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川忘尘
华门渐起,一片荒茫地沙漠呼啸着风沙作响。
一身着破败衣衫的瘦弱身影在风沙中摇晃,时不时地将身子伏进风沙里。
“无妄川,忘欲舍求,将生命献给天地。”音故自顾地说道:“她是自愿去的。”
看了一眼音故,南澈慕解释道:“韩父生前曾杀百人,罪孽深重,此举尚能安心。”
音故目光暗了几分,叹道:“百人,一百人的一百年,就是万年之久了……”
淇方靠近妄川境,抬起的手从境中的虚无穿过,什么也没能感受到。
妄川境中却风沙咋起,韩子衿摇晃地伏爬在沙上。
待到风沙渐平,她将身子从沙堆中抽出来,目光寻找一会儿望向淇方所在之方向。
确定了方向,她将一根食指指向自己,后又将一只拇指指尖抵于食指根部向下一沉,再将双掌掌心朝上,在胸前不断扇动,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再将双手的拇指与食指抵在一起,放在胸前。
意为:“我很快乐,安心”
音故的目光一直跟着淇方,见他痛苦虚弱的爬在地上,走过去轻拍着他的肩,无声的安慰。
谁知道那位冷漠寡语的少年有没有对柳叶下的笑颜心动,而这一份心动永远也没有机会说出来。
魏梓安突然从音故身后跳出来,手拖玉盘,上有晶莹的梨花糕,显耀地在音故身前晃动。
音故微微笑,拿起其中一块梨花糕,点头致谢魏梓安。
谁知他并不死心,而是凑到音故身前,巴巴地问:“怎么样?”
看着还尚拿在手里的梨花糕,音故犹豫再三,放入口中,极重的甜袭击味蕾,音故微微皱眉。
她虽喜甜,但这样极重的甜还是会让人感到难受。
有杯茶被推入手中,茶水滑过舌尖,滑过一抹甘醇的香,甚配
音故启唇:“很好。”
得到肯定后,魏梓安拿起一块塞到淇方的嘴里,长吁一声翘腿坐到一旁的石凳上。
语重心长地道:“小娃娃,别看我是个老人家,但我也知道感情这东西啊最难搞的了,有拼了命要在一起却又经不起这一生漫长岁月考验的,也有冤家路窄又欢欢喜喜相伴一生的。轰轰烈烈地大爱一场和平平淡淡其实没什么差别,就像你与子衿故娘在一起与否,你二人都是纯善之人,这平平淡淡的万年时光,你可等得?”
淇方思量纠结,许久点头道:“等得。”
魏梓安顿时兴奋,拍大腿呼:“好!”
复而又问:“若这万年中你思念过甚,无法忍受,你当如何?”
淇方悟道:“世间一切美好之物皆化作她的音容。”
魏梓安欣慰大笑,拍打淇方的肩,点头赞赏。
热烈间,一声平静而沧桑沙哑地声音突兀传进淇方耳里:“你比我幸运。”
淇方微愣,魏梓安已经跑到音故澈慕二人身旁。
在二人身旁微微喘着热气,寸寸白丝都在预示着他的沧老。
虽风骨尤在,但始终是十分瘦弱的样子了。
音故将热茶放在桌上,以梨枝作笔,梨花点缀其间,有一俊郎男子形于地面。
魏梓安惊喜地指着问:“这不是我吗?”
遂而捧腹,嘿嘿大笑:“原来我也有这么好看的时候。”
一阵狂风呼地而起,魏梓安站在音故身前。
音故唤他,他愣了许久才回身过来,身影徒增落寞, 而地上的画像已随风而去。
百年前他的发丝白在一夕之间,没有人知道,那夜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音故问道:“梓安?”
梓安一边将梨花糕放入口中,一边忙着用眸光回应她。
凑上前来道:“怎么了?啊音?”
音故对这陌生的称呼微微一愣,随即不在乎的笑道:“你或许应该拿出一壶两壶梨清酒,给我二人践行。”
音故说得认真,梓安也听得认真,二话不说就跑去拿梨清酒去了。
四人围桌而坐,音故与梓安两人你来我往,淇方一人喝着闷酒。
而澈慕却是执起风笛,幽扬而响,醉人心弦。
伤春悲秋宜喝酒,更宜有如此妙音抒情。妙音入酒,酒配妙音,实乃人生一大妙也。
音故将一枚风笛转于指尖,细细比对着这只风笛,与澈慕手中那只有何不同,来回观察多次,依然无所获。
“此乃两笛成双,无任何差别。”一双目光一直注视着她,适时开口。
音故了然,突兀地笑:“不知何时才能将它吹得像先生吹的这般动人好听。”
澈慕收回星河的目光,落入夜慕之中,凉风入耳:“不难。”
摇曳城处明华以北,两人向南而行,音故提议步行,澈慕无异议。
淇方则被梓安强留在了摇曳城,言之与其一见如故,须大醉一场,得意尽欢。
走得久了,两人便寻了好处休息。
躺在巨石怀抱中,享阳光之浴,听鸟啼之音,受清风沐面。
压弯了竹枝,摘下两片竹叶盖在眼上,学做澈慕一般双手安分地置于腹上。
白衫滑下地面,滚落的音故落于其上,再轻飘飘地将她放在地上。
音故醒在地面上,微愣,见澈慕未醒,弯腰轻步跑入竹林中,一鼓作气,到了有一股潺潺清溪流出,清脆地打在石子上,从山腰倾泻而出。
音故欢喜,在水下转身,水滴滑着她的发丝到鞋尖。
再取荷叶作卷,灌进清水。
音故回到巨石处,澈慕已醒,临风而立。
“先……”
音故低眸,曼竭已爬进荷叶中将水吸得一干二净。
眼眸微张,无辜纯净。
澈慕已然回首,静待着音故的下文。
她看了看空的荷叶卷,与手臂上得意满足的曼竭花,轻拍警告,切勿得意忘形。
澈慕将音故动作尽收眼底。
紧了紧手指,微淡到:“走吧。”
音故将荷叶放下,步伐轻快地跟在澈慕身后,阳光至火至烈。
音故额间有密汗渗出,步履未曾有半刻迟缓。
澈慕自带清风一缕,不受坏境所扰。
白衣刻意放缓脚步,与红衣并肩而行,音故两颊红晕一片,受热气所至。
一受清风,顿时一片清凉。
澈慕露出浅笑:“姑娘可累?”
音故星眸转动:“不累。”
澈慕提醒她似的,抬头环视依旧热辣的太阳。
却安慰自己:“也好。”
音故跟上他,问道:“先生不累?”
澈慕摇头,道:“累及己身,快及已身,于我而言,并无差别。”
音故问:“何出此言?”
澈慕道:“劳累与轻快皆为人生所历,不可谓劳累不为享,不可谓轻快不为受。”
音故星眸发亮,勾起嘴角:“先生所想,至奥高深。”
澈慕回身,眸光灼热:“姑娘过谦。”
音故学他一般,将手背到身后:“不,正合我意。”
两人朗笑之音回荡山间木林,扰起一片午睡的鸟儿,叽叽哇哇地朝着他们抗议。
两人行至明华脚下,一至达成默契,放弃用仙法,徒步走上九十九座山峰。
第一座山峰有鲜花有鸟鸣,有人烟,有生活。
第二座山峰有万花争艳。
第三座山峰有虫鸣鸟兽。
第四座山峰有沧桑老妪目光呆滞。
第五座山峰有溪流交错。
弟六座山峰有火山喷涌。
弟七座山峰有荒野无际。
弟八座山峰有黑暗无边。
弟九座山峰有农田成亩,有鸡犬相闻,有黄发垂髫,怡然自得。
如此反复十一次才可到达明华山巅,能得上明华之人,不可谓不叫人不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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