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相逢何必曾相识
天空渐渐破晓，大地朦胧一片，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万籁惧寂之时，突然有了几声虫鸣鸟叫，惊走了星星最后的余晖，也划破了这夜的寂静。不一会儿，东方的天际开始浮起了一片鱼肚白。
一只漂亮的芦花母鸡带着一群小鸡，跳到了一块平坦巨大的石头上，围在某个衣不蔽体，脏兮兮的少年身旁。
这些小鸡崽们有些用喙向这位衣不蔽体的少年全身上下，每个地方“叮叮当当”的轻啄，像是打石的石匠，不辞辛苦拿着铁锤敲打着石头，或是玉石匠在精心雕琢一块璞玉。
有些则呆在一旁，时不时“喔喔、咯咯、咕咕”欢快地叫唤着，仿佛再为这些忙碌的“小匠人”们加油打气。
寻常山下百姓家养的鸡，寿命大概只能活六至七年。当年上山时薛宇辰可是日思夜想盼着它们这些小鸡快快长大，什么红烧、清炖、油炸、碳烤等各种念头，早已在脑海里勾画了无数遍。
如今十年过去了，他哪里想得到，这群曾经馋哭过他无数次，好似野生的母鸡还有它的一群小鸡崽们，不知为何这群闲暇时，总是围绕在元始道人跟薛宇辰两人身旁，无聊地跟着他俩瞎转悠。近十来年无论它的年龄、体质、样貌等，没有发生过一丝丝变化，居然永远也长不大。
这只漂亮的芦花老母鸡，总是尽心尽力地呵护着它的鸡宝宝们，有时候它会十分慈爱地用嘴吻吻这个，亲亲那个，小心翼翼地给小宝宝们梳理羽毛。小鸡崽们也总是紧紧地跟着母鸡，不离左右，在它身旁无忧无虑地戏耍嬉闹。
小鸡崽辛勤忙碌了许久，终于停下了敲敲打打，蹦蹦跳跳地挥舞着小鸡翅膀，像是一副酒足饭饱之后，这时令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
这只头部和项羽边缘镶嵌桔红色，横斑羽遍布全身，清秀美观的母鸡，挥了挥翅膀，便轻轻松松地跳到了薛宇辰的胸口处。
它低下头，分别在薛宇辰的左右脸颊轻轻地摩擦着，像是举行某种古老又神秘的仪式，在它发觉似乎有人将要过来之际，它用它那副黑色尖利的鸡喙，朝薛宇辰双目眉心最中间处，狠狠地，用力啄了下去。
“啊......”
“作孽啊——！”
“痛痛痛......”
薛宇辰还在沉睡，凄凉悲催的惨叫声还未响彻山谷之时，芦花母鸡便带着它的小鸡崽们，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态，个个挺着它们高昂的头，兴致雀跃地一脚就踏进了虚空之中，凭空消失不见。
“嗯？”
“有动静？”
离问剑崖不远处的半空之中，有一位着红衣扎马尾，英姿飒爽御剑飞行的窈窕少女疑惑道。
原本离问剑崖山谷并不远的她，连忙加快御剑飞行的速度，飞快地赶了过来。
太阳初升，整座山谷之中朦胧一片，虽空气清新宜人，但是还看得不大清楚。
少女一到山谷内，先是御剑低飞了片刻，然后索性就纵身朝着一块巨石跃下，换作徒步。
“作孽啊……”
“坏人啊，谁干的～？
“哎呀……”
改为背剑徒步的红衣少女，隐隐约约间，再一次听见了那道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地抱怨与呻吟声。
她挥了挥手，驱散了身前的些许白雾，然后尽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唇间长吁了一口气。
虽然这只是一道悲惨的声音，但肯定不是无缘无故，或许是某个远古遗留下的“妖孽”，特意假装出来的。
此时与少女同行的几位长老，还有她那些同门的师兄师姐们，因问剑崖巨石崩塌，大都去了山谷之上查明巨大漩涡之谜，所以唯有她一人位于这谷底之处，“要不要先出去喊人过来帮忙？”她是这般想着。
巨大的昆仑山一夜之间，剑气尽失，还莫名其妙发生巨大的崩塌，常年修行历练与一些传说密闻接触颇深的理智告诉她，此刻必须要让的自己身体保持在最佳的防御姿态。
她将背上的剑再一次取下，竭力抑制着这种冲动，但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理智，她寻着这道哀嚎的声线，终于勇敢地向前走去。
少女姓杨、名小烦，来自云霞山。
云霞山是离昆仑山千里之外的另一座大山，与充满剑气的昆仑山不同，云霞山则是一座充满剑意的大山。
杨小烦是云霞山山上一座剑修人才济济，剑仙境高手众多，名为凌云阁的剑道宗门。
昨夜昆仑山发生巨变，天下剑修也出动了许多高手，除了杨小烦她们的凌云阁，有飞雪山庄、寒冰阁、剑门关、绿水湖等，正从这座天下的四面八分赶来。
由于云霞山距昆仑山比较近的缘故，所以凌云阁的一群剑修们，就来得比较快。
当然凌云阁也来了好几位长老级别的大剑仙，而杨小烦与其他的几位修为还未达到剑仙境的弟子们，则是将此次行程当成一场历练。
“破屋更遭连夜雨，漏船又遭打头风。”
“喝口水都塞牙缝，放屁都砸脚后跟。”
“穿道袍都能撞到鬼，还真特么是雪上加霜，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造孽啊！
大约往前行进了数十步，少女再一次清晰地听到了这一连串，字字戳心的仰天长叹。
然后就一眼看见，在自己正前方不远处的石面上，蹲着一个蓬头垢面衣不蔽体，浑身满是伤口，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撑于石面上，一个一身脏兮兮的“人”之后，瞬间就红了脸。
“大胆妖孽，光天化日之下......下流。”
少女朝那“人”挥了挥剑，比划了一下，就将头转到一旁，仰面娇嗔，只是声音越来越小。
“喂，会不会说话，说谁妖孽？骂谁呢？”
薛宇辰一手捂着额头的伤口，一边皱眉地看着这突然间冒出来的红衣少女，不客气地回道。
杨小烦一手捂着双眼，一手持剑继续对着薛宇辰，哼哼道：“就算你不是妖孽，但你世风日下，衣不蔽体，侮辱斯文！”
方才薛宇辰一阵摸索，勘查到这块巨石与地面的距离高约十丈，也感觉自己的体魄没有出现任何变化，那些侵入体内的剑气也无从感知，目前苦恼于自己没有境界修为，不像那些会御剑远游的剑道高手们一样，可以在天空中，随意地飞来飞去。
十丈啊，实在是高了点，想到自己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然后就听见了有人骂他“妖孽”，在他抬头就看到了将头扭过去一手捂着眼不敢看他，还一边单手持剑气势汹汹对着他，扎马尾的红衣少女。
虽然对某个红衣马尾辫的小冤家深藏于心，但他绝对想不到，眼前这位捂着眼，扭着头看不清面貌，瞧着年纪也不大，身材婀娜多姿，同样一身红色长裙扎着马尾辫的女子，往心里去与某个日思夜想的小冤家身影重叠。
当然他也不会傻到，随随便便碰见一个穿红衣扎马尾辫的漂亮少女，便将她当作是心中的那个她。
况且两人也将近十年未见面，此时他只是简单的觉得，这女子应该是个挺厉害的高手。
既然自己苦于下不去，对方又认为我下流，那就不妨反客为主，先误导她的误会，然后再去利用她帮自己解决目前的困境。
没理由你将我浑身上下都看了个精光，占我便宜吃我豆腐，还骂我，侮辱我，世间那有这种道理存在，是不？
要不然待会这地儿，人越发多了，自己真成了那只被困于此地，被众人围观的猴。
薛宇辰只能假装无辜道：“这位姑娘，话不能这样说，要我说嘛，这就是你的不对。你骂我下流，这只是你主观之下的一个意识，在下并没有出做任何唐突佳人之举，也可以说我的下流并没有成为事实......”
薛宇辰一边大言不惭，一边观察眼前少女的动静，在少女微微的跺脚不安中，他继续述说道：“所以你要等我真正有过下流之举，之后你才有凭有据，才能定我的罪，到时再骂我下流也不迟啊！”
娇躯气得颤抖，还单手捂着眼的杨小烦，依然不回头，在她听完薛宇辰这番无赖的言语之后，立即咬牙切齿，不屑道：“说你世风日下，侮辱斯文，你居然还能厚着脸皮强词夺理，真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你这种不要脸的人，哼！真是笑话！”
薛宇辰委屈地辩解道：“姑娘，请自重！在下并没有强词夺理，首先、是你先将我浑身上下看了个精光，所以在你我两人之中，吃亏的那人是我，然后你看遍了我身体的每个地方，再骂我下流这就是你的不对，如果你再骂我，我就大声喊人过来给我评评理，到时候姑娘......你可要对我的声誉负责啊！”
杨小烦心里突然跳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那是某个十年未见，打小就跟她定下娃娃亲的小家伙，她想着那个小冤家，也总能将黑的说成白的，小时候自己总是争辩不过他，所以只能咬他。
小冤家跟眼前这个脏兮兮的无赖，他们这两人还真是同样有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
可惜眼前这人，毕竟不是当年那个任由她欺负的小家伙，然后她只能无可奈何地怒道：“哼，不要脸！”
薛宇辰看着眼前这位一手捂着眼睛，挡住半张脸，露出像是要滴出水的皮肤白皙女子，勉强忍住了笑意，略带哭腔地凄凉道：“你还骂我不要脸，可怜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要知道虽然我出生在一个穷乡僻壤的山沟沟里，但我也是我娘亲的心头宝啊！”
杨小烦一阵无语，怔了片刻，咋自己头一回下山历练，就碰上这种人，虽然心里开始有了些不耐烦，但还是想着赶紧解决眼前的烦恼，万一这无赖真的喊人说我非礼了他，那该如何是好啊，自己总不能杀人灭口吧。
“那你说，你要我怎么办，我求你别哭了行不行，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好了，算我不对，这下行了吧。”
呵！
小样，哥好歹读过十年的书，凭什么你们这些修道之人，凭什么就有底气来跟我掰一掰嘴头上的功夫？
搞成这幅模样本就不是我的错，昨夜千万剑气带来噬心的疼痛，睡梦中额头上又无缘无故地被谁下黑手，敲了个大洞，又害自己再次疼痛难忍，醒来后又发现自己就躺在了这块，跳不下去的巨石之上，也不见师傅来救自己。
任谁碰上这一堆乱七八糟的倒霉事，哪怕再温文尔雅的读书人也会有火气。
诶，姑娘，算你倒霉，只是你——还是嫩了点！
眼见目的将要达成，薛宇辰便不再去想那些，令自己感到不开心的事。
他接着无赖道：“小孩子才论对错，成年人才讲得失，我保证不让你负责，也不会告知他人，今日你我之事，我只要你帮我两个小小的忙即可。”
“说，什么忙？”
“麻烦姑娘先帮我到谷底的池子里，摘几朵能让我蔽身的莲叶。”
某人疑惑道：“就这？”
某人秒怂道：“还有麻烦姑娘待会送我到下面去，这里太高了我很害怕，我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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