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剑客,侠客,壮士,江湖人
“师父,咱们为啥不去报官啊.”小童一手持饼,身后背着吴殳宣新得来的兵刃量天尺.
“官府若能管早就管了.”吴殳宣同样,手拿薄饼,细细咀嚼.
“那师父,咱们从老道屋里翻出这么多金叶子,咱们是不是能吃顿好的了?朝食和现在吃的都是干粮.....我还想吃狮子头呢.”小童满脸委屈,仍是心心念念的想着狮子头.
“既然口袋有银钱,自然是锦衣玉食配美酒啊.”书生此时也是意气风发,好似终于闯荡了一遭自己心中的江湖.
行侠仗义,腰缠万贯,美酒佳肴,远游山水戏人间.
“吴兄,我有一事不明?”少年心有疑问,不知为何读书人要化名江湖,多数人行走江湖就是为了扬名江湖,可这书生明明武艺卓群却用以化名.
“诶,你还是叫我刘兄吧,你的事情我不问,我的事情,你也不要问.”书生懒得去解释太多.
读书人咽下一口饼继续说道“你在问这个问题前最好想想诗白是否是真名.”
书生心中其实已有大致推测,先生鬓为吟诗白,不取吟诗白,偏取诗白二字,如若不是为了好听,那便是为了衬先生二字.
吴殳宣懒得去问,因为他心知,事到明了时,自会明了,无需自己操心,几位师兄又不会害他,无非就是将些许道理藏匿其中,需要自己好好端详.
少年脸色一红,没想到自己化名之事竟也被识破,可自己之化名并非本意,若不是师伯要求,自己也想以本名吴殳闯荡江湖.
“征南小兄弟,你今年几何了?”诗白百无聊赖的看着背着量天尺走路蹒跚的小童,询问道.
“诗白小哥叫我来咸即可,我只是个子长得小,其实我已经十三了.”
“那我也不过是比来咸小兄弟大上七岁而已.”
四人行山路,巧遇放牛童,牛童吹笛奏山路,山路四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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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师弟,你怎么比三师兄还晚来一步.”屋内茶桌静坐四人.
这四人并非是旁人,而是吴殳宣的四位师兄师姐.
“抱歉抱歉,入城前碰到了故人,便闲谈了一番,叙了叙旧.”小丰子身着道袍,身背皮匣,手持拂尘,道骨仙风.
小丰子落座,将拂尘放置一旁,拂尘之上仍有鲜红血迹.
“师父安排的事准备的如何了?”
说话之人是吴殳宣的二师兄,也是在座的人当中辈分最高的一个.
“诗白和赵飞鹰我已经放到小师弟的身旁了,想必以二师弟的性格,定是已然惹了那赵飞鹰.凭赵飞鹰的心胸,必定会按照师父所料的那样行事.”
柳三变率先开口作答.
“我也已按照师父的安排和燕戊去了那汝宁府,并且怂恿燕戊盗了那汝宁府府衙老爷的官印,并留下字据盗印者吴殳宣.”叁柒为众人斟茶品茗,好似眼前所做之事才是大事.
“我也是”小丰子并无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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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打斗声响彻林间,喊杀声不停回响,林间清风福林,树叶作响.
“师父,前面好像有声音.”小童抬头望着吴殳宣.
“那咱们换条路走吧.”吴殳宣转身欲行.
“咱们不去看看吗刘兄?”少年止步,望向林间.
“事不关己,莫沾身.”脚步声愈来愈近.
隐约间,一老者一手持枪,一手持旗杆,浑身鲜血从树林跑出,老者余光一瞥,注意到了吴殳宣等人.
老者嘴唇微张,好似要说些什么,可是始终未开口,一咬牙头一低,像另一个方向跑去.
此刻,少年提出腰间短刀,塌腰弓背有发力之势.
书生伸出右手扶住了少年肩膀,向前一步以丹田发力大喝一声“赵镖头莫慌,我来助你.”
老者一听心中大喜,立即调转方向,跑向书生那边.
身后追击之人也听到了吴殳宣的一声大喝,缓缓止步,走出林间.
吴殳宣从小童身后取出量天尺迎着老者走了过去.
“赵镖头,许久未见了.”吴殳宣单手持尺,身上儒衫随风飘摆.
老者临近书生身前止住脚步仔细打量着身前之人.
“恕老夫眼拙,实在是记不起与阁下是否相识.”老者枪尖微挑.
“赵镖头不用如此戒备,咱们算是旧识,小生在25年前和师父以及两位师兄曾与赵镖头有过同行之缘.”
“阁下是?”
吴殳宣上前贴耳低语“我是宋长风的小师弟,当年与赵镖头相见之时还是一五岁稚童.”.
言必,吴殳宣微微一笑迈出一步挡在老者身前,林间走出的六人也站定脚步,看着眼前书生.
“小子你是何人?”六人中一老者身背一长约三尺的棺材,手持一根好似抬棺杠一样的长棍.
“小生不过过路人,路见不平,拔尺相助.”
“见棺发财,大吉大利.”小童双手合十,低头念着.
书生恍然,左手一拍脑门,面带笑容,执江湖抱拳礼,朗声道“恕晚辈唐突了,没能早早认出前辈,原来前辈就是‘见棺发财’谢斌谢老剑客.”
老者扶须而笑“老夫已十数年未出江湖了,没想到你这样的后生居然能认得老夫.”
“师父,你认识他啊.”小童抬头,一脸好奇,没想到他师父还真谓见多识广,居然认得这么多人.
“只是久听人言,江湖有一奇人,神出鬼没,身背棺材,武功造诣可够剑客身份,那便是咱们身前这位‘见棺发财抬杠人’.”书生和小童解释完又转身看向持枪老者.
“赵镖头可是与谢老剑客有什么恩怨?”
“从未有过恩怨,老夫昨日与镖局众人住宿林间一家山驿,本想只是休息一晚好继续赶路,谁知昨夜竟有人遇害,我担心是有人想要劫镖,就准备叫上兄弟们快快赶路,谁知我们镖局众人刚出驿站就被谢剑客带人团团围住,要将我等打杀,我为保镖物安全就拼死冲了出来.”
老者轻叹一口气,继续说道“镖局的兄弟们现在也是生死未卜.”
“哼”谢斌身旁一中年男子持刀指着老者怒骂道“放他娘的屁.”
男子手中之刀造型奇特,如镰如钩.
谢斌挡住身旁男子“赵镖头放心,你的那班兄弟我等都没有伤及他们的性命,只是被俘.我等也并非想将你置于死地,我只想看看是谁杀我徒弟.”
“我想谢前辈所言不虚.”书生收起手中量天尺,看着持枪老者“赵镖头,谢老剑客的武功在你我之上,如若想要置你我与死地的也无需和你我多言.想必是误会.我愿陪同赵镖头一起去山驿把这件事弄明白.”
谢斌是江湖上早有名气的剑客,因常年身背小棺材,又字关财,所以江湖喝号见棺发财抬杠人.
早年谢斌是棺材铺的少掌柜,只因嘉靖年间倭寇霍乱不断,民不聊生,可偏偏富了他们谢家的生意,每每有倭寇霍乱之时,谢斌的父亲就与他躲进铺子里的一大一小两棺材逃避祸事.
每次躲过再开门之时就是生意不断之日.
可惜,好景却不长,谢斌七岁那年父亲因病去世,谢斌花了家中所有钱财厚葬了父亲.
自己为了生活也做起了要饭的营生.
谢斌自父亲走后,自己的那个救命棺材便被自己背在身后久不离身,这让路人都是避之不及,更别说打赏一二.
使得这谢斌就连要饭这项营生都要无可要.
一日为避倭寇,谢斌路经镇外义庄,被义庄之主钱氏发现,带入义庄而获救.
钱氏见其可怜,便让他留在庄内做些杂事,虽不能锦衣玉食,却也能果腹温饱.
可谢斌执拗,不愿棺材离身,钱氏无奈之下只好将谢斌安置在义庄外的小义庄,与那老袁一同看护棺柩.
钱氏不知老袁是何人,只当他是隔壁县的老人避难至此,恰巧老袁不善交流,自愿留守义庄看护棺柩,不求每月有多少银钱,管顿饱饭即可,钱氏就让老袁留了下来.
老袁可谓是真的老,虽然没人知道他究竟多大的年岁,可光从相貌看来,最少不下八十高龄.
那日老袁见到谢斌忽的笑容满面,皱纹堆垒的老脸被他这一笑已无人样,吓得钱氏交代完事情急忙离去了.
小义庄内除了棺柩就只剩这一老一小了.
老袁开口“小子,你为何身背棺材啊.”
谢斌答道“救命之物,不敢轻易丢弃.”
“好小子,可愿习武啊.”
谢斌愣了一下“你会武?”
老袁点了点头.
谢斌听言双腿跪地,即刻拜师.
自那日之后,年幼的谢斌便于老袁相依为命了起来.
这期间,谢斌除了跟着老袁习武外就是帮着氏族里的人抬杠,基本不离开小义庄,也从不与钱氏其他族人交流,等他习武出师离开小义庄之时,才知世道已经变了又变,如今以是万历年.
自谢斌下山后到处行侠仗义,又因武艺高强,被冠以剑客之名.直至万历四十年,老剑客谢斌携徒销声觅迹.
“师父,咱们跟他们客气什么,让我出手全部制服了就是.”谢斌身旁的中年男子低声说道.
中年男子是谢斌的大徒弟,名为李平,字子羽.因自幼与老剑客谢斌习武,四十余载并未出江湖,所以在江湖上没有什么名气,不过师父为其喝号残月如意刀.善使一对残月弯刀.
“你一直与为师习武未曾行走江湖,那书生虽然年纪不大,可手中折扇却大有名堂,我与那‘柳先生’虽未曾谋面却也算是慕名的朋友.”
中年男子越听越糊涂“这扇子都长一样,能有啥有名堂没名堂的.”
谢斌一笑,就好似当年的老袁一样,满脸褶子能碾死蚂蚁一般.“且不说扇上画作,因为为师不懂.”
“这把扇子能闻名江湖,是因为它内藏玄机.每节扇叶外与扇骨内都镶有利器,全江湖能费时费力将一把折扇打造成兵刃的,只有一人,那便是‘柳先生’了.此子能持此扇,必定是他的晚辈了,既然是未见面的朋友的晚辈自然也要给些面子.”
山驿,顾名思义,便是山中驿站,与其他驿站不同的是这类驿站歇脚之人大多都是江湖中人,镖局中人,以及赶尸匠人.
众人走进山驿,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大厅中弹奏的女子,一首长相思,响彻山驿间.
“好一个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吴殳宣摇扇晃脑,好似骚客一般.
“师父,别听了,我想吃狮子头.”小童扽了扽书生的衣角,书生抬手就是一扇子,打的小童捂头‘哎哟’一声.
山驿大厅内有老有少形形色色,可谓‘五花八门’.
五人落座后书生大手一挥叫过店家,交代了一些菜肴后便大量起了大厅中的人.
老剑客谢关财落座在了书生身旁,笑着说“你这晚辈好生有趣,被我们带至此处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吃吃喝喝.”
书生抱拳施礼“老剑客见笑了,我们这些晚辈初出江湖,自然心中无畏,正所谓无知者无惧,说的便是晚辈了.”
老剑客身后的中年男子一听书生这话怒容满面“好你个小子,居然敢这么跟我师父说话.”
听到这话老剑客不怒反笑“好小子,就你这古怪性格倒是跟我年轻时有些相似,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怎么帮这位镖头解决我徒弟的事”.
老剑客说完起身便走,没过多时,小二便端着酒菜上了桌.
“吃好喝好才有精力办事,赵镖头别想太多了,先吃吧.”书生不客气的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喝了起来.
“哎”,赵镖头轻叹一口气,“也不知我那班兄弟们现在是否有的吃喝.”
小童和少年也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唯有赵飞鹰,并未吃喝,而是细细打量着大厅内的所有人,就连账房管事都没有放过.
“赵镖头您请放心,剩下的事交与晚辈即可.”
“小兄弟你可是知道了些什么?不然怎会如此胸有成竹.”
“非也,晚辈连尸体都未曾见到,怎会知道事情原委.吃完东西我便去看一眼尸体.”
山驿二三层均是客房,老剑客的徒弟是死于三层的客房内,
书生几人在李平的带领下行至客房,书生让几人在门外等候,仅让小童征南陪他进去.
尸体自发现后还未被人动过,李平本想为师弟收尸的,但却被谢老剑客阻止了.老剑客的理由很简单,要让杀人凶手跪在自己徒弟的尸体旁磕头认错,然后要用同样的死法折磨凶手.
小童看到尸体不由自主的用袖子捂住了整张脸.
死者可谓死状凄惨,怒目圆睁,十根手指皆被剁下,口中舌头也掉在一旁.脖子上插着一把短剑,书生端详短剑半晌.
又抬起头细腻着打量着尸体,征南尽管尽量闭眼,可屋中恶臭仍是熏的征南一阵作呕.
征南强忍着恶心弱弱的说道“师父,我你还懂得验尸吗?”
书生抬头说道“那是自然,为师自幼饱读读书,可谓学富五车.洗冤集录也是为师早年比较喜欢的一本书.验尸这项技能也只是为师所会众多奇技之一.所以啊,征南,跟着为师学艺可是你之幸事.”
半晌,书生带着小童走出客房,众人面面相觑.
李平率先发问“小子,你可查看出了什么.”
书生没有回答李平的问题,开口道“敢问死者与你是什么关系?”
李平答道“我三师弟.”
书生再次发问“他可有仇家?”
李平毫无思量直接答道“并无.”
书生一脸好奇,看着李平“你怎么知晓他并无仇家?”
“我....”李平一时语塞,立刻气急上头.“小子,你莫不是什么都没发现故意找我打趣不成.”
“那你可说错了,晚辈来此便是为了棒赵老镖头洗脱冤屈的,并且为你们查出真凶,但你若是一直对我隐藏,我也只好说无能为力了.不过,能肯定的是你的师弟,一定不是赵镖头所杀.”
李平一声冷哼“你有何证据.”
书生先是转身向赵镖头深施一礼“请赵镖头恕晚辈无理了.”
书生伸手便打,赵铭一时不备肩中书生一掌,身退数步.
身旁几人见状不明所以.
书生说道“敢问贵师弟,武艺如何.”
李平也不知书生何意,便回答道“不差于我,行走江湖多年,人送外号一棍定江南.”
“哦?那便是侠客了,一棍定江南蒋留风,威名赫赫,可谓武林皆知,江湖中人也知,赵镖头至多是壮士能为为,敢问一句,赵镖头连晚辈一掌都无法躲避,又怎能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将蒋侠客杀害呢?”
李平正要说话,忽听楼上脚步声响起,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楼下走上一青年,青年跌跌撞撞,好生着急,见到李平急忙大喊道“大师兄,不好了,五师兄被人杀害了.”
李平听言急忙上楼,书生左右看了看其他人点了点头,也紧随其后上楼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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