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恩赐
赤龙真人强大的威压，厚重如山，汹涌如海，着实让荆云有苦难言。青岚仙子见他这般痛苦，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替他求情。那赤龙真人虽然对荆云凶恶万分，可对道侣青岚仙子却言听计从，只听这模样五大三粗的男子冷哼一声，随即收回目光，而荆云身上那可怕的无形压力顿时减轻。
余紫绡见荆云汗流浃背，心中颇有几分歉意，便埋怨道：“爹，你怎么出尔反尔？不是早已约定好不会害他性命了么？”
赤龙真人闻言，怒道：“你给我闭嘴，你与这小子厮混，做了如此败坏德行的事，还不知悔改，此番回蜀山，我定叫你面壁三年！”
余紫绡被吓得不轻，嘴里嗫嚅道：“面壁便面壁，我也乐得清静。”
赤龙真人一瞪眼，余紫绡感觉闭嘴，荆云此时也终于开口道：“晚辈荆云，拜见真人。”
一听荆云开口了，赤龙真人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本以为此子被他震慑，定是不敢发话，如此的话，便能将他随意摆布，迫使他与余紫绡离开。可没料到荆云这么快便恢复了，倒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可即便如此，赤龙真人依旧不把荆云放在眼中，只听他冷冷说道：“你既是晚辈，见了我如何不跪？”
荆云道：“我虽一介凡人，却也是七尺男儿，只跪当跪者，又岂可见人便跪？”
赤龙真人问道：“老夫不值得你跪？”
“凡人寿命不过百载，修仙者纵然可活千载，可依旧同是这世间的过客。真人虽然境界颇高，却并不比我高贵，对我既无大恩大德，也没有让我心悦诚服的德行，我为何要跪？”荆云不卑不亢地说道，他向来不喜受人摆布。
“好？好——好！”赤龙真人连说三个“好”字，随即脸色骤然一变：“想不到老夫堂堂蜀山长老，在你这区区凡人眼中，竟成了个无德的小人。”
荆云听他声音，竟莫名有几分胆寒：“前辈你——”
赤龙真人道：“老夫今日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何等的铮铮铁骨！”
说罢，一道赤色真气从他嘴里喷出，旋即化作一条杀气凛然的赤龙。这条赤龙长大了嘴，发出一声龙吟，旋即一下钻入荆云体内。余紫绡见状，惶恐不已，原来这招数她曾见过数次，乃是赤龙真人处罚有过错的弟子时惯用的手段。这赤龙真气乃是刚烈之气，威猛无比，十分狂暴，一旦进入体内，便会在经脉中乱窜，使人有坠入熔岩般的感觉，可谓是痛不欲生。
果然——
只听荆云一声惨叫，竟站立不稳，一下扑倒在地上。
赤龙真人见荆云匍匐在地，大笑道：“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好好跪下来求老夫，我自然会放你一马，将你体内真气收回，你只有十息的时间，否则便让人替你收尸吧。”
余紫绡开口，怒道：“爹，您此举实在是太过了！他本就时日无多了，你还如此刁难他，他若是不服输，你难道真要害他性命么！”
赤龙真人不答，只是默默看着地上的荆云，眼神充满了轻蔑。而余紫绡却无能为力，心中懊悔不已，她如何能料到，荆云竟然会因为自己几乎葬身于此。
三息，
六息，
九息——
荆云忽然双腿一并，双膝一曲，双掌撑起身子，磕头道：“拜见真人！”
余紫绡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见他眼角赫然有一道泪痕。她心中诧异，此人得知自己命不久矣之时都未曾落泪，今日怎得如此懦弱了？
赤龙真人放声大笑道：“早该如此了！”
旋即他大手一挥，那道赤色真气顿时化作一缕红光，被他纳入掌中。
荆云再叩首，道：“谢过真人。”
赤龙真人道：“夏虫不可语冰，区区凡人，竟然敢妄言‘天地之间皆过客’之说？岂不知人无百年春，仙有万世存，人间百年于我而言不过一瞬而已，你于我而言，与蝼蚁无异！竟然还敢将我等修仙之人与凡间蝼蚁尘埃视作同类，实在是荒谬至极！”
···
“紫绡伴祥云而生，携先天至宝转世，日后必将光耀蜀山，参透万法，成就无上大道，岂可对你这蝼蚁屈尊俯就？她不谙世事，听了凡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荒谬之言，罔信了卦数命理之说，却不知大道无情，岂能因情误道？若非她苦苦相求，我今日定不饶你！”
···
“你现在灵脉断绝，就如那无根之树，死在旦夕之间，纵然得到回天造化丹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几十年而已——早日离开此地吧，去凡间过凡人的清净自在日子。回天造化丹我已替你向巽风真人求来，我再赠你一粒青云丹，可让你延寿百年，如此一来，你在人间可活两百载，足够你享尽人世之乐了。这两瓶丹药你收下后，然后便莫要再与紫绡有半点纠葛，我言尽于此。”
石室之中，赤龙真人雄浑如雷音的声音在回响，他一抬手，两个玉瓶落到荆云面前。两个玉瓶的瓶口虽有封条，却依旧散发出甘醇馥郁的香气，沁人心脾，无愧为拥有“回天再造”的灵丹，果真世所罕有。况且这两粒丹药对荆云而言可谓是救命之物，不可谓不珍贵。可余紫绡虽然涉世未深，却也看出这分明是赤龙真人威逼利诱荆云，让他放弃。她心中顿时恼怒不已，正要开口与赤龙真人争辩，却看见母亲青岚仙子对她摇头，示意她不可多言。
荆云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握住，丝丝鲜血从他指缝之中流出，他蓦然抬头看向玉石床上的赤龙真人，目光决绝。余紫绡见到这一幕，知道他心中已有了打算，竟不免有所期待，可她也说不清楚自己期待着什么。
只见荆云咬牙道：“多谢赤龙仙人赐丹！荆云感激不尽！”
赤龙真人大笑道：“倒是个十分识相的小子，叩谢之后就离开此地吧，切莫再回来了。”
荆云一愣，随即在地上磕了头，然后将丹药拾起放入自己衣袍之中。他的脸色煞白，面目甚至有几分狰狞，只听忽然开口，一字一顿道：“我此后绝不与余仙子有半分瓜葛，否则便叫我永世不得超生——赤龙仙人今日一席话让荆云铭记在心，绝不敢忘，仙人的大恩，荆云日后必报！”
言罢，荆云转身便走，留下一脸茫然的余紫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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