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红崖峰顶一道光
蜿蜒的山间石路虽然还算宽敞，但马车走起来并不平坦。
拉着车的马嘶着气，在路上不紧不慢地走着。马蹄踏在碎石上发出清脆而有韵律的声音，只是声音间多少透露出一点急躁。
而马夫更是揉着惺忪的睡眼，有气无力地挥着手中的马鞭。多少对车里的贵客有些不满。
一大清早的，公鸡都还没打鸣，这贵公子就突然将他从梦中叫醒，要他来跑一趟车。
在这不算发达的地区，马车比较稀缺，而行车的规律也都是有所规定的。客人本应该先登记预约，随后就费用方面进行讨价还价，再听马夫安排时间，之后才能乘车出发才符合规矩。
但这位贵客明显就不是普通人。一身精装，外貌清秀但是却非常苍白，明显就是急需投医的富人。
出于侠义助人的精神，马夫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次行车。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贵客给出的价位让人无法拒绝。
车里坐的贵人就是安宁。
此刻他正沉浸在一个新的世界中。
书阁买回来的几本书虽说是路人皆知的修行入门书目，然而对安宁而言却珍贵无比。它向安宁展示了真实的修行世界。
世间万法皆道。
道生于一，归于万物之理。
而修道，即为悟天地之理，破桎梏而登仙人之境。
其中，诸天万道被归为三类，人，天，器。
人为内道。修身习法，锻体伐经，修超人之体求长生。
天为术道。画符作法，观势拟阵，借天地之气施仙诀。
器为炼道。万道融炉，铸器凝丹，成非常之物为己用。
……
几本书内容各异，大多都是关于修行道理的一些介绍，帮安宁树立了一个大致的概念。
安宁看完了这些书之后，又拿出了一些关于问剑门的书卷进行了解。
他深知自己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并不熟悉，因此正在提前为融入新的世界准备着。
……
红崖山坐落在南郡的最东部，处于南郡与燕城的交界。山势险峻，多绝壁，山体多为红色巨岩，因此得名。
奇异的是，整座山的山顶终年笼罩在云雾之中，山间蜿蜒着断断续续的石梯，也不知道是什么朝代开凿的，保存至今。曾经有猎户进山，然后就消失了。
经过各派修行者的共同探索后，将整座山峰列为禁地，禁止平民百姓进入。这更为整座山峰增添了一份神秘感。
而在这座神秘而可怕的山峰间，却有人在沿着石梯信步走向山顶。
山间的杂草上披着些许露珠凝成的冰挂，崖壁的色彩在晨曦的照射下是一抹艳红。整座山峰犹如一把屹立在天地间的红色巨剑，地平线上那一道晨光照耀在山体上更显威严。
虽说早晨的雾气已经逐渐随着日出消散，揭开了围绕在山体上的轻纱。但山顶上环绕的雾气却没有散去的迹象，而且将山顶严严实实地笼罩了起来。
白衣白袍，来者就这么随意地走在山间的石阶上。在这座冷清的山峰上看，是一个显眼的白点。
无人荒山，登顶见日。加上来者是一身儒雅气度的白袍书生，胜似欲隐居山林田园间的落魄文人，理应提笔作诗，以抒其志。
但此刻的他却没有这样的雅致。
虽说作为仙师，确实强一介书生，但毕竟并非凡人。
他要登山，因为山就在那里。
再漫长的路终有尽头，而再险峻的山，在修行者面前也仅仅只是山而已。
他继续走了一刻钟，终于是走到了登顶。
经年被云雾笼罩着的山顶并不像凡人们猜测的那样，里面并没有藏着仙宫神殿，更不可能有仙人居住。
甚至连一颗草都无法生活在这么一个阳光抵达不到的地方。
四周都是大大小小石头垒成的小石塔，只到人的腰那么高。石塔上贴满了许多破破烂烂不知年代的符箓，上面的笔画更是已经模糊以前难以分辨了。
这些荒凉的石塔如果出现在荒郊野外，估计大多数都会被当作野坟。但在这里，这些奇异的符箓以及立在山顶中央的那座庙宇都预示着，这些并非简单的山坟。
白衣书生登上红崖山的目的，正是这个站在庙宇前的陌生男子。
陌生男子转过身来，并不意外有人会跟到这个地方来。他放下环在胸前的双手，右手握着一柄被布条包的严严实实的兵器。
这是一个壮硕的中年男子。如果让安宁来辨认，马上就能够辨认出这正是那位独自一人闯进丹炉宗的华一郝。
而白衣书生正是安宁的教书先生，丹炉宗掌门的弟弟，何仙师。
“杀了人还敢闯到这里，你太自负了。”何仙师开口道。
华一郝听到了，转过身来。虽说有些颓废的胡渣子，但却丝毫不影响他身上的那股气势。他回复道:“只是好奇，来看一眼而已。我去拜访过大大小小的山门，敢追过来的人可不少，但你可是第一个能够追上我的。”
“天数如此。”何仙师道。
“我今天来到这里，就是想进庙里看看，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几个门派大动干戈。”华一郝说道。
“没有人能打开它。”何仙师说道，一身白袍也开始散发出凌厉的气息。
“我会阻止你的。”他说道。
“多说无益。”华一郝右手轻震，包裹着兵器的厚布就这么化成了碎屑，露出了那把崭新而精美的宝剑。
出鞘的一刹那，四周的云雾开始移动了起来。天上的云层更是开始变厚，逐渐累积成了乌云，仿佛下一刻就会下起大雨。
剑长三尺，剑身上有道道细纹，有如挂在上面的水珠，随时都将滴下。
全天下都知道这把剑的名字，凝痕。因为他们更熟悉这把剑的主人，华千秋。
这是问剑门掌门的配剑。
宝剑出鞘，天地变色，因为它是天衍道兵。
传说天地演化数万载中，早有天外之物降临于九州，被大地之气蕴养无数的岁月，最终化作了天生的神兵利器，被称作天衍道兵。它们能够永恒流传下去，时间无法在它们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始终不变。
而这把剑，是被一个年轻的剑士在一座山峰之上发现的。随后这个剑士在这座山峰上创立了千古名教，问剑门。华千秋正是问剑门的现任掌门。
修行界中有一个共识，那就是，能执掌这把剑的人，必然是天地间最强的修行者。
何仙师知道，虽说对面的人并非华千秋，但有能力从问剑门中取得此剑，想必也有自己的本事。
但他也并没有后退，反而主动地出手。
“炼丹宗，何明致，请赐教。”
他长袖一挥，天地间仿佛多出了几个无形的字符，正在发挥着神奇的力量。
在这个荒凉的山顶上，无形的力量将沙土牵引起来，飞速射向华一郝。
面对这种铺天盖地的攻势，华一郝右手平举，轻轻一挥。空气间的万千细微的沙粒，便如同被雨水洗刷干净了一般，纷纷洒落地面。
以道制道。
随后，华一郝自然而然地躬身，剑指何明致，一剑刺出。
剑为万兵之首，挥劈砍刺剑路多样，而一剑刺出，是最快也是最直接的攻伐。
人在举剑刺出时，必须依仗极致的速度，让剑招避无可避，因此也容易露出许多空门。
十几米的距离在修行者的战斗中等若不存在一般，华一郝的身影在下一瞬间就已经出现在何明致的身前，那把剑在下一刻就会刺中他的胸口。
然而何明致并没有尝试后退或者闪避，这一剑他已经算到了。指诀轻变，天空上那些乌云间，划出了一道光。
那是雷霆之威。
这一剑再快，也无法超越雷霆。
这道雷光直接劈在了凝痕的剑身上，剑身完好无损，而掌剑的人却气血上涌，嘴角也溢出了鲜血。
即便如此，他握剑的手却纹丝不动，身影马上发生了变化。
双手握剑，弯腰，借助惯性在空中扭身，随即用力一挥！
顺势而行，神来一剑。
……
马车中的安宁放下了手中的书，随手抬起窗帘，望向天空。
天上的乌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可以预料到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看到这种天色，他才想起已经要到春天了。
马车依旧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即便下雨，车夫也不怎么着急，因为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驿站，能好好休息一会。
安宁望向远处的红崖山。高耸的山体如今被黑压压的乌云笼罩着，能看到的高度比以往更低。整座山仿佛一根撑天的巨柱。
而下一刻，山顶的乌云却发生了异变。经年不散的云雾与乌云一起，被无形的力量排斥出去，如烛火烧穿白纸一般，将乌云密布的天空撕出了一个巨大的圈。
他终于看清红崖山的山顶是什么样子的了。
那里有一座小小的庙宇，一道阳光洒在它的外墙上，十分灿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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