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水天平一色 微风起波澜（1）
陈灵真一行人在路上走了快十天，才终于到达离州地界。不得不说，马成王确有先见之明，一路上在全琳的陪同下，省了他不少事。他原本以为，自己年少时曾经和马成王来过离州，再怎么样也有些经验，可没想到，他想多了，没有全琳，光是面对头一天出现的跟踪者，他都得要吃上不少苦头。好在这一路还算顺利，他们走了这么久，终于就要到了。
这天一早，陈灵真一行人进入离州，前面便迎来一座城，由于它位于交通要道，可通往四面八方，故而取名四边城，而张明宣的家，就在四边城的郊外，他们不到半天功夫就能抵达。
陈灵真欣喜若狂，忽然间他想起马成王的嘱咐，于是进城之后，先后买了不少牛羊牲畜，又买了不少菜蔬果品，简单收拾过后，一行人再次出发上路，行进在田野阡陌之中，不知不觉，时间悄然一跃，眨眼间就到了黄昏时分，于是乎，风尘仆仆的一行人在这个饭点时候才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张明宣所住的地方是一处庄院，位于东岭村左侧，那里占地广阔，虽比不上马王府，却也是不同寻常。房屋是就地取材，用当地深山古木作为房梁搭建而成，这类木材比较粗短，因而从外观来看，与马王府的高大庄严的形象相比，张家庄院在整体上要显得低矮肥胖，所用的漆料，也是一般的土灰色，无法与马王府那金碧辉煌的色泽相提并论。
值得一提的是，这处庄院的选址极为考究，坐落于群山怀抱之间，门前流水潺湲，院后好山环绕，青松翠柏，点缀其间，四季成荫，八时挡雨。很明显，这是一块精心挑选的风水宝地。
陈灵真等人略作欣赏，然后横穿桥梁，径直来到庄门前，唐夫人和陈夫人下了马车，和陈灵真上前一起叩门。不久，里面走出一个下人。陈灵真道：“劳烦您去通报一声，就说马王府的两人夫人和公子来了。”
那下人道：“夫人有令，如果马王府的人过来了，不必通报，即可请进。”说完，那下人连忙把陈灵真等人请了进来。
进去之后，陈灵真命全琳等人先去休息，他自己则带着两位母亲来到正厅。刚步入其中，前面迎来一个女人，那人四十上下，衣着朴素，面色随和，一双桃花眼，秋水涟涟，眼睛上还带着长长的睫毛，一眼看去，就知道她是个温柔多情的女子，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应该把多情两字去掉，改成贤淑更为贴切。尽管她的面相并不出众，但她的这双眼睛却是个独有的特殊标志，让人看了会忍不住地再去看她第二眼。
陈灵真见了这个女人，心里十分高兴，连忙上前恭声道：“娘，好久不见了，这些年来你还好吗？”
她就是陈灵真的第三个母亲，姓张名艺，原本是个普通的农家女子，后来受马成王恩惠，带着张明宣居家在此。当下张夫人面露微笑，摸了摸陈灵真，说道：“我很好，这几年我过得都挺不错，不过，灵真啊，你可是长得越来越帅了。”说完，张夫人环顾四周，没见到唐元培，因而问道：“你弟弟呢？我怎么没看到元培？”
陈灵真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按着马成王之前的吩咐，说道：“他有些事，过几天才会来。”
张夫人迟疑了一会儿，敏锐的她，已经注意到陈灵真三人脸色的微妙变化，于是通情达理地“哦”了一声，便不再发问，转而走到唐夫人和陈夫人面前，恭敬地叫了一声：“姐姐。”
两位夫人笑了笑，对于这个妹妹，她们之间的交集并不太深，十六年前，她没有和她们一起住进马王府，而是带着张明宣还有她们的小姨，也就是陈灵真的姑姑一起生活在这里，之后陈灵真的姑姑因病离世，只剩下张夫人和张明宣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如今一转眼就是十六年，期间她们的往来不多，像今天这样三人齐聚是极少数的情况。
张夫人备了一壶茶，又上了一些鲜果蜜饯，三人开始叙旧，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寒暄一番后直奔主题。
陈夫人道：“妹妹，恭喜你了，这么快就给明宣找到一门亲事。”
张夫人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唉，有什么好的，这小太子不学无术，整天游手好闲，我实在管不了他，只好让他早点成亲，免得我自己烦恼，如果他要是像灵真那样我就省事多了。”
“哈哈哈······”陈夫人掩嘴一笑，说道：“放心吧，有了家室，以后他一定会成熟些的。”
张夫人道：“希望如此。”
话还没说完，大厅外闪来一道身影，那人围着陈灵真绕了一圈，双手合围，紧紧抱住陈灵真，兴高采烈，用一股稚气未脱的语气说道：“哥，你来了，我都等你很久了。”
陈灵真很是无奈，一把推开他的弟弟，让他跟众人见一见面，只见唐夫人和陈夫人两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她们真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就是张明宣——一身素黑淡装，和他母亲一样，有着一双杏色的桃花眼，还多出了一张红润的小嘴唇，面容精细，五官齐整，肤色洁白，这数者搭配起来，堪称完美无瑕，连陈灵真都得要自愧不如，若是陈夫人年轻二十岁，一定会喜欢上他，毕竟他的容貌还要在陈灵真之上，更特别的是，张明宣的身段与众不同，上半身和下半身呈黄金比例，极具美感，使他身上具有一种神秘的气息，让人忍不住地想去了解他，而他那两颗漆黑灵动的眼珠子则表明他不会像陈灵真那样给人产生一种遥远的距离感，而是充满新鲜活泼的朝气，平易近人，这也就是说，张明宣浑身上下有着一种特殊的魅力，他更容易受到女人的欢迎。
见了张明宣，张夫人没声好气，喝住了他，让他上来跟他两个母亲搭话。张明宣努努嘴，跑到两位夫人面前，有模有样的说了句：“母亲。”
唐夫人没什么感觉，反倒是陈夫人有些悻悻，她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人能超越陈灵真。她迟疑地说道：“你就是明宣么？真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说完，她不自觉地往前摸了摸他的头。
张明宣被她一模，有些害羞，只见他撇撇嘴，“嗯”了一声，之后站在原地不动。
张夫人看了，暗地里皱起眉头，有些无奈，心里想道：“这孩子真没教养，站着不动，也不给自己的母亲敬茶。”接着，她出来化解尴尬，只见她神色不变地站起来给面前的两个姐姐各倒了杯茶，动作中夹带着一种女性少有的贤淑气质。这一下她成功把两位夫人的注意力转到她身上，唐夫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托起来一口喝干，而陈夫人像是有话说不出来一样，端起杯子，只品了一半。
张夫人抬眼看了四周，此时天色向晚，因而说道：“两位姐姐，天色不早了，我先去准备饭菜，你们在这里等着，吃饭的时候在叫你们。”
两位夫人点点头，于是张艺把张明宣留在厅堂，她自己来到后房，安排饭菜，前前后后，备了一大桌，然后又在另一处偏堂接连备了好几桌饭菜，、用来款待全琳等人，当夜各人吃饱后，张夫人又亲自安排住处，等一切妥当了，已经到了入睡时分。陈灵真来到她面前，想给她帮忙，张夫人连忙摆摆手，告诉他不用了，毕竟她已经习惯了做这些。陈灵真不好插手，只在一旁看着。
过了一会儿，张夫人累了，坐了下来，陈灵真来到她跟前，两人闲聊了起来，陈灵真问道：“娘，明宣要娶的女子，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张艺眼神黯淡，她有些犹豫，接着说道：“以后你就会知道了，灵真，我拜托你一件事，迎亲那天，你跟明宣一起过去。”
陈灵真不明所以，只好点点头，因为，他看见张明宣此时就站在门前，他羞涩地低下了头，还顶着一张尴尬而委屈的脸。
张夫人看见他同意了，放下心来，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忽然间她想起一件事，于是靠近陈灵真，低声说道：“灵真，你弟弟元培他到底怎么了？”
陈灵真见她语气如此直接，心想这位母亲也是个细心的人，既然看出端倪，应该也瞒不过她，迫于无奈，于是他道出实情，把自己知道的全告诉了她。张夫人听罢，心里想道：“怪不得小唐总是魂不守舍，原来如此。”不过她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挥挥手让陈灵真跟张明宣下去了。
第二天，张夫人跟陈灵真等人聊了许久，然后又像昨天一样安排了一堆事。话休絮烦，如此光景一连过了好几日，等到还有十天就要娶亲的时候，张院门前来了一辆大马车，从上面走下两个女人，其中一个中年发福，身材微胖，一路有说有笑，看样子是个热心肠的人；另一个身材虽同样高挑，却是个瘦弱的女人，脸上也不见有多少笑容。两人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互相连带着来到门前，张艺连忙将两人接了进去，那胖女人笑容可掬，毫不忌讳地就进了门。
刚来到大厅，那胖女人见了陈灵真，扯着一副带有磁性的清脆嗓音，那感觉像是天籁，使人一听便知道她年轻时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即使老了，也依旧热情，只见她喊道：“灵真，你还认得我吗？你有没有经常想我哦？”
陈灵真不好意思，他脸色涨红，眼前之人名叫赵辰羽，是马成王的朋友，在陈灵真小时侯曾经到过马王府作客，最喜欢把陈灵真抱在腿上，还经常摸他的头。旁边那一位名叫董静，也是马成王的朋友，她性格比较沉默，总是站在赵辰羽身后。久别重逢，那赵辰羽也不拘谨，走到两位夫人面前。说道：“两位，我们好久不见了，你们怎么一点也没老啊？”
两位夫人笑了笑，她们的确看起来一点也没变，可从心态上说，她们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而赵辰羽却依旧年轻，把脸遮起来，她那活泼可爱的语调听起来像是二十出头的花季少女。唐夫人叫道：“辰羽，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赵辰羽道：“有热闹我当然要来，更何况是马老师让我们来了。”
唐夫人道：“那马老师呢？他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啊，他给我发了邀请，说还要请其他人过来，就没跟我们一起来了。”赵辰羽依旧是一副清脆的嗓音。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马成王要请一些什么人。赵辰羽不管这些，拉着董静找了个合适的位子就坐下了。陈灵真上前，正要招呼她们两个，赵辰羽谢过，对陈夫人说道：“灵真懂事，长得又帅，处处都像你，你可真是幸福。”
陈夫人笑了笑，没声好气地说了几句客套话。董静坐在赵辰羽身旁，一言不发，天性沉默的她不喜欢经常说话，只喜欢在一边听着，同时默默地看着站在一旁的陈灵真，其实她心里面对于陈夫人有那么一点嫉妒，毕竟不是谁都能生出这么好的一个儿子，然而，当她看到后面才到大厅的张明宣时，差不多惊掉了下巴，眼前这个十五岁男孩深深地吸引了她的眼球，于是她拉了拉赵辰羽的手臂，朝着面前的方向指一指。赵辰羽好奇地顺势一看，也是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这世上有人能超越陈灵真，但是这不重要，真正让赵辰羽忌惮的是，张明宣的样子长得很像他的父亲，这对于她们所有人，包括三位夫人在内，都不是一件好事，因为那个男人，是她们所有人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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