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梦断天涯（下）
死亡的气息一再逼近，慕容星竟然也没有急躁。母亲临终前呵斥自己的画面不断闪现。孩儿绝不是什么软弱之人！今天拼着性命，也要重创眼前这老头!连续强提真气，运剑如风，一剑快似一剑，隐约之中似乎已然窥探到那丝无我之境，这柄慕容星手上的普通龙泉剑，散发出来的剑气看似越来越来弱，但却一剑更比一剑致命！
一时间柳老和聂远都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只是聂远注意到慕容星嘴唇不断渗出的血丝，明白眼下便是关键，不能含糊。当即大喝一声，先出一招“重峦叠嶂”，立马跟上一套看家招式“十八盘”。这十八盘乃是泰山最为险要之处，以此命名的剑招顾名思义，都是招招出奇，式式诡异。一时间聂远倒是承担起了绝大部分压力。
一个搏命、一个尽出奇招，这倒是让柳老爷子颇感棘手。只是当他瞥到慕容小子口中不断渗出的血迹，心中大定：“虽然眼前这汉子的泰山剑法十分娴熟，但不出十招，自己必有把握当场击杀这油尽灯枯的慕容星！”老爷子也不急躁，一面稳步后退，一面见招拆招。。。。。。
这百虎山顾名思义，确实是有大虫在其中栖身的，只不过普通人物在这数百斤重的大虫面前，确实是难以抵挡。一般而言，它们也不轻易袭击人，但如有人接近了它们的巢穴，那可就不会善罢甘休了，毕竟雌虎就把幼崽安顿在其中。这柳老爷子三人打斗之下，居然就不知不觉靠近了一处虎穴。。。。。。
果然又走了四五招，只见那慕容星再也撑不住了，再度喷出一大口血，右手持剑杵在地上勉强没有倒下，老爷子正欲出手结果了他。却不料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虎啸，眼见那大虫的身影已然朝自己扑来，情急之下脚尖一点，直往左侧一个空中旋转躲开聂远的一剑，同时以内劲射出大刀直奔那大虫。就这一下，直接毙了那大虫。
说时迟那时快，奄奄一息的慕容星眼中突然爆发出一阵精光，眼见柳老在半空中空门大开，他奋起余力一剑直刺对方喉头！老爷子只感到一道杀机袭来，下意识地想侧身闪过，只是人在空中却无处借力，没法完全闪过。只听噗的一声剑已入肉，老爷子刹那间便感到左肩中剑后的疼痛，大怒之下强提真气，凌空一个转身，跟着一脚带着十足的劲道直接踢到慕容星后脑勺。这下慕容星已是无力抵抗，口中又是喷出数道血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直往侧边倒飞过去，只是那侧边不远处已是悬崖峭壁。。。。。。
眼见慕容星直往悬崖下摔去，聂远一阵悲痛从心中涌出来，一声狂吼：“小兄弟！”。。。。。。
耳边的风，呼呼作响，眼前的景色，逐渐黯淡。散乱的发髻，在急速下跌中愈发凌乱、口中仍不断有点点血丝溢出。意识在渐渐消散。。。。。。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我只是隐约地看到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剑客，缓缓的收起自己的剑，抬脚踏出了自己的复仇之路。只可惜还未开始，便已结束。这是一场梦吗？但为何却那么真实？
“哎！可能这。。。便是宿命吧！”
“孩子，你累了，来歇着吧！”
“爹！。。。。。。娘！。。。。。。欣儿！。。。。。。”
李俊挥汗如雨地撑着船逆水而上，吉神医正背负双手，仰着头观察着百虎山。今个不知去哪一处再碰碰运气，前些日子碰巧寻了一株百年灵芝，配上上好的虎骨，新鲜的黑熊胆倒是成功炼制了一枚归元丹。正想着灵芝的事，不料空中那云雾之中闪出一个黑点，正急速下坠，那是一道人影！！！
吉神医没有犹豫，掐准时机，猛地一踢身侧船舷，整个人便直往那道人影飞去。只是这李俊正在撑船，哪晓得居然有这么一出，师父•那一脚只踢得小船一侧翘起来老高，一时不察，自己一个狗趴式直接摔进了河中。。。。。。
只见吉神医在空中刚一接住那人影，便连续转身，脚下不停寻那茂密的树枝借力，几个来回终于卸下了大半劲道，又一个空中旋转，右手抱着那人终于回到了小船上。左手一探鼻息，气若游丝，只怕是命悬一线了。脸上皱起了眉头，赶忙吩咐道：“俊儿，快撑船回去救人！”
“师父。。。我。。。我还在水里。。。”李俊大喊道。。。。。。
吉神医院子里，李俊在院中升起了火堆，一边哆嗦着，一边来回给师父跑腿，递送毛巾之类。
“热毛巾”、“止血草”、“温水”、“金疮药”、“归元丹”只见师父在屋内不停吩咐着。才半柱香的功夫，屋内师父又吩咐道：“俊儿，为师要运功替这年轻人护住命脉，你守在外面不得让任何人进来打扰为师！听明白了没？”
“是，师父！”。
不知不觉空中的白云已经消散，却转而飘来了阵阵暗灰色的乌云，彻底是捂住了整个太阳。“哎，这鬼天气”李俊嚷嚷着，“今个出去这一回，灵芝没找到，倒是接了个病号回来。这老天爷也跟着变脸了，晦气！晦气！”。。。。。。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刚吟诵完这首诗，想到这村子倒也恰巧叫做杏花村，吉神医无奈一笑。只见他正一边自斟自饮，一边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滴。又是一年清明时，师妹啊师妹，不知你在那边可还好！
正感叹着，只见李俊在门外喊道：“师父，黄纸、蜡烛等祭奠所需的事物都备好了。”
“俊儿，这清明时节素来是祭奠先人的日子，你我二人虽是孑然一身，却也不可失了礼数。”
“徒儿，知晓了！”李俊回道，“对了师傅，之前救回来的那人似乎有苏醒的迹象，徒儿这才过来请师父过去看看。”
“哦，这小子只怕昏死过去有六七天了吧。”吉神医感叹道，“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俊儿，走，咱们看看去。”
二人来到安顿那人的偏房之中，却见他已然苏醒，正盯着屋顶看着什么。见状，吉神医不慌不忙问道：“年轻人，你可感觉好些了？你是哪里人士？又如何被人打下山崖？”
慕容星缓缓转过头来望着眼前二人，有气无力地答道：“多谢二位救命之恩，在下只是觉得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但。。。但小子有时头痛欲裂，数天以来却回忆不起半点过往的事情来。。。”只见他双手抱住头，呈十分痛苦的模样。。。。。。
其实刚一见到那空洞、呆滞的双眼，吉神医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时却听那人说记不起往事，心下大骇！“年轻人，稍安勿躁，我便再替你把上一脉！”吉神医皱着眉头说道。随即以手搭在那人手腕脉搏之上，只见他闭着眼睛，淡淡地说道：“脉象虽弱，却无性命之忧。只需静心调养，料想不出半年便可恢复如初！看来这归元丹确实是灵丹妙药。” 说罢抽回手，再度起身问道：“年轻人，你再想想，当真是记不得之前的事情了？”
不一会，慕容星茫然答道：“回先生的话，小子确实记不得往事了，甚至。。。甚至连我自己是何人都没法想起来。”
“这。。。”吉神医又是皱了皱眉头，“此事不急，年轻人你暂且好生修养，待我仔细琢磨琢磨！”
慕容星只是木讷地回了一句：“多谢先生！”
“师父，这人到底是得了什么病症？怎得好像啥都记不得似的。”李俊嚷嚷着。
“为师求医近二十年，曾听说过，江湖中有一种“失魂症”的传说。”吉神医叹了口气道，“老夫也不敢断定，但这人的症状倒是颇像那传说中的’失魂症’。眼下咱们还是先保住他性命要紧，这一枚归元丹顶多能护住心脉月余，眼下咱们并无多余的百年灵芝来炼制丹药了。”
不等李俊插话，吉神医扭头看向他，接着道：“俊儿，你跟着为师习武也快六年了，眼下已是二十出头了，总不能像为师这般一辈子隐居在这村子里吧。若要救治此人，首先须得再寻到一株上好的百年灵芝，你可愿意为这陌生男子去江湖上闯荡一番？”
“师父时常教导徒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李俊也没犹豫，脱口就说道，“我虽与这位大哥素不相识，但岂能眼睁睁看他丧命于此？徒儿愿意！”。。。。。。
目送李俊离开，吉神医回头又看了看那目光痴呆的慕容星，口中喃喃道：“你若从此忘却了过去，那便是江湖一梦，只是你的梦已结束，俊儿的梦却才刚刚开始。天意如此，造化弄人！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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