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离开
这个能改变林青命运的人，他的二叔-林平。
林平不是他亲二叔，算起血缘来，只是林家的远方表亲，两家产生交集的原因是林平幼时和父母出游，却遇到了拦路的麻匪，父母二人双双被杀，只留下了他一人被路过的官兵救下，从此以后这位林平就在林父家中住下，和林父一起长大，所以虽不是血亲也不差的几分，林家的几个孩子也是二叔二叔的叫着，一点也不生分。
后来二表叔逐渐年长，便一个人前往百里外的城里打拼，据说是在一户大户人家里当厨子，印象里，林青见过几次，但是却也想不起来二叔的模样。
城里和小石村的路途只有百里，但是经常有流窜的麻匪经过，所以二叔也不是经常回来，但是逢年过节却总是托人捎回来些腊肉银钱，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却是林青一家难得的美食。
所以当林青见到自己的篱笆外停了一驾马车的时候，聪明的他就猜到了可能是二叔回来了。
果不其然，推开屋门，挑起遮阳的席草编成的门帘。
林青就看到自己的父亲和一个胖胖的男人正盘腿坐在炕上聊天。
炕上的小桌子上放着一坛酒，两边摆着两只瓷碗，中间是一筐煮熟了的花生。
看到林青进来，林父把手里的花生一放，开口道
“老二回来啦，快来喊二叔”
虽然对二叔林平的脸记得不太清楚，但是对这位二叔林青充满了好感，当下就鞠了一躬，乖乖的开口道
“二叔好”。
然后乖乖的又退了出去，大人间的谈话小孩子还是不要听的好。
拿着浆果包，林青从房间里出来就闻到一股香味，顺着香味，林青到了自己家的火房。
“喝，真香呀”
一进火房，林青就见到了正在案板前忙碌的母亲，再往里一看，自己的两个妹妹正围在锅前，一个个的踮起脚有些贪婪的使劲嗅着锅边漏出的香气。
锅灶的后面，几个弟弟正使劲的拽着风箱，有点黑乎乎小脸蛋被旺盛的灶火烤的红彤彤的。
“阿妈，二叔又带肉了呀”
从手里的浆果包里面拿了几颗树莓递给妹妹们，不理会妹妹们期盼的眼神，林青把剩下的浆果放到柜橱顶，看着吃的汁水四溅的两个人儿，林青开口道。
“对呀，你二叔这次带了不少酒肉，还有调料面粉，装了半个马车哩”林母正切着煮好的肉，头也不回的道。
“都起来~别在这添乱”
安顿好自己的妹妹，林青赶走了自己的弟弟们坐到了灶前，这火可不敢这么烧。
往灶里添了点柴，架成个火堆，轻轻拉动几下风箱，看着旺盛的火苗从柴下飞出，还带着一点火星。林青听到了自己母亲开口了。
“二子，你二叔这次回来说是要把你带到城里哩，他那里缺人帮忙，咱们是本家的亲人，说带你去，靠得住，你爹也同意了，俺们寻思着，你二叔总不至于害了你。”
灶里的柴火发出一声断裂的声音。
“明天就走，二叔说城里的活耽误不得”
林青有点不解的看着抬起头来。
“为啥不让大哥去，大哥比我大，身体也好，进了城干几年就可以娶个大嫂”
林母切肉的手顿了一下，没回答又动了起来。
“老二，别说了，你去吧！”沉默间另一个有点干哑的嗓音就响了起来。
抬起头，只见一个高高的身影从火房门口出现，正是林青的大哥林柱。
说完，林柱轻轻的把怀里抱着的一捆干柴放在弟弟身边。
“为什么呀大哥”
“嘿嘿，昨晚你没回来，俺和爹娘商量了，俺比你大四岁，人也定了型，这些年咱爹身体不好，我留着能多分担点，你年纪小，跟着二叔的前途肯定比俺更好。”
“好了，烧灶吧，俺再去晒点柴”
一时间林青沉默了“哎~”林母叹了口气，继续切肉，只不过现在切下的肉比刚才更厚了一点。
一时间，火房里只剩下了柴火烧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
傍晚，太阳还拖着点温度，林家的晚餐就开桌了，再晚，就只能点着油灯吃饭了。
二叔下午和父亲喝酒多喝了点，已经睡下了，林母留了一碗肉盖饭。
桌上，几个弟弟妹妹兴奋的大口吃着饭，而林青和父母，大哥却显得有点沉默。
“吃饭，吃饭，老二，多吃点”
“这肉呀，真香，快吃吧，吃”
看着大哥给自己夹了一块又一块肉，林青的双眼已经被眼泪充满，懂事的农村孩子哪里能不知道这一去，可能以后自己和大哥的命运就将走向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这是个珍贵的计划，大哥却愿意让给他。
看着不吃的弟弟，林平叹了口气，把林青一搂，低声说。
“没事，老二，以后你挣了钱给大哥娶个媳妇就行，没事哈”
晚上，躺在床上，大哥的鼾声正浓，林青的双眼却睁得大大的。
今天的事情给了少年人太多的震撼，他从来没想到，离去，会这么的突然。
思虑良多，林青发现自己是这么的无力。
“在城里做好了，一定要好好的报答爹娘，还有大哥”林青咬着牙，在心里默默的想到
一夜久久的无话。
...........
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林青就被母亲喊了起来。
“娘昨晚给你做了件袍子，你试试，不合适我在改一下”
林青只见母亲的手里捧着一件靛青色的衣服，赫然就是用当年飘落在家里那一块布做成了。
想到这块布一直被林母洗净藏了起来，再一看母亲手上密密麻麻的针眼和布满血丝的眼睛，林青哪里能不明白，这是母亲熬了一夜给他做出来的新衣。
林青心里一阵难受，冲到母亲怀里，感到母亲的手在自己的脑袋上抚摸着，林青哭的很大声。他确实一直都很想去城里，很想离开小石村，可是真的要离开时他发现自己很难受，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看到自己的父母。尤其是林母还有毛病在身，那是生小妹时月子里没有吃的留下的症状。
林青明白自己舍不得他们，舍不得小石村！
太阳漏出一个角的时候，二叔的马车已经等在了门口，拉车的马刨了刨土，伸头发出一阵唏律律的叫声。
仔细叮嘱了自己的母亲要按时煎药服用，叮嘱大哥不能把火房橱柜上的坚果一次全给妹妹们吃了，会拉肚子，又一个一个的摸了摸弟弟们的小脑袋，最后，林青走到自己父亲面前。
张了张嘴，林青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嗓子眼里明明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如何表达。
屈膝一跪，林青重重的给父亲磕了几个响头，心痛的林母连忙给他拂去额头上和衣服上的尘土。
该出发了，坐在马车上，看着送行的亲人的身影越来越小，林青又哭了，虽然他天性灵慧，但说到底也就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这番离家，对他而言是机遇也是挑战。
马车的前方，林平听到林青的哭声，苦笑的摇了摇头继续赶车。
好像很多年前，自己离开林青爷爷时也是这个模样。
........
正所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林青带着自己的梦想和一家人的思念去城里了，他以为自己只是会在城里做一个厨子，谁料到，他却走上了一条谁都没想到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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