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洞庭仙人
老头子正逃离这个院子，落在一墙后的林子中。本是认为这院后的林子看起来祥静，才选择这里落脚。没想到刚走了几步，就看到一个人踩着树枝靠在树上，怀里抱着一红缨枪。
老头子停住脚步，问道：“来者何人？”
“卖艺的。”那扎着两丸子头的艺人轻轻一跳，落到土地上。
“该卖艺就卖艺去。”老头子把剑倒放后背。
“南苏先生要你死。”卖艺人一脚踢起自己的红缨枪在手臂里回旋几个来回之后弓步持枪对准老头。
老头一辈子阅人无数，能一眼就看出这个艺人是个高手，只不过还没到和自己交手的层度。
艺人眼前的老头徐徐说:“如果是为了钱丢了性命，那就不值当了。”
“我是个逃犯，南苏先生有我的罪证，我拒绝不得。”
老头叹气但：“你也不容易，给你机会跑吧，没第二次了。”
“可我早已成家立业，横竖我们都要死一个！”
老头从背后旋出乌木剑丝毫没有了同情心：“你已经失去了机会，年轻人。”
这次战斗只花了不到一炷香时间，那艺人的脖子涌出鲜血倒在土地上，死不瞑目。不过这艺人出枪迅疾，也让老头的左腿和上肩添了几处伤。
老头揉揉自己的肩膀，丝毫没有对死者的同情，“真不懂尊老爱幼。”走出林子后，很快融入了人群，而岳阳楼的院落里，那些守卫还在四处搜寻他。
待天日没那么晒，老头往岳阳邬走去，打算寻了一小船回岛去，眼睛四处瞟。
远望水天青蓝一色，孤独的几梭云朵寻不到伙伴，懒散的浮着等待夕阳的燃烧。渔家纷纷趁着黄昏将近时离开岸边。
一船家从湖里来，看到老头在挑船，于是热情吆喝：“老伯！去岛上吗？”
老头问:“你这什么价。”
“一百钱一位。”船家把船移到了岸边笑呵呵说。
“可今儿天还没黑，你就要一百钱，也太贵了吧，这君山岛也没多远，用得着欺负我吗。”
船家没了笑容，跟老伯讲起了道理：“老伯，听你这么一说你也不是生客了，白天本来就没生意，普遍船家再便宜也收一百三十钱，好一些的都要二百钱。晚上更不用说，三四百钱。你看趁天色还早，我去了天黑时还能回来岳阳做生意收三百，您这一百钱已经很便宜了。”
老头轻蔑一笑：“我上次找个渔夫顺路带我去，才五十钱。”
船家杵着船杆，心想遇到了茅坑里的石头，实在没法从他身上捞到钱，左右为难了一会，答应：“八十，走不走？”
“走。”
“我还要去接个客。”
“行。”
踩进漂浮不定的小船，船摇飘荡让人犯困，老仙人有些累靠着眯了一会眼睛。
摇啊摇，大概也没多久，船的停顿惊醒了老仙人。微张眼睛看了看这个小码头，有一破旧的长亭，前后约三十步长。长亭后是山，没有任何人家，这个长亭看起来荒废了蛮久，亭边涨了些杂草插入水中。
黑衣人靠在亭中央一边的柱子，头戴没有翅的乌纱帽，背后系了两长条黑色细带随风飘。头扎单那位，脸上遮了富有弹性的口罩只放出一双凌厉的眼。他双手抱胸，一把乌黑的细刀夹在手臂上。
船夫把船靠到了长亭的尽头，老仙人就大概能知道这个黑衣人是个什么情况。
老仙人喃喃道：“苗|刀啊，是个行家。”缓缓起身暼了一眼那船家：“便宜没好货。”一步轻轻跳出了船。
船夫撑着船离开了岸边一丈，“老仙人，对不住了。”
奈何老仙人在上船前就知道他那撑船手法像个水贼，如果在这和船夫起了争执，那大概自己得走路回岳阳了。
老仙人走进临水阶梯没几步，上码头上的长亭子，停住了脚步想了想，对船家说：“要不这样，你看大家都是老人，你行行好你带我走，到了君山岛给你二两白银？别给我惹这些是非了。”
船家无可奈何说道：“不行，小人我也是混口饭吃，如果不照做，小人会被杀的。”
“一天杀两个人，太勉强我这老骨头了。”老仙人转身看站在五丈外的杀手，心怀疑问提出问题：“南苏先生的狗？”
黑衣人操着一副假腔厉声的喝：“老家伙，交出你身上的钥匙，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老仙人倒不在意钥匙，却对眼前的年轻人抱有期待，“年轻人，人间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得去。如今老夫不给你钥匙，是想要挽留你一条性命。如果你执意一心往地狱里栽，那就让老夫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老仙人从背后拿出剑，割开肩膀和脚伤口附近的衣物，以免打起来的时候让衣物给摩擦造成二次伤害。随后拎起酒壶丢开一旁，神情严肃走进那几十步长的亭子里与黑衣人对峙。
黄昏下，两人影子被拉入湖里。
稍后两人的影子便在长亭里相对奔起！
相交的一刻。
老仙人想侧边顺接黑衣人的一剑，却没想到黑衣人挥出去的剑又收了回来，被黑衣人滑自己身后抢得先机，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老仙人本身年事已高，年轻人力量和速度要比自己大，自己只好以技巧取胜。两个人背对背，老仙人反手拿剑准备迎接黑衣人的进攻。
身后的黑衣人却没有对老仙人身后进行攻击，被抢先老仙人的反手拿的剑指住了后脖子。
老仙人八字眼目光凌厉，问：“你方才做了什么？”
“如果不是我点到为止，老仙人你恐怕已经身在黄泉了。”黑衣人说道。
话毕，老仙人持剑的衣袖徐徐滑落。
老仙人惊觉，白马驿出现摘星手一事是真的，“没想到老夫能在死前还能见到洗魂术，圆了我一夙愿。”说完把剑放下，掏出了怀中的钥匙，从头顶抛去给何洛安。
洛安接下钥匙印在了软泥上，回应道：“多谢了，老仙人，您知道南村棋童为何能赢棋圣？因为小生早有耳闻老仙人可以背后御剑，亦可剑上化鸟，双生剑术名震华山。可你却对我一概不知，我才可以趁你不重视，一招制胜啊。”洛安离开。
船夫听不到他们对话，但不觉明历，怎么赢的？能让老仙人乖乖交出钥匙。
洛安到阶梯边准备招手叫船，没想到耳边响起了老仙人的声音，“小伙子。”被这样毫无防备的耳语，洛安浑身一颤，吓了一跳闪到一边，“老人家，有何贵干？”难道最近自己已经没有了以前那么敏锐的感官了吗。
老仙人笑笑道：“老朽也半只脚踏进棺材了，我还有一个心愿，你能不能告诉老夫，你的洗魂术是怎么做到的。”
面罩后的洛安松了心情，幸亏不是找我打架，如果洗魂术被刻意提防，自己就难逃一死了。
洛安说道：“即使你知道了你也做不到。”
老仙人略有轻蔑的一笑，说道：“我学不学得来是另外一回事，我想知道洗魂术的秘密，如果你告诉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否则，那我可能就得自己试出来了，有一点你不必担心，在我领悟出洗魂术前，我不会致你于死地。”
洛安知道对方不是开玩笑，老仙人原本就是剑痴，为了洗魂术真有可能对自己下手，而且如他所说，他实在年纪大了，洗魂术是他的夙愿，这样就更加有理由认为这不是说着吓唬人。
洛安斟酌再三，反正他知道也没用，问道： “我有什么好处？”
“你手上的钥匙只能开最后一个门，我还有第二个门的钥匙。”
“……”
“除此之外，你可以挑一个我毕生研究的剑术授于你。”
“成交。”
【岳阳坞】
老仙人下了船，而黑衣人则要与这船夫前往君山岛。
老仙人临走前对何洛安说道：“下次让我看到你，你可就得小心了。再给你一个忠告，以你的水平即便加上洗魂术闯醉高楼依旧是死路一条。”
洛安回应道：“后会无期。”
老仙人眼看黑衣人的船只远离，越想越不对。
“亏大了，亏大了，亏了一百钱，亏了洗魂术，还亏了灵犀剑！这年轻人眼光还挺好的。”老仙人摇摇头叹息，“可惜啊，地狱无门你偏去。”
【君山岛】
好不容易老仙人才回到了君山岛，又是摩肩接踵的场景。在醉高楼里，老仙人与方老板的练功房隔了一道帘子。
帘子里传出了野兽般声音低沉的问候：“夫子，你这趟出门有些久啊。”
“让方老板失望了，被南苏先生打听到风声跑了。”老仙人汇报道。
方老板语气上没多大在意，“噢，那就下次吧。最近岛上来了些特别的客人，你帮忙看着些，有些人不是你徒弟可以对付的。”
“我会盯紧的。”老仙人对摘星手的事只字未提。
醉高楼外，一片人声鼎沸，但稍后来了些雨，驱散了客人，一朵朵伞绽放开来，在这些陌巷，女人撑开的伞足以让路过的客人不那么狼狈。
一洼水被踏烂了又复原，洛安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洛安内心久久不能平复，没想到这么快就拿到了两把钥匙，还被传授了洞庭仙人的灵犀剑。
不过灵犀剑要成形也还要几个月的修炼。洛安靠在窗边看这天气在灯火下黑蒙蒙的，醉高楼的阁群之上最高的塔还亮着灯火。明天该动身去醉高楼了，还需要一个人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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