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千面狐狸
“你发现什么了?”蜀道难收起了打闹的姿态,认真起来了。
程露露也收起了笑脸,郑重其事地道:“严惑自从进来,就一直在走神,一口酒都没喝,就在那呆呆的坐着。因为实在没啥再可看的了,我就跑到四楼查天上仙去了,想看看这传说中的天上仙,到底何方神圣。”
“看见天上仙的脸了吗?”
程露露说到这,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蜀道难,一字一句道:“我只看见了她的脸!”
蜀道难脸色一变,双手攥拳,捏的是嘎吱嘎吱作响,如临大敌一般,道:“千面狐狸!她竟然还敢出来!”
程露露听了这个名字有些疑惑,问道:“千面狐狸是谁?你认识?”
蜀道难深吸了一口气,谨慎问道:“你还看见什么了?”
程露露感受到了蜀道难的愤怒,连忙继续说自己的发现:“我是直接从窗外进的天上仙的卧室,先翻了她的衣柜,全是红色衣裳,锦缎丝绸,又去翻了翻她的梳妆台的柜子,里面真是各种名贵首饰,然后我就发现了一个沉重的铁盒,那脸放在一个铁盒中,脸,或者说面具下面垫着冰块。我当时吓了一跳,不小心搞出了声响。外面好像有人听见了,我急忙躲进了衣柜。”
“天上仙进来了?”
程露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些疑惑地说:“接下来的事更怪,进来了两个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只是从细微处可以看出来两个人一个活泼一个安静,活泼的那个长的一般,手上还有一道刀疤,安静的那个却是美若天仙。我寻思着安静的那个应该是天上仙,但是他们为什么穿着一样的衣服我就不得而知了。”
蜀道难听了这些,脸上疑云更重,自言自语道:“不对啊,如果是那只狐狸,天上仙应该是死了的。”蜀道难摇了摇头,“你继续说。”
程露露继续道:“活泼的那个一进来就四处查看,要不是天上仙拦住了她,她就发现我了。”
“被拦住了,怎么回事?”
“当时她刚要开衣柜,天上仙就拦住了她,说时间差不多了,要开始准备了。”
“准备什么?”
“谁上台!”
“接下来呢?”
“没有了,她们出去了,我也趁机跑出去了。”程露露摆了摆手。
蜀道难倚在栏杆上,看着下面漫不经心的严惑,和优雅表演的天上仙,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了。
程露露看了这么多令人震惊,脱离认知的事情,却好像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还是大大咧咧的,转头看了一眼蜀道难,看蜀道难眉头都打成中国结了,小手直接搓上了他的脸,边搓边说:“精神点啊,你还没跟我说怎么回事呢。”
蜀道难连忙把程露露的手扒拉下来,翻了个白眼,道:“我现在是越来越迷糊了,咱们奉主公之命,查严惑性情大变的事,我查了一些,以为严惑是被人掉了包,想来个狸猫换太子来享受严家独子的生活。结果发现和天上仙有很大关系,现在又发现天上仙有两个,其中有一个还很可能是千面狐狸。”
程露露急忙打住了滔滔不绝的蜀道难,问道:“你还没跟我说千面狐狸是怎么回事了,你怎么认识她的?”
蜀道难叹了一口气,正经地道:“这事啊,一想都过去十年了。”
十年前,程露露还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胖丫头,蜀道难也刚十六岁。
那时候,圣上得了一场大病,首都天京城是暗潮汹涌,多方势力杀的天昏地暗,若是任由事态发展,轻则帝王更替,重则改朝换代。
不过这和千面狐狸关系不大,当时在京城好几家大商的子女被绑架,起码十多家,送去赎金的几家都取回了子女,没送赎金,送少的孩子全被撕票了。官府追查多次,没有任何结果。
蜀道难当时也在追查这事,经过蜀道难的几次追查,发现了多起绑架案,案犯都是一个人,只不过都进行了极其精细的变装。
官府没有重视也是因为几次案犯露脸,身形声音面容具是不同,所以就没有并案侦查。因此,蜀道难独自侦查此案。
最后蜀道难经历重重险阻,找到了千面狐狸,发现千面狐狸从没有撕过票,没发赎金的几个小孩千面狐狸自己养了下来,她绑这些孩子,要来了天价的赎金,都被她散了出去。
当时天下大旱,皇上大病,根本没心思管这天下的难民,千面狐狸是世代做替身的,替一些达官贵人,去做一些有生命危险的事,也帮着那些达官贵人做面子,还会通过伪装成别人的样子去栽赃陷害这个人。可以说替身这活儿,就是拿命吃饭,吃的还是人家吃剩的。不过据千面狐狸所说,整个汉国,能做人脸面具,伪装成别人而滴水不漏的,只有她们一族,而她们一族人才凋零,到了她这一辈,只剩了她一人尚在。
千面狐狸却从小心善,看见天下大旱,皇上不管不问,那些大商宁愿把粮食放臭,也不会捐出去一粒米,甚至还炒高粮价。千面狐狸忍无可忍,才绑了他们的孩子,要赎金去救济灾区。
蜀道难在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也没有太过为难她,便放了她,责令她放了现在的孩子,不要再做这些事情了。
谁知没过几天京城又丢了孩子,通过蜀道难的侦查,还是千面狐狸干的,蜀道难气急败坏,奋力追查,直到大旱结束,千面狐狸销声匿迹,也没有再抓到千面狐狸。
程露露听完了蜀道难跟她说的故事,好奇道:“这千面狐狸干的是好事啊,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那些大商炒高粮价,对灾民不管不顾,这都是活该!你抓千面狐狸干什么?你要是不抓她,没了你的追查,没准她就能绑更多大商子弟,救更多灾民。”
蜀道难脸色变得极其严肃,一本正经地道:“程露露,你记住,帮别人是对的,但是我们必须有自己的底线,让父母失去她们的孩子,这是对的吗?你看见过孩子的母亲整天以泪洗面吗?这些女人,她们没有能力管太多事情,她们在那个家唯一的寄托就是孩子,而千面狐狸就狠心从他们身边夺走了这些孩子。”
程露露有些被吓到了,弱弱地说:“我又没生过孩子,我怎么能理解啊。”
蜀道难摇了摇头:“总有一天你会理解的,当你有了你真正爱的人,愿意为他赴汤蹈火的人的时候,你会理解的。”
程露露好像听懂,又好像没有听懂的样子。
蜀道难看着程露露迷茫的眼神,也发现自己激动了,揉了揉程露露的头,整顿了一下精神,说:“不说了,还是专注在严惑身上吧。”
这时候下面的天上仙一曲已经唱罢,严惑才抬头看了天上仙一眼。
天上仙收拾东西下台上楼,严惑也起了身跟着天上仙往楼上去。
蜀道难看着严惑跟在天上仙后面上了四楼,拍了拍程露露,示意程露露跟上去看看。
程露露得令,紧忙快步跟了上去。蜀道难趴在栏杆上,心里真是一团乱麻。
“查的怎么样了?”
一个声音从蜀道难背后传来,蜀道难立马转身,神态紧绷,发现来者是七爷。
蜀道难收起了防御的架势,拱手作揖道:“七爷是吧。不知道您在严家是个什么身份,那些家仆对您言听计从,不知能否向我吐露一二?”
七爷的头发盖住了半张脸,可是蜀道难还是能感受到一双锐利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打量一番,如果眼神如剑的话,七爷已经杀了蜀道难千遍万遍了。
蜀道难吃了锁骨丹,内力没法运用,被七爷这么盯着,是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蜀道难强行运了一口气,一字一字道:“七爷,我需要您知道的东西,我没钱没势,七爷,这事您应该也想查明白吧。”
七爷闻言便放松了对蜀道难的审视,悠悠道:“你想知道什么?你该知道的我才会说。”
蜀道难可算松了一口气,试探性地问道:“七爷,您在严家是什么什么?”
“护院。”
两个字简明利落,蜀道难汗颜,这算什么答案,你怎么可能就一护院,一个护院让那些家仆胆子都吓破了?不过看样子七爷也算是配合。
蜀道难接着问道:“七爷,那严公子是个怎样的人?”
“这种事你还要问我?”七爷闻言有些许恼怒。
“瞧您话说的,查嘛就是叽叽喳喳的问,您也多担待,我是差不多知道严公子的为人,但毕竟是外人之口传出来的,不比您的消息,问问您的看法,也是想验证一下。”蜀道难低声下气答道。
七爷点了点头,表示应允:“少爷从小就内敛,三岁能文,五岁能武,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少爷学东西很快,对什么东西都很好奇。要说唯一的缺点便是过于内向。”
“倒是与我查到的相差不多。那七爷,严公子之前可出过什么大事?可发生过像如今这般性情改变的事?”
七爷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答道:“算是有一件大事吧。十年前少爷十二岁时,皇上听闻了少爷的奇才,令少爷入京面圣。本来两月就该回来了,但是整整过了三个月少爷才回来。早知道少爷从小听话,从未有过如此之事,后来问他,他只说是京城风景好,玩物多,贪玩才耽搁了。”
“贪玩?不会吧,严公子的性格会贪玩?而且严公子独自在京城吗?当时的京城,你们放心让一个小孩独处?”蜀道难有些诧异。
“少爷在京城一直住在表亲家,虽是表亲,但在京城可以扎根,也是实力不俗,护住一个孩子还是可以的。”七爷慢声回答。
“那您们去查了吗?”
七爷点了点头:“查了,还是我去的,查了半年才知道,少爷在京城是被绑了,绑匪以为少爷是那家的孩子,于是绑走了要赎金。这家怕我们追究,没有告知我们,自己筹钱赎回了少爷。在少爷回来后,央求少爷不要说出去,少爷心善,知道老爷知晓这事放不了这家表亲,也就帮他们遮掩了下来。”
蜀道难这段话是越听心里越寒,七爷说完了,蜀道难也是半天没缓过神。
七爷见状便知蜀道难定是心中有了线索,于是厉声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蜀道难凝视七爷,道:“您确定是十年前,严公子在京城被绑?”
“错不了。”
“千面狐狸,现在这事和她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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