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三夜（下）
东极无涯海上漂浮着一块巨大的浮冰，一眼不可见其尽头，浮冰中央是一处高不可攀的冰山。
这座堪比岛屿般的浮冰被人们称作冰岛，极夜降临之时，冰岛便开始缓慢地生长，直至夏日到来之际，冰岛就会靠岸，和无涯海海岸链接在一起，仅仅一天的时间后，黎明降临，冰岛开始消融，朝无涯海飘去。
据岛上的土著传说，冰岛中央的冰山巅峰住着仙人，只要登上峰顶傅，寻找到仙人，便能求得仙人抚顶，结发受长生，乘风羽化登仙境。
这般玄妙的传说加之冰岛的雄伟壮观，因此吸引了不少人奔波跋涉，只为冰岛靠岸之际，登上冰岛，或求长生，或求一窥冰岛之壮丽。
一来二去，无涯海这种危险的蛮荒之地反而聚集了不少人，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冬水王朝部分江湖门派便扎根在此处，盘踞千百年之久。
一袭黑色道袍的长发女子背着红木长匣，缓步雪中，奇特的是其脚下布屡竟没有陷入这松软雪地，踏雪无痕的她气质卓然，正向无涯海岸边去。
寒风肆掠的无涯海岸边正是冰岛与之交接处，一位老道正试图用手中的破竹筷挽花白头发，似乎是太长时间不清洁的缘故，头发腻滑，久久不能固定，若仔细看，便会发现大雪天里竟有苍蝇盘旋其头顶，嗡嗡作响。
“掌门”，女子皱眉屏息道。
“啊～吓死我了”邋遢老道一屁股坐到地上，转过身用破竹筷敲着脑袋，皱眉道：“说过多少遍啦～要叫我师兄！或者掌门师兄！总叫掌门多见外，万一被天上的师父听到，又得踢我的屁股了。”
道袍女子抱拳行礼，却不说话。
邋遢老道浑不在意，扣着脚丫子问道：“想好了？”
“想好了，必须得到她的承认。”道袍女子紧了紧双拳。
邋遢老道随手一抓，一盏没有灯破空而来，飞掠到老道手中。这盏灯颇为玄妙，竟然没有灯罩，只有三尺长的细铁棍挑着寸余大小的灯盏，灯盏里的烛火随着罡风摇曳起舞，却怎么也熄灭不了。
闪烁的灯光映照俩人的脸上，多了几分暖色。
邋遢道人站起身来，拍落屁股上沾染的白雪，将手中的孤灯递向道袍女子。
“这是做甚？”道袍女子想要退却一步，却只跨出了半步，便被一股力量止住了身形。
邋遢老道飒然笑道：“秋师妹，接着便是，以后你就是东极掌门了。”
见与自己相差几十岁的师妹还是不肯接灯，邋遢老道微微皱眉：“不久，东极就会被南迁，我将掌门之位于你，是为了这星火不灭，你去找她之后，便赶回无涯海，待黎明降临，就带着年幼的弟子前往冰岛。”
“南迁？”道袍女子诧异，她不敢相信扎根无涯海千年的东极宗会南迁。
“秋水！接灯！”邋遢老道双目如电，怒视道袍女子，身上的破烂道袍飞舞，气势逼人。
还是第一次见这个邋遢老道如此愤怒，秋水愣在当场。三个呼吸后，道袍女子双膝跪地雪中，双手举过头顶，接过了那盏孤灯。
灯火不再摇曳，而且比方才更亮了。
“走吧，速去速回。”邋遢老道大袖一挥，这一方天地为之一滞，风雪皆休。
秋水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南方掠空而去。
……
一骑神驹奔袭万里，在东极宗现任掌门离去三个时辰后，到达了东极无涯海外围。黑袍套黑甲的火室猪摘掉了胯下骏马的眼罩，速度立刻降缓许多。
“多少年没来这儿了，真是怀念啊。”火室猪轻拍马脖子，发出一声悠然长叹，烈马嘶鸣。
官道上，一男子横刀立马，堵在官道中央：“站住！何人胆敢擅闯我急雷亭！”
火室猪勒马急停，打量着眼前这个肩抗一丈长刀的壮实汉子，不禁笑道：“你是哪家的娃娃，叫你爷爷来见祖宗。”
“见你大爷！”壮实汉子双手握住刀柄，横向甩掉刀鞘，寒光刺眼，指向火室猪：“老匹夫，受死！”汉子猛家双腿，胯下烈马奔袭上前，长刀挥舞，直指火室猪的头颅。
“踏碎他。”火室猪轻声嘀咕，胯下战马瞬间红了眼，狂奔向前跃起，直接飞到横刀汉子头顶，带着无可匹敌的巨力轰然踏下，一丈长刀瞬间破碎，人马分尸体当场，“没大没小”。
殷红的马血混杂人血溅撒一地，火室猪一人一马却不沾片缕，踏雪前行也没有留下一点红色的痕迹。
横刀男子的身死道消让宗门震怒不已，在火室猪骑行一里地后，又有几人挡住了火室猪的去路。
为首老者低声道：“吾儿已达是通汇，居然被他瞬间击杀，你们要小……”老者话还没说完，拦路众人就被火室猪身上爆发出的黑色玄气震碎当场。
“火室猪！”在无涯海边的邋遢老道暴怒，朝着无涯海外围狂喝一声，飞掠而去。
剑随身动，直指火室猪项上人头。
“来了。”火室猪袖中长剑如蛇吐信出现在其手中，踏马掠空，挡下了邋遢老道的飞剑。
“多年未见，你的剑好像慢了啊。”
邋遢老道身形急遁，抓住尚未被击飞的三尺留白，闪身横斩。
叮～
火室猪立剑格挡，身退一丈。
“清雪留白！”邋遢老道轻身喝道，瞬间，剑气充盈天地，风雪停滞，仿佛有无数的邋遢老道提剑暴起，一道道剑气或是霸道，或是凌然，或是阴柔，全部激射向火室猪。
“蓝！慕！白！”，火室猪体内玄气爆发，右脚踏碎大地，递出一剑。玄气裹挟剑气幻化成一条吞天的黑水玄蛇，杀向邋遢老道。
轰隆一声，山河破碎！
名为蓝慕白的邋遢老道倒飞出去，从无涯海外围一直退到东极宗门宗门前，口吐鲜血。火室猪也不好过，全身黑衣黑甲被满天剑气绞碎，留有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
巨大的动静下，整个无涯海噤若寒蝉，无一人胆敢声张。
“发……发生了什么？”很多人心中有一问，却无人能答。
震碎上身的黑衣黑甲，火室猪看向已被肢解为肉屑的战马，咬牙切齿，急掠向邋遢老道。
蓝慕白仗剑而立，挡在宗门前，一步不退，“你们都给老夫乖乖呆着！”体内玄气暴涨，与天地呼应。兀地，从无涯海传来一声惊天嘶吼，黑色的海水翻涌巨浪，一头无形的黑色麒麟破水而出，连同邋遢老道的三尺留白冲向火室猪。
“老匹夫！你想以命换命么！可笑！我可是七！宿！”一道亮如白昼的星光破空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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