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秦公
曲大夫继续道：“如今将军与这一男一女同处一室，其中二死一伤，他恐难脱关系，将他交予府衙审问，也许能了解到一些案情，说不定，那连环杀手的案子自此便有了眉目。”
白贵听在耳里，心里咯噔一动，不觉心慌起来，他在想：“这老头是我和尤大把带进府里来，却是我将他独自留在此处，若是将军与刘氏被杀与他有关，那我岂不成了帮凶？到时我就是浑身是嘴，怕也难以辩驳，哎，怪只怪我当初太大意，万不该将他留在这里。如今事已至此，须得想个法子脱掉干系方为上策。”
他眼睛一转，便有了主意，他回想了一下先前带砣子进府情景，除了自己和尤大，一路上没遇上任何人。心想：“只要尤大不说，别人就不会知道这老头是我俩带进来的。尤大与我知交甚深，暗中给他打个招呼，想他也不会说出我，好在现在人少，此时须给尤大打个暗语。”于是说道：“曲大夫言之有理，将此人一审，谅他不敢不说，这府衙的刑具可不是吃素的。”说着话，假装不经意的走动，绕到了曲大夫的身后，朝尤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尤大一向跟他交好，二人以兄弟相称，一个眼神一句话，往往都能领会十之七八，恰在这时看到白贵向他使眼色，虽然不明就里，但好在不说话也不是很难的事，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却听见外面有哭声传来，有家丁传报道：“老太爷到，老夫人到。”过不多时，便从门外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男一女二人，二人均约莫六十岁左右，老者便是秦将军的父亲，名曰少恭，那婆婆正是秦将军的生身之母--秦姚氏，二人都衣衫不整，看来来得匆忙。秦姚氏边哭边喊着“钰儿，钰儿”往里屋奔来，几次险些跌倒，秦少恭跟在她身后，满脸忧伤之情。
白贵赶忙哭着迎了上去，对两位老人说道：“老太爷，老夫人，将军他...不幸遇害了。”尤大和曲大夫也迎了上去。曲大夫道：“秦公，老夫人，二老万望节哀，可别急坏了身子啊。”老夫人急着道：“我儿现在何处，老身要看看他。”秦少恭眼中含着泪，也说道：“想不到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怎能不伤心，你们快快带老夫去看他。”尤大赶忙将二老引到将军的尸体旁，二老看到将军的死状甚是惨烈，更是难过之极。老夫人捶胸顿足，涕泪横飞，哭得几欲昏厥过去，口中不停的叫唤着：“儿呀，我的儿呀，你怎么死得这么惨啊，你叫为娘的可怎么活啊。”白贵在旁含泪劝慰。秦少恭毕竟是将军出身，见过大世面，此时虽心如刀割，表面上却强压着悲痛的心情，眼中泪水一直在打转，却忍着未掉落下来，他看着将军的尸体，戚戚然道：“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么？”白贵正要回答，却听到门外又传来家丁的报告声：“夫人到。”跟着又是一阵哭啼之声传了进来，有两个妇人领着两个孩子进到屋来。其中一个妇人约莫三四十的模样，脸大如盆，嘴大如碗，丹凤眼，猫鼻子，身材矮胖，体态丰满，只见她身着棉衣棉裤，脚穿一双虎皮阔靴，健步如飞奔在最前头，这妇人正是秦将军的原配夫人秦利氏，后面一个妇人约莫二十几岁的模样，五官标致，模样俊俏，穿戴比较齐整，正是秦将军的小妾秦袁氏。两个孩子是秦将军的儿子，大点的叫秦郡，是利氏所生，约莫八九岁年纪。小的叫秦疆，是小妾袁氏所生，大概三四岁模样。此时两位夫人显得甚是急切，利氏进屋便急着问道：“我家相公呢？他在哪里？”袁氏也是一脸悲伤之情。
尤大一看，赶紧上前，说道：“两位夫人切莫心慌，将军就在此处。”说着话，就把她们引到将军的尸体旁，二夫人见到将军的尸体，也不及给两位老人请安，便放声大哭起来。利氏伏在尸体上唱道：“老爷，是谁对你下的如此狠手，你就这般去了呢，你忒狠心，如今留下我们这些孤儿寡母，往后可怎么办哟。”袁氏唱道：“老天当真没眼哟，天妒英才，当家的说没就没了，叫我等在世的人可怎么活呀。”秦老夫人听到，愈加的伤心断肠，三人哭得死去活来，好几次都险些晕厥过去，此时又进来两个丫鬟，扶着老夫人，生怕她伤心过度也跟着去了。众人在一旁跟着掉下了眼泪。
两位秦家的小少爷少不更事，大的还知道低头默默哭泣，小的却跑到秦将军尸体旁边叫嚷着：“爹爹起来，爹爹起来，陪小疆玩耍，陪小疆玩耍。”袁氏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哭着道：“爹爹睡着了，小疆别去打扰，让爹爹好好睡觉。“说着说着，已然泣不成声。
片刻之后，老太爷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加大了声音道：“大家别哭了，正是人生不能复生，如今之计是要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夫人们闻言，这才稍加压抑，压下了哭声，转而抽泣不止。秦少恭转过身看着曲大夫，用询问的口吻轻声道：“先生，当真没得救了么？”曲大夫黯然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作声。秦少恭又向着白贵，尤大等人问道：“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日见他时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死了，到底是是甚么人做的，你们可知道？”白贵心里七上八下，小心翼翼的回道：“老太爷，这事来得太突然，小的也不明就理。”秦少恭提高了声音道：“混账，你一向与我儿走得很近，他有什么事都和你说，如今他死在自己的家中，你跟老夫说你毫不知情？你这个管家是怎么当的。”白贵吓得腿脚发软，赶忙道：“老太爷息怒，今日之事太过突然，目前只知道将军之死可能与近日的连环杀人案有关，如今已派人去禀告了府衙。”“哦？”秦少恭闻言脸色骤变：“你说的就是杀了杜，马，刘三人的连环命案？”白贵道：“正是。”“如何见得就是连环杀手所为？”秦少恭继续追问。
白贵看着曲大夫道：“曲大夫，由您来跟老太爷说一说吧。”曲大夫轻咳了一声，道：“秦公，我们在将军的嘴里发现了一枚铜钱，与之前的连环杀人案如出一辙，因此才怀疑是同一人所为。”秦少恭怒道：“混账，胆敢太岁头上动土，惹到我秦某人头上来了。”曲大夫道：“秦公息怒，目前来看，连环杀手作案的可能性较大，却还须经过府衙查过才可确定。”秦少恭缓缓点了点头，又对白贵道：‘白管家，你们是如何发现将军的尸体的，从头说来老夫听听。”白贵连忙回道：“回太爷，今晚后半夜，小的正带人巡查府内情况，忽闻这边传来声响，便领着一众弟兄循声至此，开得门来，便见地上躺着一男一女两个人，遍地狼藉，小的一看，却并非府里的家丁丫鬟，小的一查之下，竟然发现这女的已经死了，而男的只是昏倒，还有呼吸，小的正疑惑间，就听闻有弟兄叫嚷着发现了将军，此时将军全身蜷缩在西边墙角的夹角之中。”说着话，他给秦少恭指了指位置，又接着道；"可惜小的们把将军抬出来时，将军已经没了呼吸，于是小的兀自不死心，赶忙让人请来了曲大夫，经过曲大夫一番诊断之后，哎，已经...已经回天乏力了。”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
老夫人在一旁哭着问道：“我儿为何会在那里面？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呢，死得这么惨？”利氏哭道：”婆婆，相公曾跟儿媳说过，说他今夜会在练武房这里研讨兵书，我也劝过他不要过度劳累，他说累了便在此歇息，让我不要操心，谁知他....”说着说着，又哭了出来。
秦少恭说道：“好了，好了，事已至此，哭也无用，就不要再哭了，让老夫来问话。”接着又向白贵道：“你说的那一男一女现在何处？。”说着话，眼睛早已四处观瞧，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地上的两人，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将二人一番打量，问道：“就是这两个人么？”白贵答道：“老太爷，正是这两人。”秦少恭见一名老者斜靠在墙边，端详了他半晌，却不认识，又看地上的女子，忽然道：“咦，这女子好生面善，似乎在哪里见过？她死了？”白贵心中一惊，道：“是的，她已经死了，老太爷认得此女子？”秦少恭看了看，却摇摇头，眉头紧锁，不置可否，转身向秦老夫人道：“夫人快来，瞧瞧这女子咱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秦老夫人答应一声，在丫鬟搀扶下走了过来，此时她眼睛已红肿不堪，心里哪里还会去理会别的事情，勉强看了一眼，幽幽的道：“哎，老身不识得她，她死了么？”秦少恭道：“夫人看仔细些，为何老夫却感到很面善呢？若非见过，怎的会有这种感觉？”老夫人这才眯着眼睛又看了看，看着看着，她又说道：“老爷这么一说，老身也觉得有些面熟，可是在哪里见过，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想必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见过也就忘了。”秦少恭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么回事，又看着砣子问道：“这人是活的？为何要绑住他？”白贵回道：“回老太爷，曲大夫说此人身怀武功，是个危险的人物，于是让我们将他绑住。”秦少恭提高了声音问道：“你们将他绑住，莫非他就是杀害我儿的凶手？”
白贵看了看曲大夫，曲大夫道：“秦公，在下用银针探试他的脉络，发现此人内力浑厚，非是等闲之辈，为了防备于他，在下便将他捆住，至于是否就是凶手，还需查过才知。”“哦？”秦少恭似乎也被砣子外表所迷惑，说道：“此人看似其貌不扬，瘦骨嶙峋，却是个武林高手？既然如此，你将他弄醒，老夫来问他一问。”曲大夫说道：“是”，便上前去用大拇指掐住了砣子的人中穴，一用力，片刻之后，就见砣子悠悠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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