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赤松子选定旁人，查凯闱弄拙成巧
你是谁，从哪来，到哪去？
这样的千古第一难题，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哲人为之思量。
一千年前赤松子同样问过白晓桃这个问题，以白晓桃的学识很难给出一个像样的回答。她的答案甚至有些粗俗，她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是白晓桃啊！我从我娘肚子里来···要到哪去？我现在饿了，所以要去找吃的。”
对于白晓桃而言，眼前的事物往往比绞尽脑汁得去思考所谓问题更重要。换而言之，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真的值得思考的，那就只有一个“今天吃什么”。经历过饥荒、贫穷的她，是社会底层中渺小的存在，比蝼蚁更加渺小而脆弱。曾经一度认为人类的一切品格和远大抱负，不过是狗屁。对她而言基本的温饱才是关键，至于是否可以像雄鹰一样遨游天地之间，她一点也不关心。
是赤松子不断教导她，她才知道人活着除了基本的温饱外，还应该有更高的品格和梦想。白晓桃在学习的过程中很用心，同时也保持着一如既往敢于质疑的的精神，她经常提出问题。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事情，她都质疑，不然又回到愚蠢的的行列。至善至恶，为善去恶，她都在一点点的学习。
就像水月先生说的，人生是漫长的，也短暂的。人生的很多道理，更需要自己去体验、去感悟。别人告诉你的，往往能够获悉表面的意思，却无法真真正正的从心感受。就像“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我们都知道是游子离开家乡，面对物是人非。但对于从未离开过家乡，也从未像诗人一样离开过家乡几十年之久的人而言，其中的无奈和悲伤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试炼还在继续，赤松子却早已没了心情去观察剩下的两位，对此他也很抱歉。作为白晓桃的师父，白晓桃就像是他的女儿一样重要。赤松子曾经收炎帝的次女阿桑为徒，和白晓桃一样她们都被自己的父亲祭了天，这或许就赤松子再也没有收过其他人做徒弟的原因。
时玉宸所用的佩剑名为“吉星”，剑身赤红，她持剑的动作干净漂亮，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甚至比李邵泉的剑法更硬朗一些。她所面对的问题是查严提出来的：“你如何解读‘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这分明是偏见！”
时玉宸上来便是一通反驳，在意识到自己言语唐突后，她立即改变态度。
“弟子只是觉得，此为一家之臆断情由。不应将女子与小人相比较，史书上记载的德才兼备、建功立业的女子也是有的。”
“所见所思，未免短浅。”查严摇了摇头，为时玉宸感到可惜。
时玉宸一时不得其解，只好憋着口气退到一旁。桃之悄悄靠近她，在她耳畔低语道：“你怎么忘了，这句话的全句是‘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这有什么区别吗？”时玉宸依然没弄明白，这句话分明是看不起女子。
桃之打算继续向时玉宸解释，不料却被查严叫了出来。查严问道：“你二人窃窃私语，在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弟子只是在和她说，她回答的有问题。”
桃之方才十六，正是出落得亭亭玉立之时，一紧张小脸一红，更是惹人喜爱。适才，查严便注意到了她的妍丽，不忍多看上几眼，如今更是倾目。
“那你回答啊！我知道别人都是答不好的，只有你是答的最好的。”
鲁厌厌注意到查严看桃之的眼神，产生了不一样的变化，嫉妒之情顷刻爆发。语气满是酸溜溜的不服气，连看都不想看桃之。
赤松子心中不悦，我的徒弟是你鲁厌厌能欺负的。他立刻言道：“那你说说看，你是如何理解这句话的？”
“弟子认为，这句话需看全而论。原话是‘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意思应该理解为与小人相处，就像是与女子相处一样困难，过于亲近会使得他们肆无忌惮；敬而远之又会遭埋怨。”
“你回答很好，只是···适才你为何不像现在这样好好回答问题？”
赤松子不免用责怪的语气，批评着桃之。桃之羞怯的笑着，像极了白晓桃当年偷东西后会做的表情。
一旁的查严留意到赤松子嘴角微扬的笑容，心中自问赤松子莫非要的便找此女？
桃之退到一旁，最后一位接受测试的鲁厌厌。
鲁厌厌的佩剑名为“湛露”，一套完备的乘风剑法让人惊奇的同时，却也在场的人倍感难堪。因为乘风剑法是查衡所创的剑术，也是天泽宫研习的主要剑谱。而天穹宫所练剑谱，则是清绝真人自创的绝尘剑法。
清绝真人微微颔首，陆沉俗却气得捏紧了拳头。门外弟子都看不下去，鲁厌厌得意洋洋之际，赤松子打抱不平。
“好剑！”赤松子鼓着掌，夸赞着鲁厌厌手中的‘湛露’巧夺天工。突然他脸色一沉，示意叶阙不必提问了。赤松子提问了一句：“姑娘是哪门哪派啊？”
鲁厌厌以为这是思辨之题，心中暗笑雨师放水太过明显了。
“弟子是天穹宫丹尘仙子门下···”话都说出大半，鲁厌厌才意识在场大多数人眼中的愤怒，以及自己的所作所为疏忽大意。
“你还知道是你是天穹宫的弟子呀！”
“弟子不是故意的！只是一顺手，就用错了剑法！”
“这么说是天穹宫的剑术不顺手喽？”叶秦从旁打趣道，立刻被叶阙怒瞪一眼，给吓了回去。
最后，赤松子、叶阙与查严商定选择邱思源、李邵泉二人，却又在桃之与莫乾生之间犹豫不决。最后，查严作出决定选择了桃之作为第三名进入初赛。结果一宣布，众人立即涌入大堂，为邱思源三人贺喜，仿佛他们已经拔得头筹一般。灼华更是一路小跑回了玉衡院，将消息告诉了云海尧。
这可气坏了鲁厌厌、莫乾生。莫乾生带着满腔不服气一走了之，鲁厌厌则气得樱桃小嘴都气得发颤。
查严将她拉到一旁，悄悄的告诉她：“爹让我告诉你，就算不入围，也会让你参加=本次大典仙舞环节的，而且还要让你当领舞。”
“真的？”领舞，那可是人前风光的好机会啊！细想之下，鲁厌厌顿时眉开眼笑，高兴得眼睑都仿佛要裂开一般。一想到桃之到时候还可能沦为给自己伴舞的陪衬，鲁厌厌心底更是暗爽不已。
走出天枢阁，天色已被渲染成了暗蓝色，太阳收敛起光芒依靠在西山上打盹。清绝真人一看日晷，显示快到酉时，便自作主张提出邀请赤松子三人留下一同用膳。一众弟子也客气的挽留着三位仙官。陆沉俗在一旁有些不放心，毕竟今天轮到聊穹生管厨房，早饭和午膳就不提了。
“今天可是聊穹生做饭，你确定要让他们留下来吃饭吗？”陆沉俗拉着清绝真人背身私语着。
“已经换成云海尧了，你放心吧！”
考虑到弟子们正在长身体，自己年纪也大了，着实吃不得聊穹生做的放了六勺盐的炒青菜，简直是打死卖盐的咸。清绝真人破天荒的动用掌门之令，让云海尧替聊穹生做晚饭。
“这···恐怕不太方便吧。我们还要赶着回去复命，许多事情要做。”查严依旧表示这于礼不合，决意推辞。
赤松子一听清绝真人要留自己吃饭，正中下怀。
“哎——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叶阙与王颉也算是旧相识了。”
叶阙看了看一旁满眼殷切的叶秦，犹豫了片刻：“小查大人，咱们也忙了一天，稍作休息咱们再一同回去吧。”
“是啊，三位忙碌了一整天，想来只怕连午膳也没时间吃吧。一会儿，可是我师父亲自下厨！”
叶秦从旁插话，叶阙颔首表示确实忙得很，别说是饭都没吃，连水都来不及喝上一口。
“可是初赛的名单进行整理，下发各门派；还要交给万超尘，安排食宿···”查严一心只想早点回去向查衡复命。
“现在回去，万大人他们也都回家休息了。别再磨叽了，快走快走！食堂在哪儿？”
“我带您去！”桃之毛遂自荐，赤松子连声称好。
桃之走在赤松子前头，领着赤松子往食堂而去。叶秦也忙拉着叶阙赶上二人的脚步；查严无可奈何，在清绝真人等人的陪同下一同前往食堂所在。
赤松子留意着桃之脖颈后的胎记，很快二人便甩下其他人。他细看之下发现桃之脖颈后的并非是胎记而是疤痕，只是年代久远淡化了许多。只是这六瓣桃花状的疤痕是谁所为，是谁会对一个小孩下这样的狠手，又为什么要故意做出这种形状？
四下无人，赤松子连忙开启天眼，眉间第三只眼睛赫然显现。他定神观看着桃之的三魂七魄完整统一，并没任何损伤或增加。再详查桃之的前世今生，结果让赤松子大吃一惊，只叹天道轮回既有昭彰。“欠下的，总是要还的。”收起天眼，赤松子轻声悲叹着。细细思量，白晓桃的气息薄弱，忽近忽远，时有时无。这个女孩虽不是白晓桃转世，然而因果之间也必然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牵绊。
走到天权院门口，身后的人才赶上赤松子二人。面对查严怀疑的目光，赤松子推脱说自己因为惦记着紫陌真人的厨艺，就把他二人给忘了。
偏巧邹凤良出门，遇见一行人，故作久别重逢。对三位仙官，拱手问好，随后一同去往食堂。
小食堂里雕花梁，酸甜苦咸各文章。莫道君子远庖厨，以羊易牛非仁良。说来也是巧的很，布明今天不舒服，聊穹生又喝醉了，云海尧在后厨忙，正好空下三个凳子。
聊穹生是真喝醉了，布明却是心里不舒服，他担心叶阙认出自己还是少见微妙。至于云海尧，他也着实不想见故人，更不想灼华去见这位故人。
“这一锅好了，思源、叶秦你们先端出去。”
云海尧揭开蒸笼，用筷子戳了戳蒸笼里的竹筒饭，随后交代着邱思源、叶秦。竹子是下午在后山砍的，端着都能闻到一股竹子清香。
原本在烧火的灼华，担心竹筒太烫邱思源二人不好拿，便站起身搭手帮忙，不料云海尧却拦住了她。
“你做什么？”
“我帮忙端菜···”
“不必了，端菜交给他们，你好好烧火。”
“哦！”
邱思源与叶秦都纳闷着，灼华也只好回归原位。就这样来来回回，桃之与廷松也忙着食堂后厨两边跑。等到所有竹筒饭都端上了桌，灼华才算离开了灶台。她刚起身，云海尧便将一个食盒递给了她。
“师父？”灼华不解的看着眼前的食盒，心里满是疑惑。
“给聊穹生和布明送去。”
灼华接过食盒，打开一看食盒里装着四份竹筒饭。云海尧为布明、聊穹生、知行和朱一念各准备了一份。想从食堂穿过去，没想到云海尧让她从后厨小路绕到食堂正门。她想着师父今天好奇怪哦，也不知道怎么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拿着食盒往外走。首桌上的陆沉俗正为赤松子三人讲述着天穹宫的大小事务，赤松子坐在正东面，一眼便瞧见了灼华拎着食盒大步向前的背影。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赤松子留意着这个背影，等待着她转身的那一刻，可是灼华却转弯去了别处。
背影消失夜幕中，赤松子倍感落寞。
清绝真人侧首询问起，仙门比赛的突然决定是谁做出的，赤松子要回答之际，那背影的主人居然又回来了！灼华大步走入了食堂，找了个位置在桃之身边坐下，桃之帮她把竹筒打开，二人有说有笑的聊着。
原是灼华拐弯没走几步便遇到了知行，知行也是来食堂打饭的。见灼华拎着食盒，知行着实不好意思。
“灼华师姐，给我吧。我顺道给布明夫子送去。”
“那···就多谢你了。”
“客气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接过食盒后知行便离开了，灼华庆幸可以早一些回去尝尝竹筒饭的滋味，心里瞬间乐开了花。可当她拿着勺子挖着米饭，正要送到嘴里之际，一个奇怪的目光引起了她的注意。在赤松子的注视下，灼华连动作都刻板起来。
这位雨师大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盯着我看什么看！灼华嚼着米饭，一扭头不去理会首座上的赤松子。
“天穹宫真是人才辈出，不容小觑啊！”赤松子看着灼华，寻思着找个由头好从清绝真人口中得到点消息。
“雨师大人，是在取笑我呀！哈哈哈！”清绝真人笑道。
“哎——实话实说，像那个邱···邱思源年纪轻轻剑法了得啊！还有那个女孩，叫什么？”赤松子指着桃之问道。
“桃之。”陆沉俗从旁提醒。
“桃之，好名字。那回答的也是不错啊！”赤松子夸奖着二人，随后又指了指灼华问着，“哎——哪位是？”
“她叫灼华，雨师大人，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吗？”清绝真人望了望满嘴塞满米饭的灼华，谦然一笑。
“这个女孩好像不太一样啊！”查严这次注意到灼华的存在，下午考察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不一样就对了，她是一个尚在修行的木灵。”陆沉俗解释着，而后又压低了声音说，“她呀···脑子有点不太灵光。”
“木灵？那不就是妖魔嘛！”叶阙险些失声高喊，本来还吃的津津有味。
“叶大人此言差矣，万物有灵，怎能一概而论。这孩子虽是木灵，但是心地善良。”清绝真人言语和蔼的解释着。
“既然是木灵不知是什么木，原生何处？”赤松子故作平静的询问着。
“据说是棵桃···”
几人彼此交谈，陆沉俗说到关键之处，云海尧忽然怡然自得得从后厨走了出来。听见几人在议论灼华，着眼一看灼华居然坐在位子上吃饭，心中顿时一惊，立觉不妙。
表面风平浪静，内心早已波澜四起，人算不如天算，云海尧自问莫非是天意如此。他立在侧门旁，向赤松子三人打了个招呼，随后便将灼华叫到后厨说是要她帮忙。
“灼华！过来。”
“我还没吃完呐···”灼华抱着手里的竹筒，舍不得放开。
云海尧的眼神告诉着她，现在！立刻！马上过来！灼华只好依依不舍的放下手中美味，垂头丧气地跟着云海尧去了后厨。赤松子看得分明，灼华每走近云海尧一步，她身上的那份源于灵魂的气息就越靠近赤松子。云海尧紧张极了，他恨不能拎着灼华的衣领，将她扔到后厨，同时他又暗自祈祷着希望灼华身上隐藏着的那份薄弱的、古老的、熟悉的气息，不要被赤松子察觉。
然而微薄的气息，在擦肩而过之时，还是被赤松子捕捉到了。赤松子尽可能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千年了，自己要找的人原来就在云海尧这里！他居然连我都瞒着，悄悄的培养着晓桃的魂魄，他怎么能这样自私！
“这孩子是紫陌真人的徒弟？”叶阙回忆着，恍然大悟，“她就是紫陌真人收的那个木灵！我儿子的师姐？”
一到后厨，云海尧担忧的神情更加让灼华疑惑。以前师父的眼睛里只有天下苍生，看遍了世间万物，双眼里是平静和淡然。如今他的眼里居然闪烁着担忧，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师父在害怕什么，是在怕雨师大人吗？”
云海尧有一种冲动，他想抱住灼华然后告诉她，我是害怕失去你。可内心的理智又告诉他，自己不能这么做。他拿着另一个食盒，让灼华送到后山禁闭室去。
通往后山的路，需要绕过天枢院，灼华拎着食盒，想着想着又捎上了半桶干净的水，往后山而去。
食堂里，赤松子正要询问清绝真人关于灼华的事情，窗外忽然飞来一只灵力孕育的紫燕飞到赤松子手中。紫燕，是伏神宫传递重要消息的通讯方式。赤松子将紫燕放在耳边，紫燕小声嘀咕着，所有人都好奇的看向首桌上的三人。
“怎么了？”查严焦急的问着。
赤松子听到消息后，难以置信：“妖王柳景天去世，新任妖王三日后登基。”
怎么可能，柳景天才多大啊！三千岁而已，怎么会年纪轻轻就魂归虚无了，在场之人没人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新任妖王是谁？”叶阙赶忙询问着妖王的接任者，这关于妖界的和平，甚至关乎到逍遥界的和平。
“柳景天之子，柳不染。”对这个名字，赤松子再熟悉不过了。论谁见到那孩子，都不会轻易忘却他脸上近乎于狰狞的笑容。
查严如释重负，柳不染早已与父亲暗通款曲，二人相互合作。放在天穹宫查衡办公的乾坤殿里的狼王萧申父子的皮毛，便是柳不染作为投名状送给查衡的。萧申是妖界力挺逍遥王的主要势力之一，更是逍遥王悬挂在妖界的一把利刃，去除他，查衡和柳不染都安心了许多。
后山禁闭室，灼华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提着水桶晃晃悠悠地走进了禁闭室。薛萝躲在禁闭室的角落里，看着灼华的一举一动。夜深了，禁闭室里却昏暗的只有一盏菜油灯，微小的火苗不停的攒动着，就像是薛萝内心的疑惑一样。
想了一整天，薛萝还是弄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错。面对清绝真人的处罚，薛萝觉得不公平，想着之后如何面对鲁厌厌的盛气凌人，她又后悔给鲁厌厌出主意。
“我给你带了水和饭，师父今天做了竹筒饭，味道很不错的。”
“是你自己跳进河里的。”薛萝一边打开食盒，一边拿出里面的竹筒饭。
灼华将一双筷子递给她，温和的口吻仿佛没在听薛萝说话。
“今天本来是聊穹生夫子做饭的，嘿嘿嘿！可是太咸了，掌门都说像是打死卖盐的！”
“你明明诬陷我，为什么还要给我送饭？”
“今天来了三个大人物，说是选拔花神仙门赛的。莫乾生师弟差一点点就选上了，他们说他回答的不对，可我认为他回答的很有道理啊！”
“告诉我！”
薛萝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灼华却并没有理会她。昏暗的禁闭室里，灼华看不清她的眼泪，就算看清了也分不清是不是又一次将自己包裹成一个无辜“受害者”的手段。灼华可不是过去那个相信“人之初性本善”的木灵，现在的她懂得善良的可贵，但不会轻易相信。
“因为我想看着你倒霉喽！正所谓恶人有恶报，允许你动坏心思，不许我落井下石吗？看你呆在这个黑暗的禁闭室里，我心里不知道多开心啊！你知道为什么我带着一桶水吗？我等会就把你摁在水桶里，一边折磨你，一边质问你‘还敢不敢欺负人’。”
薛萝像是遇到大灰狼的孩子，上气不接下气：“啊——”
“好了，别哭了。怎么一吓就哭，没这个胆量，以后就不要随便欺负别人，懂不懂？”
薛萝点着头，虽然会哭，也懂怎么去哭，在谁面前哭。但毕竟还是孩子，从小又养在天穹宫这样纯良的地方，不像晓桃那样。嫉妒，虽然有一点点，但真的没什么特别邪恶的心思。
“你是不是傻！谁落井下石会带饭又带水的。哎~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鲁厌厌没选上。那个查严大人，我听茅小言说还是她家亲戚，都没选上她。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啊？”
“因为她耍了一套什么加减乘除的剑法，反正不是本门剑法。你是没看到陆夫子脸都气青了，还是吃松鼠大人厉害！立刻就驳了她。”
“加减乘除？吃什么！”
“吃松鼠啊！你说奇不奇怪，怎么会有人叫这么奇怪的名字！松鼠也能吃吗？”
“哈哈哈，是赤松子。她练得应该是乘风剑法，那是天泽宫的剑谱。”薛萝终于被逗笑了，灼华也安心了许多。自己只想让她知道知道教训，以后别在随便出坏主意欺负人，可不想加深仇恨。
“那我师姐什么样？”
“气得鼻子都歪了！就像是门环倒过来一样！”
“哈哈哈——”
“好了，你吃完了就放那，我明早来收。我明早弄两个番薯，给你好不好？”
“门规不是说，关禁闭期间每日只有一顿饭吗？”
“你只想吃一顿饭吗？”
“当然不想！”
“那明天早上吃番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先走了”
薛萝意识到了灼华的变化，心中思量着她到底怎么了。灼华一蹦一跳，像一只小兔子一般，七岁的她过得是逍遥自在，也是滚滚红尘。虽然以乞讨、行窃和骗人度日，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可是那都过去了。就像云海尧开导自己的那样，都过去了。
走在竹海环保的小路上，灼华借着月光摸索着一阶阶石梯。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眼前，月光照亮了那人的面容，来人竟然是赤松子。
赤松子微微笑着，神会分身吗？当然会，女娲连十二指肠都能分为十二位大力士。
见他站在翠竹之间，灼华立刻警惕起来。两手空落落的，她扫视着周围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抄起来就能揍人的，这是前世的习惯。即使佩有“皎澈”她仍习惯如此。然而四周除了笔直的竹子，就是刚刚冒出头的竹笋，连根折断的小竹竿都没有。
清风贯穿竹林，发出海浪一般的波涛声，沙沙——四周寂然无人。赤松子小心翼翼的靠近灼华，灼华想着这里是天穹宫，自己可不是松鼠。
“刚见你没吃饱，我这有个素包子，给你。”
“包子？”
灼华伸手拿过赤松子手中的包子，还是热腾腾的。她满心欢喜，赤松子则充满期待和着急。
可没一会儿灼华就后悔了，自己怎么能随便拿陌生人给的食物，万一···她想了想，用手一掰，将包子一分为二。
“你先吃。”
赤松子喜极而泣，颤抖的双手接过包子，吃了一口。见他吞下包子好一会儿，也没事。灼华拿着半个包子，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还吃着手里的包子。
等她跑回天枢院，赤松子、查严、叶阙和清绝真人正在从天枢院出来，几人有说有笑聊着天。见到赤松子出现在自己前头，灼华既害怕，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好学！”赤松子拍了拍灼华的头，徐步而去。
赤松子三人拜别了清绝真人，临走时赤松子看灼华的眼神也变得慈爱了。叶阙叮嘱了叶秦几句。三人随后匆匆离开天穹宫，天穹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回到天暮宫的赤松子，一夜未眠。他在犹豫是否要告诉公孙凌将人认错了，又是否该将灼华接回自己身边······
查严回到家中，将今日之事一一告知查衡，查衡唯一在意的却是桃之。
“你再将那女孩的样貌形容一遍！”
查严担心自己表述不清，便用纸笔将桃之的样貌画了下来，查衡定睛一看，匆匆将画烧了。
果然，太子不是一时兴起所做的决定。他想做什么？难道是······
为了不打扰父亲思考，查严先行告退。回到卧室的查严，反复思量着临别时，赤松子的那句“好好学”。他试图将灼华的模样画在纸上，可是拿起毛笔的一瞬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张得什么模样。
确实前世的她或许妍丽可人，让人过目不忘；今生的她却相貌平平，不足为道。她是那种，你只要见过她一定会对她说：“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这个人可能是你的邻居、朋友、学生·····但你就是想不起那人的模样，甚至想不起来那个人的存在。直到遇见了灼华，你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人的样子，你也才记起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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