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师下山(完)
话说从头,金正心见一地的死尸,不由得吓的步步倒退,转身扶住身后老仆的手:“不该如此的啊,不该如此啊,我只是想让那个漂亮小姐姐和我一起玩,怎么都死了?”惊慌失措的如同受了惊的锦毛兔。
身后老仆却是并无表情,原本就是严厉的面相,如今因面容僵硬竟是自带了一丝残忍:“少宗主,他们是人,我们是仙,死几个人又算得什么?”轻抚少年后背,僵硬古板的面容嘴角却勾了勾。
金正心心乱如麻,仙?人?杀人如捻蝼蚁,不必太过在意蝼蚁的生生死死,真就如此吗?
金正心仓皇着取出一只宝船,踉踉跄跄上了船,而身后老仆待看到那道身影入了船舱,转身将剩下的十五个孩童一一掐死,再将此地尸首,残魂一一打散,随后追随宝船而去。
金正心随船而返,再然后一日之后稽查司得了消息,再飞剑传书上龙虎山,到张甫维下山,已经是两日之后了。
湛蓝峰,金府正宅。
“咱俩少爷这是怎么了,都两日不曾出门了,也不用饭,也不知道这趟出去受了什么刺激。”一个绿衣小丫鬟对红衣小丫鬟说。红衣小丫鬟却调笑道:“少爷是神仙中人,才两日不用饭自然不打紧,倒是你,少爷才两日不吃你就心疼成这样,怕不是动了春心了吧?”惹来绿衣小丫鬟一阵捶打,嬉闹过后,两个小丫鬟头挨着头说着小话。
绿衣小丫鬟先开口,“其实吧,少爷挺好的了,老爷也是知书达理的人,夫人对待咱们这些下人也算和蔼,上个月我爹爹病了,还是少爷给了我银钱让我给爹爹买补品,夫人也派了大夫去瞧了病,哎呀,你可不知道,那大夫可厉害了,几针下去我爹就好了,听夫人说好像是……好像是什么医家还是什么的,唉,你说少爷什么时候出来呀,少年也就是皮了一些,顽劣了一些,可大户人家的公子不都这样吗,而且少年可比他们好多了,对我们下人也像是对待朋友似的。”
说着说着,就只剩下绿衣丫鬟在自言自语,红衣丫鬟已经沉沉的睡过去了。
莲心派掌门金晟荷正跪在祖师牌位前,凝心静气。莲心派虽说是一不大不小的宗门,却相当于一族之派。何为一族之派呢?就是这莲心派内门大部分是金氏之人,一派掌门,也就是一族之长。
莲心宗虽说在金庭州高不成低不就,但好在莲心派以术算起家,先祖留了本《金氏易林》,最契合金氏命数,逢凶化吉,大多有惊无险。而莲心宗也在金庭州声望蒸蒸日上,毕竟谁都有些难言之隐,或是寻人,或是算命,或者寻宝,总有求到这群神棍身上的时候。再加上金晟荷谨小慎微,眼见着宗门有中兴之兆。
只是最近金晟荷有些心情郁郁,似有大祸临头,问询身边人,大多不觉唯有算术高超者隐约有感。金晟荷也起了几卦,无论是梅花卦,铜钱卦还是龟甲卦,都一无所得,心中越发烦躁,不得不呆在祖师牌位前静心。
待了越有两柱香时间,金晟荷终于觉得好了些,将要起身,正想着今日烦恼之事,随手撒下一串铜钱,不由得一愣,卦象大明。
大明之后,不由得一身冷汗,来龙去脉皆以知悉,正应在自己儿子身上。来不及起身,一抬手把自己儿子摄了过来,“别反抗,你之事我已知晓,为父这就救你性命,忍住!”说话间折断儿子全身大骨,废了一身苦修,正要再下手施为,忽然听到天边隐隐有雷声,转头一看,只见一道金光破空而来。
这金光风驰电掣,一剑刺破莲心宗伏气山水合和护山大阵,不等停歇,将金晟荷一剑钉在了摆放金氏列祖列宗牌位的影壁上。整个莲心宗被一剑劈开,更甚者是祖宗祠堂,只剩一堵牌位墙。
张甫维踩着满地的废物,一脚将腿边的金正心踢了出去,看着钉在墙上的金晟荷,“滋味如何?”
金晟荷被一剑穿透肺叶,连呼吸也不能,更重要的是内腑中剑气纵横,消磨着自己数百年的苦功:“滋……滋味尚可。”顿了顿,皱了几下眉头,开口说道:“天师,此事缘由皆……皆在我身,我愿一死了之,我儿……已被我亲手废去修为,打断全身骨骼,经脉尽断,此后再……再难修行,阳寿不过百年,只求……只求天师放过我儿一条性命。”说完老泪纵横。
“看你一片护犊之情,暂且留你两人一条性命。”张甫维来到金晟荷,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忽的手一伸抓住金晟荷的脑袋,扯到了自己面前:“你是不是觉得我会这么说?嗯?是不是觉得贫道看你父子情深就会放你俩一马?还是说你觉得你已亲手废了你那个废物儿子,我张甫维就会顾及龙虎山颜面,顾及着一个于心不忍的“仁”字,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就不会再对你儿子痛下杀手?”
金晟荷看着近在咫尺的白发老道,眼角绽裂,死气沉沉,不由得心里一片冰凉。
张甫维抬袖甩出一道剑气,正中金正心灵台穴,在金晟荷感知中,儿子的气息由有到无只是一个瞬息,“啊一一张甫维你个混蛋,啊一”不等第二句骂声说出口,已经被张甫维一拳捣在了下巴上,张甫维看着金晟荷吐出一小截舌头,冷淡的说:“怎么?这就受不了了?一个都受不了,那张家一百二十三口怎么算?你怎么不问问我受不受得了?你他娘的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莲心宗藏有大药最擅接骨续脉,重塑天资?你当真觉得我张甫维会因为天底下多几个戳我脊梁骨的多几个说我张甫维不仁不义的,就不会痛下杀手?他们当然可以抱着个“仁”字,说什么以德报怨,君子求仁,这样的狗屁东西,来一个,老子捏死一个。”
张甫维未时到了莲心宗,酉时才有,走时莲心宗上下,双腿俱断,无一例外。龙虎山老天师有三大雅好,喝茶,骂娘,打断腿,人尽皆知。临走时只是对着已经下了墙的金晟荷说了一句“你儿没死,只是比活着难受的多。”至于此事中的种种疑点,如金正心前后的性情大变,走失不见了的老仆,张甫维没问,金晟荷也没提。
张甫维回到龙虎山,众弟子看着死气缠身的师父无不大吃一惊,只换来张甫维一人一脚。
“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气,以后你们要互相帮持,本就是兄弟的缘分,莫要让师父担心。”关上了正一殿的大门,张甫维如此和徒弟们说道。徒弟们鸦雀无声,一是因师父的突然温柔,二是因为心中不舍师父就此离去,张允贤不由得哭出声,却被自家师父一脚踹成了滚地葫芦,“哭个屁,你师父就算大限将至,你也不一定能活过你师父我,真他妈丧气。”结果一众徒弟连声都不敢出了。
张甫维背对着徒弟们,背着手缓缓说道:“你们要争气,千万别学老大和老六,师父年纪大了,实在是再没有心力再经历一次了。”师徒久久无言,过了半晌张甫维才接着说道:“张家此事必有蹊跷,为了引我龙虎山入局还启用了一枚潜伏在莲心宗几十年的棋子,也不知这次是谁的神仙手。周道德!”
“有。”
“把你手上的稽查司散出去,务必给我挖出这个幕后之人。”
“周道德领天师法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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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符元年,春末夏初,龙虎山稽查司辖属下,探草,纸鸢,龟甲,红娘子,绿虫儿等十六路烟尘,皆下龙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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