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9 救人
“娘，我回来啦……”蒋琪琪出师不利，带着满满的食盒一脸懊恼的回了蒋府。内厅暖阁里走出一个妇人，看着家丁们拎着沉重的食盒不由奇道：“这是怎么了，乞丐们都没来？”
“不是……”丫鬟接过蒋琪琪的披风，蒋琪琪欲言又止，然后低头道：“……我先回房了娘……”
“哎！？”蒋氏想留住女儿问个明白，但是蒋琪琪却已经无精打采的回房了。
“娘！”蒋凌雪跑过来抱住娘亲，蒋氏摸摸她的头，还是有些不明所以。等到进了暖阁，蒋凌雪先喝了仆人送来的药，然后才有点兴奋的对蒋氏道：“娘，你不知道，今天我见到一个特好玩的乞丐！”
“恩？”蒋氏替女儿擦擦嘴，然后静听下文。
等到蒋凌雪说完了，蒋氏也有点错愕，但是仔细一琢磨觉得如果蒋府真的给人留下这种印象，风言风语传播开，那蒋府百年积累的人脉必然受挫。
所以蒋氏急忙叫来管家，从库房里拿出许多的果品和衣服，又着人按照节礼的规格包好，论份的派人给城里的穷苦人送去，并且叮嘱家丁们一定要他们收下，而且要注意言辞，不要说是为了弥补之前大小姐的一句气话，而是说今年蒋家大小姐开春选婿在即，这些礼物是送给他们讨得喜庆的！
蒋氏贤惠那是出了名的，这办法一出很是奏效，虽然还是有一些乞丐对之前大小姐的话赶到愤懑不平，却也不好把满脸堆笑送礼上门的蒋家人赶走。
别人看来或许蒋氏为了平复一群乞丐的情绪，做的有些过激了，可蒋氏却不这么想，她深知这些草莽之人的脾性，就算不张扬，一句传播开来，以后自家的大女儿恐怕就得处处不受待见了。
所以赶在春节将至，蒋氏倒也愿意花点钱为蒋家积德。
这天到了除夕，秦云依然没有找到活计，尤其是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也没几个人这时找短工。秦云原想着尽早凑足盘缠南下，去往天仪门，但是现在看来他只能在这里逗留一段日子了。
天都城中除夕夜之前也如其他地方一样，购置年货之人依然比肩接踵把街道塞的满满的。热闹的气氛似乎也感染着乞丐们，黑鸦子一整天都在忙里忙外的，所以也没有留意到秦云已经一天一夜没回破房子了。
走在街上的秦云到了河岸边，找了一个地方坐了，望着河两岸梅树上含羞待放的梅花，不由一阵黯然。秦云在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开始怕冷，最初他以为那是自己受伤的缘故。可是养了十几日，非但没有好转，怕冷的体质反而更胜。从出生到现在就不知冷为何物的秦云很快就又发现了另一件让他如坠冰窟的事情。
那便是他盘膝凝气时却怎么也感受不到灵台所在了！气海之内更是一片污浊晦暗，凝炼而生的天地之息虽然被他引导却归纳不进体内。秦云最初是害怕，到后来就是绝望……
如果自己真的灵台消散，气海不再，那么等到了天仪门又如何能再习武？如果没有修为……秦云不敢再想下去，他只能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好的，只是现在的他不知道怎么让灵台重现而已。
看着冰面发了会呆，秦云看着逐渐稀松起来的人群，正打算回去，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远处。
秦云抬眼看去，那个火红的夹袄和较小的身形不正是那天的小女孩么？但是她在干嘛？
只见远处的蒋凌雪不知为何下到了河边，小心的踩在冰面上，向着河中心走去。秦云暗道不好，这冰面他看过，看似坚实，却晶莹通透，显然是因为底下有活水流经，所以冰面并不如想象中结实！
而就在秦云站起来时，蒋凌雪较小的身子一矮，半个身子已经掉进了冰窟里。
…………
蒋凌雪看姐姐心情不好本打算逗她开心，却发现姐姐只是跟在母亲身后不说话。而母亲也正与姑姑攀谈着，蒋凌雪一个人忽然觉得无聊起来。她趴在河边的护栏上，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的刺绣香袋，看着河对岸拥挤的人群。
玩了一阵，蒋凌雪想回去了，起身时香袋却沾在护栏上。蒋凌雪想让蒋氏帮她拿下来，蒋氏却只是摸摸她的头，和另一个美艳妇人继续聊着什么。仆人们则都被蒋琪琪叫去抬东西，蒋凌雪只好自己向外扯，结果扯到一半，红绳松了，香袋弹到了河面上。蒋凌雪无奈，只好独自找到台阶下到了河边。
她先是试了试冰面的厚度，发现能站起身，便小心翼翼的向着香袋走去。结果等蒋氏发现女儿不见了，再回头发现蒋凌雪正站在河中冰面上时，不由大惊失色：“雪儿，你怎么跑到那里去了！别动，等娘下去！”
蒋凌雪转过身笑着对蒋氏道：“没事！娘！我自己回去！”说完蒋凌雪一抬脚，河心的冰面却忽然开裂，蒋凌雪小脸一白，身子一下子空了。
“雪儿！”蒋氏哭喊着就要跑下去，仆人却急忙跑过来拉住了她。
“妇人莫慌，我们去救二小姐！”
家丁们急忙跑到下边，但是看着这道道开裂的冰面又都不知道怎么办是好。
蒋琪琪闻声赶来时看着妹妹趴在冰面上，下半身浸在冰水里，惊叫一声，急忙跑到河边就打算进去把妹妹救回来。
可是家丁却拦下她道：“大小姐不能去啊！这冰面再上去人就完全塌了，到时不仅就不到二小姐，您也会掉进河里的！”
“你们放开，我要救我妹妹！”蒋琪琪不管那些，她只能听到蒋凌雪的哭声。
家丁们想了想，其中一人忙道：“大家赶紧把腰带解了连在一起丢给二小姐！”
几人立马明白过来，大小姐一看家丁们开始解裤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好看住妹妹不停哄到：“雪儿别怕！姐姐马上就救你！”
蒋凌雪也很乖，她虽说已经掉进河里，小脸冻的发白，可是听见姐姐的话，很快就忍住了泪，趴在冰面上看着姐姐哽咽的一颤一颤的。
闻声过来的百姓越来越多，当看到是蒋家极为讨喜的二小姐掉进冰窟里时都惊叫起来，有几个大汗甚至准备脱衣服下河了。但是老管家还是赶紧劝说住了众人，以防出了别的问题。家丁们很快就绑好了腰带，一群人提着裤子闪到一边，临时弄好的绳索交到大小姐手里。
蒋琪琪把绳索理好，对妹妹喊道：“雪儿！抓住绳子！”
说完，把绳头扔了过去！蒋凌雪抬起一只手想去抓住绳子，可是那毕竟不是真的麻绳，又加之寒风吹拂，腰带打成的绳索在半道就被吹到了一边。
蒋琪琪看一扔失败，连忙收回绳子对身后喊道：“找个东西绑在这头！”
家丁们赶紧找东西，可是小小的蒋凌雪却已经快撑不住了。
蒋氏呜咽的趴在护栏上，要不是丫鬟死死的拦住她，恐怕她早就想着跳进河里去救女儿了。
“娘！”
就在大家忙着找东西固定绳头时，蒋凌雪忽然喊了一声。
蒋氏闻声一望，蒋凌雪冲母亲和姐姐甜甜一笑，冻僵的身子终于没了力气，她松开了手，整个人瞬间就滑进了水里……
“雪儿！！！”蒋氏哭喊着，一下子晕了过去，蒋琪琪也愣在当场。
而就在大家都惊呆的时候，一个瘦小的人影挤过人群，一手抓住护栏翻身一跃直接跳进了冰冷的河里。
那身影砸开冰面，落入水里后就是一个翻身下潜直接向着蒋凌雪沉下去的地方游去。
等众人反应过来，几个早就赤膊的大汉也跟着跳进了河水里。
冰冷的河水刺激着秦云的神经，他从小冬泳无惧严寒是因为他体内的紫炎，可现在不同！他已经没有了紫炎护体，虽然在水中潜个数米深毫无所觉，但是冰水的刺激还是让秦云差点冻僵过去。
不过秦云还是强行催动已经一片晦暗的气海，飞快的游到了那娇小的身影边……
蒋琪琪趴在河岸边哭喊着妹妹的名字，忽然眼前浮动出一个红色的影子。
接着就看到妹妹惨白的俏脸浮出了水面，家丁们急忙搭手把二小姐抱上来，可是秦云却在托举着蒋凌雪的时候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脚上一抖，看到那女孩安全了，眼前一黑沉了下去！
秦云这是第二次感受到死……没有痛苦，没有挣扎，只是无尽的黑暗和空白的念头向他涌来！
爷爷……秦云脑海里只能看见一个人影，冰冷的河水已经开始模糊，就在秦云已经无望之际。
一条玉臂却猛然扎进冰水里，蒋琪琪俯身在岸边，一把抓住了秦云的手，然后用力的向上拉，而这时几个习武的大汉也游到了附近，把秦云的身子拖出了水面。
人群中压抑的紧张终于在蒋家二小姐和那果敢的小子都获救之后爆发出一片叫“好！”
蒋琪琪抱着妹妹，秦云则被几个丫鬟用丝被裹好抱起跟着进了马车。
有惊无险的一幕过去了，街上的行人逐渐少却，除夕悄然而至……
喂了姜汤，醒来后的蒋凌雪穿着雪白的小衣坐在炕头和秦云挤在一块。秦云裹在被子里，虽然几次想把这个看似小巧其实，只比自己小一岁的小美人推开，却又怕她生气，只好任由她赖在自己怀里。温香暖玉入怀，对于成人来说或许难免要有遐想，秦云也已经悄然到了十四岁了，可是却把这个俏媚的小女孩只当做妹妹。
小凌雪也是一句一个“云哥哥”叫的极为亲切。
秦云被这小姑娘叫的脸红，心里却暖暖的。蒋琪琪原本看清这个救他妹妹的大恩人就是那天让她出丑的小乞丐之后，本来还是有点尴尬的，不过见到秦云不以为意的样子，也渐渐的放开了。
蒋老爷子回府惊闻此事时靴子也没脱，踩着雪就赶到暖阁，见女儿安然无恙，这位胖城主才终于安心下来，对秦云更是连连作揖致谢。
秦云虽然从未出到山外，但是却从小受到母亲梨花的教导，知道如何接人待物。
所以连忙起身回礼，连说不敢当。
城主看秦云疏于应对也不好再难为他，便叫家人把饭桌移到二小姐这间不大的暖隔里，还硬是留下了秦云，叫他一起共度除夕之夜。
但是秦云心里还记挂着黑鸦子他们，蒋城主了解之后，大笑道：“秦小子，你放心，黑鸦子那些人其实原本也不是乞丐，只是他们的主子做生意破了家业才沦落至此，我原想年前帮他们寻摸着活计，现在看来得等到过完年了！而且我回来前已经吩咐手下给这些人送去饭菜，所以你就放心吧！”
秦云不解事故，但却对这个胖城主很是感激，虽说心里上秦云现在压根就再信任任何人，可是居人宅内，终归还是要有客人的规矩的。
只不过，蒋二小姐即便吃饭还是不愿意挪窝，就是要坐在秦云怀里，让秦云有些哭笑不得。
这一餐吃到深夜，
秦云被蒋城主硬逼着喝酒，说男人就该学着喝酒，不喝不行！秦云无奈，只好陪着蒋城主尽兴，但是秦云心有苦楚，这一餐如何吃，脸上的笑意却终是带着神伤。
吃完了饭，原本蒋二小姐最喜欢这时和姐姐一起去放烟火，可是这次那些烟火却被搁置在一边，蒋凌雪待在秦云怀里，看着秦云眼角带着泪点，便问道：“云哥哥，你想家了么？”
秦云低头看着她，摸摸胸前的玉环，沉声道：“家？……我已经没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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