第二十五章 唐心萝
内厅空间非常大,有几张檀木椅子,每张椅子上都坐着一个人,有老年人,也有年轻人,都在交头接耳,哗哗喧闹,像是待会儿有什么好看的一样,激动无比。那些檀木椅子中,父亲萧乐泪也坐在其中,一副洋洋自得之意。
椅子呈四方包围型,包围着正中一个黑条铁笼。铁笼内有个身材五大三粗的男人,只穿一条黑色短裤,浑身肌肉显现,站在笼内,打着空拳,跃跃欲试。
大约二十几分钟后,有名女子从后院走进内厅,双手各托着一个盘子,走了一外圈。那些坐在椅子上的人等她路过时,都将一大把钱放在盘子上面,口中都在吆喝着:“我买黑方吧!”“我也买黑方!”“那我买红方吧。”“我买红方赢!”
那名女子持盘走后,过了片刻,霍郎禅也穿着一条红色短裤,从后院来到了内厅,进入铁笼内,与笼内男子互相打量,眼神满是战意。
有广播的男子声音响了起来:“下面宣读比赛内容:这场比赛没有时间、回合、规则限制,选手可以用任意手段,攻击对手的任何部位,只分胜负。直到对手完全丧失搏击能力为止。”
有人用链条将笼门拴了起来,为的是不让选手从笼内逃走。一切都准备就绪后,铜锣一敲,“噹”的一声,比赛已经开始了。坐在椅子上的那些人都在挥拳大喊:“打呀……上啊!”“怎么不打?去打啊!”“杀了他!快上!”
笼内对手大喝一声,抬腿往霍郎禅头部踢去,霍郎禅举手格挡了开,接着那对手不停地出拳击打霍郎禅胸膛,霍郎禅一动不动,泰然而受,毫无感觉。对手一惊,一招正蹬攻向霍郎禅的裆部,霍郎禅冷笑一声,趁他的腿还没到,先截击了他的腹部。那对手大叫一声,撞向铁栏边上。
霍郎禅乘胜追击,上下齐攻,不停地攻击对手的要害,对手连连吃痛,反扭转身,使出擒拿术将其关节反锁制住。霍郎禅心下讥笑:“幼稚玩意!”脚一顿地,“镇牛功”一发,对手只觉得他的身体像火炉一样,触碰十分烫手,同时一股怪力也将自己莫名其妙地震了开。
在这生死边缘,也不管这怪事的原因,又不停息地狠招出击,全力拼命,自然是因为进了这个笼子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霍郎禅将他的四肢攻击,漫不经心地尽数化开,防守的同时也是进攻。每次格挡,另一只手总是招呼向了对手的要害。对手每次攻向他的身体,或者将他擒拿住后,都被其发动镇牛功,着手炙热的震了开。四肢触碰处仍在火辣辣的疼痛,战意早已变成恐惧。
那对手仍不死心,将自己一辈子学到的武术尽数使开,拳击散打手法、跆拳道腿法、柔道擒拿术,交错出招,口中发出“嗬嗬”之声,就像猛兽临死前的哀嗥。
霍郎禅终于被他弄得烦了,再使一招镇牛功将他震了开,运起了他的得意功夫“阴阳神掌”。两臂画了个圆圈,功力一聚,左掌平推,一股巨力隔空击中了那对手的胸膛,那对手忽然感觉到一股寒冷袭体;跟着霍郎禅的右掌,也是“砰”的一声,隔空打中了自己,这次却感到一股炙热烫身,仿佛被烈火焚烧一般。
那对手受到这一阴一阳,一冷一热的两次巨大掌力,长声惨叫,全身“喀啦啦”的暴响,也不知道断了多少根肋骨、关节,口喷鲜血,重伤倒地,显然不能活了。
鲜血溅落在地板上,貌似是地板上的那条金龙,流了龙血一般。
比赛结束,在场人们都在互相议论:“这人是谁啊,怎么这么厉害?”“他叫霍郎禅啊,你们不知道吗?”“萧乐泪先生是他的拳手经纪人吧,萧先生真有眼光。”“世上竟有这么厉害的功夫?”“那个对手估计救不活了,伤的那么重了。”还有的人看到那些搏斗过程,回想起那对手临死前的哀嚎惨叫,仍惊魂未定,已然呆住了,没想到说话。
萧语娜心想:“这个霍郎禅,也是个武功高手。但他这么喜欢打地下拳赛,估计以前也杀了不少人了。”想到这里,不寒而栗。
她一直憎恨自己父亲,现在知道他背地里做黑拳市场的经纪人,打黑拳是违法行为,只要将父亲举报,让他负刑事责任,就能为自己出口气了。想到此处,心花怒放,立即往古门外走去,准备回去做这些事。
哪知道欣喜之下,忘了走路要蹑手蹑脚,高跟鞋的走路声,竟传到内厅内。厅内靠近门边的一个赌客,听到她高跟鞋的走路声音,大声道:“外头有人!”所有人一惊,一同往门口看去。
萧语娜连连叫苦:“惨了,惨了,被发现了!”发足想要逃出去。
拳赛已经结束了,霍郎禅已经从黑条笼子里被放了出来,四肢筋骨活动了一下,忽然见到内厅门口那儿有不明人员。于是二话不说,纵身一跃过去,扣住了萧语娜的手腕。
萧语娜挣脱不掉他那铁箍般的大手,嗔道:“放开我!一身臭汗,放开老娘!”霍郎禅喝道:“瞎叫什么,进去!”将她拉入了厅内。
所有人都用疑问的目光向萧语娜看去,大部分人都不认识她,除了萧乐泪。但萧乐泪也大感诧异,毕竟女儿突然出现在这里。萧语娜低下了头,心里暗暗盘算,如何能全身而退。
萧乐泪离开椅子,缓步走向女儿面前。
萧语娜叫了声:“爸。”在场的人这才明白,这个女子是萧乐泪先生的女儿。
萧乐泪问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干什么来着?”萧语娜不敢述说自己跟踪父亲和霍郎禅才来到这里,含糊道:“我和我一个朋友出来玩,碰巧才来到这里的。”萧乐泪道:“你和你朋友碰巧跟来这么远的路,也很辛苦吧。你叫他也进来啊,让大家认识认识。”萧语娜心想:“哪有什么朋友给你认识?”支支吾吾地说道:“这……这……”
突然外面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姐姐,原来你在这里啊。咱们一起来到这里,也要一起回去,可别撇下我哦。”院外的古门被推开,一个少女大步跨越,进到内厅里。
萧乐泪一见,说道:“原来你还真是和朋友一起来的,是个小姑娘。小姑娘,你好。”
萧语娜这一惊非同小可,自己信口胡诌和朋友一起来这里,没想到现在突然有个女孩出现,帮自己圆谎。只见这个少女十五六岁,长相娇小,一副可爱之貌,一双大眼的眼神灵动无比。
少女不理萧乐泪,拉住了萧语娜的双手,很有亲切感,笑道:“姐姐,你好啊。”萧语娜惊讶感仍然未去,应道:“你……你好。”霍郎禅看到那个少女,走上几步,奇道:“小……小妹?你怎么会来这里?”少女刮了刮脸,笑道:“咿呀,你羞不羞啊,一个大男人,当着我们两个女人的面,只穿一条短裤。”
霍郎禅皱眉道:“我在这里打拳赛在的,师父呢,你出现在这里,那么师父一定在附近了?”少女道:“我又不是非要和爸在一起,无聊死了,我要自己玩,好不容易遇到了这位姐姐,交个朋友真好。”
萧语娜不认识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但她帮了自己,又说要和自己交朋友,不由得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霍郎禅沉吟道:“我很久没见师父了,师妹你见到他的时候,替我向他问个好。”他说句话时,那个少女已没再理他,斜眼一看笼子里的男人尸体,摆了个苦脸,对萧语娜道:“姐姐,这里没什么好玩的,又是比赛,又是打人的。既闷且烦,一点意思都没有,咱们走吧。”
一名赌客站起了身,喝道:“姑娘,慢着。”少女回过头来,撇着小嘴,说道:“干嘛,有事?”那赌客道:“我们这里开拳赛的事,以及在场的人们,拜托姑娘你别在外面说。大伙谢谢你了。”少女斜眼打量了一下那人,说道:“拜托、谢谢?你说话挺客气的呢,这是在求我吗?”那赌客问道:“什么?”
少女笑道:“嘻嘻,你要是恭敬求我的话,我也许会勉强答应你;如果不求我,或者求我时神思不属、口是心非,我马上就和这位姐姐到外面乱讲,说这个破小镇里有人开拳场,打非法的地下拳赛、黑市拳。还把这里所有人,长的什么样子,都讲出去。”
她说话神色淘气,喜欢胡言乱语,但所有人还是吓了一跳,那名赌客笑道:“你开玩笑了,你怎知道我说话时,心里想的是什么?”
少女笑道:“我法力无边,我外公更加神通广大,世上什么事都知道,包括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哈哈。你要不要认识一下我外公?他人很厉害的哦。”那赌客听她越扯越远,并且一直言语敷衍,戏弄自己,尽管她是个妙龄少女,也不禁心头气恼,皱眉道:“好了,姑娘,咱不玩啦。你答应叔叔阿姨们,这里的事不要说出去,丫头乖……”
少女笑嘻嘻地道:“干嘛,我不,嘻嘻嘻。”说完拉着萧语娜的手就要走。那赌客伸手想要拦截她,少女冷笑一声,右掌一挥一收,那赌客身子立即往院子外面飞了出去,头撞到了雕刻金龙的梁柱上,顿时晕厥。她手下留情,撞到梁柱之前留了余力,以至并没撞死。
今晚众人吃足了惊,先是看到霍郎禅在笼内打拳赛时,隔空击出杀人掌力。这时又看到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将一个人隔空抓住扔飞出去。大家都在怀疑自己是否在梦中。
萧语娜被少女拉着手,临走之前,对萧乐泪招呼道:“爸,我跟这妹子先走了。我会劝她,这里的事不会说出去。”说完任由那个少女拉着自己的手,一同离开了。
萧乐泪深呼吸了一口,眯了眯眼,对霍郎禅道:“郎禅,那个女孩是谁,你认识?”霍郎禅点了点头,说道:“她是我师父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师妹,名字叫唐心萝。”萧乐泪道:“名师出高徒,你是高徒,那你师父就是名师了;那个女孩……呵呵,将门虎女,果然不凡。”霍郎禅苦笑了几声。
唐心萝伸手穿着萧语娜腋下,将她抱着,施展轻功,几个起落,跃出了小镇,来到了那片密林,站在了几棵柳树中央。萧语娜微笑道:“多谢你了。”唐心萝道:“谢我什么?”萧语娜道:“多谢你帮了我,说和我一起来,一起去。不然我爸知道我跟踪他,留在那里,不晓得会怎么样。”
唐心萝奇道:“你怎么怕你爸?你既然怕他,为什么还敢跟踪他到这些地方里?嗯,姐姐真奇怪。我就不一样啦,我不但不怕我爸,以前还天天喜欢和他一起玩,一起练武功呢。”她已经是十五六岁的盈盈年纪,但言行举止、表情眼神,无一不像一个活泼稚女。她有时天真可爱,有时却胡闹可怕。
萧语娜叹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跟你一样的。对了,妹子,你怎么会来这里?刚才在那里面,你突然出现,连我也给你吓一跳。”唐心萝问道:“你是怎么来这里的?”萧语娜道:“跟踪我爸,因为好奇他去哪里,想干什么。”唐心萝道:“是啦,你我都是在跟踪人。他们在一起,那咱们不是也可以在一起吗?嘻嘻嘻。”萧语娜道:“你在跟踪霍郎禅?”
唐心萝点头道:“是,我认识他,他是我爸的徒弟。今晚凑巧,在外面无意间看到了这傻大个,想知道他要去哪里,就一路跟着他。除了霍郎禅之外,他旁边还有一个高瘦大叔,那就是你爸了。看你跟得有趣,就和你一起跟了。”
萧语娜心里笑道:“原来你不是帮我圆谎,确实是和我一起来,一起走的,只不过我不知道。”随机一想:“我一路跟来,完全不知道她在旁边,她也就仅仅十五六岁的年纪,却行动如鬼魅,武功高强。她曾提到她外公,说他神通广大,她外公是谁,难道更厉害吗?”
唐心萝微笑道:“相见即是缘,既然和姐姐你认识了,那咱们就是好朋友了吧。好姐姐,我叫唐心萝,你叫什么呢?”萧语娜笑道:“我姓萧,萧语娜。”
萧语娜这么多年一直孤零零的生活,今晚认识唐心萝,说话间毫不紧张,觉得和她交往没有丝毫压力,甚至很投机。从刚才第一次见到她后,就对她颇有好感,于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约定从此之后就是好姐妹了。
唐心萝将她当成自己的姐姐,撒娇入怀,抱住了萧语娜,口中格格欢笑,双手搭着她的肩膀道:“萧姐姐你放心好啦,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一定要他好看。我的本领你也见过了,没让你失望吧。”
萧语娜道:“你本领确实挺强的,我自然信得过。正好,我想叫你帮我杀一个人。”唐心萝皱眉道:“很好,什么人得罪你了?你告诉我,我一定发动神功将他满堂分尸,取他人头来给你看。”
萧语娜吃了一惊,觉得唐心萝虽然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女,但言语色厉,似乎对天下事都不放在眼里,厉害得很。她本来准备叫唐心萝杀自己父亲,随即想到,唐心萝武功这么厉害,一旦出手,父亲死在她手里只怕是必然的事实。自己这么多年里所受的苦,父亲的可恶,确实让她难受痛苦。这时突然又回忆起,今晚废楼里冷夜娘使袁克忧对自己说过的话:弑父这件事是干不得的,忠孝之节,须得明白遵守。
两个念头不停交战,左右思索之后,一咬牙决定了,这是最后一次,如果父亲这次还侥幸死不了,那以后就不再叫人杀他了,就当自己一生倒霉孤苦罢了。于是就跟唐心萝说了自己的决定,叫她杀自己的父亲。
唐心萝一双大眼怔怔地望着她,夜晚中将她的眸子映衬得更为明亮好看,奇道:“你干嘛要杀你爸啊,姐姐你真奇怪。”当下萧语娜将自己的所有事全告诉了她,包括父亲不地道的人性,自己的一切不幸遭遇。
唐心萝曾经和外公、父母,一直住在太平洋海域,一处神秘的海上水晶宫内。父母在七年前离开了水晶宫,去了中国境内生活。途中又是劫船,又是轻功的,隔着汪洋大海,去了东南沿海的浙江。
住在水晶宫殿里的日子,不是整天和外公撒娇,就是认真听领外公的教诲,学一些东西,听外公讲武术史,学他的奇妙武功。后来由于天资悟性的问题,无法继续学外公其它更深奥的东西,正好母亲岳珠莎突然回了水晶宫,说要带小萝一起去外面玩玩,就离开了外公,跟妈妈也去了浙江。和爸唐定殇相聚之后,认识了他收的一个叫霍郎禅的徒弟,父亲将家传武学的入门基本功,“阴阳神掌”和“镇牛功”传授给了他。
至于她三年前在温州附近乱踢武馆的事,纯粹是她小女孩的胡闹顽皮,但唐心萝武功很强这倒是事实。
从小到现在过的这些生活,唐心萝对男女授受之事似懂非懂,父母和自己的相聚时间较短,外公也从没对自己讲这些无聊事物。因此不理解萧语娜口中的“失了冰清玉洁之身”是什么意思,后来听她详加解释,明白了后,皱起眉头,面红过耳。
她犹豫道:“这……”萧语娜问道:“唐妹妹,你帮不帮我?假如你的父亲是这样的人,你会好受吗?”唐心萝道:“你父亲确实有些可恶,怎么能对自己的儿女这样呢。但……唉,好吧,既然你都开口了,咱俩是好姐妹,就帮你忙了。我将你爸擒住,狠狠制裁他一番,叫他以后不敢不对你好点。”
萧语娜道:“不是要你擒住他,我要你干掉他。”
唐心萝再次犹豫:“这……嗯……”左思右想之后,面对与萧语娜刚结识的好姐妹情,终于做出了选择,向萧语娜微笑了。萧语娜也朝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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