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思量却难忘
走过了山山水水,踏破了数双厚底布鞋,这让少年郎眼界大开的同时也学会了思考,思考一些和自己无关,却和别人利益牵扯的东西。
须知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在家里父母和自己闹得如何不愉快,始终是血脉传承的亲人,往往只是选择骂上几句,实在是无可救药才舍得棍棒加身,知道父母的痛爱庇护着自己后,心里往往就是先考虑自己的舒坦得失,怎么舒服怎么来,有时候因为父母许诺过购买玩具礼物却迟迟不买的时候,孩子们可以天天在父母边上唠叨,甚至有些人还干脆耍起无赖的脾气来了。
可一个人一旦选择走出家门,无形之中没了父母的宽宏大度后,他所经历的就不能光以自己为主,一路上遇到的人和事都值得认真深思,世界那么大,选择走出家门的孩子多半和他一样,都是路上遇到的行人,大多都是为了生计奔波劳碌,只有少部分才能负笈游学,如果在和陌生人的相处中,因为先考虑自己,或许会触动到别人的利益,有些人可以理解,选择忍气吞声忍让自己,只是朋友私底下的情分就没那么重了、有些人直脾气,有一说一往往自己会因为给面子找个台阶下而争吵不休,要么分道扬镳要么你乖乖认错、而有那么一小撮人,表面上乐呵呵的当作没看到,就算是看到了也笑着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可若是一旦因此放下忌惮之心,那么在那条阴沟里翻船都不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说句讲道理的言语,凡事考虑自己这并没有错,如果自己都不爱自己,还等着谁来爱?双方都考虑自己,导致情形变幻莫测,有时候自己是得利之人,有时候自己是哪心里不舒服的人,只能说真正的朋友,在考虑自己的同时也会照顾朋友的感受,愿意去多想一想,这样做好不好让好友难堪。
正是因为秦杰景是自己关系莫逆的好友,所以此刻的杨子帆才会陷入了沉思。
自己和安阳郡主的事情往小了说是他俩的事情,虽然按道理讲也就只能是他俩的事,可往大了说,双方牵扯繁多不清,一举一动都会让他人利益受损或收益。说句心里话,杨子帆有些不喜欢这样,这才让他自己犹豫不决的同时还是来到了京城。
虽然好友杰景不说,但他其实心里边一清二楚,眼下的争夺对于自己好友来说并不轻松,因为触及到自己的利益,秦杰景不得不争取一下,可这恰巧是杨子帆这个很好朋友的事情,他就只能挑起话头后装傻充愣,能争取自己已经争取了,对自己问心无愧,至于好友该怎么选择,他不再干预。
许久之后,杨子帆叹息道:“我和乐雅是师傅从小便替双方订下的娃娃亲,如今师傅前脚刚走我后脚就到,故意错开师傅说起来是我这徒弟不孝顺,如果还要违逆师傅的主意,我是不是有点太不像话了?这样和离师背道有什么区别?”
秦杰景没有做声回答,自顾自得从角落搬来一个小凳子,坐在好友身边抬头看云彩,云彩可以说是用来形容心事最好的比喻了,变化莫测时黑时白,或聚或散的云彩像极了心中的万千思绪。
杨子帆苦着脸紧皱着眉头,伸手重重地拍了拍额头,“可要是顺应民意,先不说于我如何,光说乐雅她是否愿意?这是个难题,难题一个伴着另一个,让人好生为难!”
秦杰景不合时宜的说道:“我知道你很为难,但有些为难是你自己施加给自己的,我不知道你心里是希望和乐雅结为夫妻还是和她当个好朋友,但想知道乐雅是怎么想的那还不简单?你自己走到她面前问一问不就有答案了?!”
杨子帆唉声叹气,咬牙切齿道:“可我就没那个勇气!”
“你人都敢去拦她车队了,还有什么不敢的!”秦杰景微笑道:“千里之行你都始于足下了,如龟般紧藏身体于壳,实在非男子所为。”
说这些话都秦杰景是没有负担的,因为他知道他的初衷不是自己,是作为好友之间的消愁解难。
兴许是被好友摘下了面具,深吸口气候又缓缓吐出的杨子帆就像个布袋一样瘪了下去,他忧伤道:“不是我不敢,是我不想听,那天明明都走到她面前了,就差一步就能进入马车亲口问一问,可我还是没有鼓起最后掀开车帘的勇气来,万一……万一得到的答案和我期待的不一样,那时候我该怎么办?是笑嘻嘻得由此当作借口?”
“既然你那么为难,要不我去替你问问?”秦杰景收回抬头望天的视线,看了眼浑身一股药味缠绕于身的好友,笑道:“我和乐雅还是有些交情的,想当年咱们三人几乎形影不离,由我出面去代表你,这似乎没什么不妥的。”
秦杰景说完嘴角微微翘起,他倒是要看看,好友该如何解决答复。
“别……”杨子帆站起身来,刚想说话但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翻了给秦杰景一个白眼,气笑道:“好家伙,你是故意的吧?”
“这不是故意,是有意为之,虽然两者没有区别。”
杨子帆缓缓道:“你那样做越发会让乐雅和我为难,在给我点时间吧,让我再好好想想,实在不行硬着头皮也得先不厚道一会,毕竟婚姻乃双方人生中的大事,思量过后再思量也没什么不妥的,你就别激将我,我觉得……”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秦杰景一直抿嘴浅笑,安静地听着好友的侃侃而谈,他大概知道了一个浅微的答案。
躺椅养伤少年郎,心系安阳不思量。
不思量,自难忘,心中事,皆安阳。
已经被人笑话了一路的王博心中那个煎熬阿,艰难险阻的卖力赶路,恨不得赶紧赔礼道歉后消失,那种市井贱人的怜悯嘲讽之色犹如一把生锈的钝刀,原本本该腰系锋利长剑的少年如今却被如同茅坑里捞起的锈刀慢割心扉,
可这老天爷真的好似存心和他作对,越是想要赶快应付完父亲逼着他做的事就越难熬。
王博狠狠地朝肮脏的路面上吐了口唾沫,实在是走不动道了,无奈只能对前面挑礼带路的下人问道:“他娘的怎么还没到?!这还有走多远。”
身为悲惨少年下人的中年男子回头谄媚道:“公子且再坚持一会儿,就前面那个拐角进去就到了。”
王博吼道:“那你他娘的还不赶紧带路,停下来找死吗?!”
笑脸给了瞎子看的中年下人赶紧重新挑上担子,回过头后走在前面的中年男子脸色发狠,只能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容,脚步不知不觉地就慢了下来。
每踏出一步就像是在透支自己生命的王博唉声叹气,闭上眼睛仿佛不得不认命。
终于他走到了一座简陋小房子的门口,见到下人放下赔礼,朝他点头说道:“到了公子,这座小房子就是老爷让我来的地方。”
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折磨的王博深吸口气,阴沉的脸出现了一个一闪即逝的突兀微笑,他看着站在门口就不动的中年男子说道:“你他娘的还站在哪等什么?赶紧叫门啊!”
“回公子的话,老爷说了,小人就负责挑礼带路,至于敲门道歉的活,得公子自己来,老爷说了这样才能显出诚意来。”
中年男子内心谩骂鄙夷,却不得不作出一副心惊胆战的狗腿子模样,这大概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凄惨处境了。
王博原本对父亲还十分地敬重,可这十分的敬重在父亲不顾自己哀求,依然打断自己左腿后,就只剩下五六分了,尽管如此,他还是按照父亲说的亲自杵着拐杖上门道歉,原想着就只是走个过场,哪里想到居然要让自己处理。
他叹了口气,说不上又减少几分敬重,目前他对他来说,早点结束这场折磨才是重中之重!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前,伸手握住漆黑木门上的门环,一阵敲门声缓缓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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