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如梦如幻的梦姬
“伙计！还不上酒！”秦鸿天哈哈一笑，捏起边上的桌角轻轻一挪，整张桌子被他拖拽过来，轻巧地放在跟前，这一招举重若轻，桌上的杯盏丝毫未动，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擒妖手！”玄真法师眼前一亮，已经看出了这招来历，笑道：“纯阳道宫的绝学，果然名不虚传！”
“法师过奖了。”秦鸿天咧咧嘴，拉着邵休坐下，端起酒盏敬向邵休，声音豪迈：“邵老弟，你初来泗庄，这碗酒就当是替你接风了，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尽管跟老哥说！老哥我虽然粗汉一个，人卑职微，但认识的江湖朋友不少，也大多愿意卖我几分颜面！”
这秦鸿天好不客气，一番话里面敲敲打打，不仅是说给邵休听的，还是说给在场的诸位听的！大概也只有这样的老油条，才能镇得住这一帮来历各异的江湖练气士。
邵休接过酒盏，仰头喝下，干笑了声：“多谢。”
又喝了几杯酒，厅中其乐融融，乐师们演奏曲目一变，有数道屏风从边上横挪出来，大家知道是应该是梦姬来了，纷纷放下酒盏，扭身欣赏起来。
屏风上绘制着精美景色，花红柳绿各不相同，时而疏散，时而齐聚，反复起伏。邵休往屏风底下一看，才发现下头装好了滑轮，每一道屏风后头，都藏着一个矮身弯腰的小厮，悄然推动，这布置也算是精巧。
邵休环顾四周，发现不知何时，大厅的正中央，竟多出一名蒙面披帛的舞姬，翩翩起舞。
这舞姬气质绝伦，虽蒙着面，但一双眸子黑白分明，顾盼生妍，似有千言万语，她妙曼舞蹈，披帛竟如两条长龙般舞动不停，翩翩起舞，真如蝴蝶般轻盈，浑身柔若无骨，忽如其来，倏然而退，只留余香阵阵，倩影飘忽。
最为难得的，是她身上万种风情。邵休虽不通舞蹈，但也看地出其中奥妙，这舞姬，似乎化作一只偏偏蝴蝶，飞舞在大漠黄山，动人心魄中带有娇艳之美，又像是苍穹孤雁，鸣声阵阵，苍凉中隐有丝丝乡愁。
曲调舞蹈配合的殊为默契，先是明快艳丽，后为慷慨激昂，铿铿锵锵！徒然，乐声高拔，舞姬陡然双臂舞动，带动红绸舞动，天空竟然好像数个火球高空坠下，满堂旋转，众人目不暇给之际，音调遽歇，又似有着天边的无尽余韵。
相比较于楼下的头牌们，这舞姬，气质颜色殊于群美！扫了一眼，见到众宾客目光炽热，邵休暗想这舞姬一定就是梦姬，舞姿果然不同凡响，说是三绝之一也并不为过。
有道是：
美人舞如莲花旋，世人有眼应未见。
高堂满地红氍毹，试舞一曲天下无……
始知诸曲不可比，采莲落梅徒聒耳。
世人学舞只是舞，恣态岂能得如此。
一曲结束，梦姬已如蝴蝶般伏在地上，方才还如江海滔滔，这一会却变得风平浪静，水光清敛！左右有屏风横移而出，梦姬最终隐入屏风，消失无踪……
众人默然良久，品味刚才的一幕，回过神来，这才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心悸神摇。
梦姬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当真是如梦如幻，牵动着众人的心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梦姬身为三绝，果然名不虚传！
就算是秦鸿天这种常客，早已看过不止一遍，也是看的口舌发干，他四下环顾，见众人盯着梦姬消失的身影，若有所失，就连玄真法师也是面露遗憾，秦鸿天不由暗暗发笑，什么大师，也不过如此而已。
众人神态不一，但无一例外盯着梦姬的消失的身影，秦鸿天收回目光，下意识地想喝上一杯，突然一愣，才发现邵休竟没了人影，顿时愕然，暗道这小子能为孟静之所看重，不为美色所惑，果然有些门道。
邵休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惊叹于梦姬的绝世舞姿，但他作为一个阅片无数的老手，什么样的剪辑大片没有见过，自然不会像这帮土包子一样，看的口水都流出来。
趁着众人痴醉的功夫，他悄无声息地离开大厅，顺着过道绕过走廊。
三楼的走廊没什么人，仅有小厮不时进进出出，伺候着厅中的贵客们，沿着走廊走了几步，见到一位俏丽丫鬟守在走廊。
见到邵休东瞧西看的模样，丫鬟过来施了个万福礼，好言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是在找哪位姑娘？”
“人有三急，我想出恭。”邵休尽量让自己笑的优雅。
丫鬟掩嘴一笑：“井屏自然是在西阁，这边是东阁，公子可是寻错了地方呢。”
井屏是厕所的雅称，此时的人认为厕所应该设立在南面与西面，但邵休的目的自然不是寻找厕所那么简单。
邵休哦了一声，指着身后诧异道：“那边有人躺在过道上，好像是喝多了。”
丫鬟闻言一惊，下意识地扭过往西阁看去，见过一名端盘子的小厮路过，随手将他唤过来，吩咐道：“你去西阁看看，有位公子喝多了……”
趁丫鬟吩咐小厮的功夫，邵休脚步一错，身子像泥鳅一样轻巧绕过丫鬟，钻入东阁，左右打量了一眼，直接钻入最大的厢房中，这应该是梦姬的香闺，雅致非常，布置地十分细腻，处处都有女儿的心思，还来不及细看，身后传来的丫鬟的声音，“公子？公子？”
抬头，看见上面有道房梁，邵休抬步，往墙上一踩借力，整个人像壁虎一样攀上房梁，屏息凝神。
丫鬟进屋，左右看了两眼，点燃了屋中两根红烛，见到屋内一切安好并无藏人，这才解下幔帐放心离去。
邵休居高临下，见到那两根蜡烛足有儿臂粗细，暗暗感叹红楼的奢侈。此时的百姓夜晚点油灯，都要小心拨弄，免得混入灯芯白白耗费青油，这两根红烛，怕是燃烧个几天几夜都不会熄灭。
幔帐上纹着道道金边，在烛火的照耀下，整个闺房显得十分明艳，案几上摆放着一具古琴，以锦布盖着，只露出半只琴柱，古色古香，应该就是杨剑堂口中的那一具。邵休正要下来查看古琴，突然房门一响，见到两个侍女捧着一只半人多高的木桶进来，正好放在梁下。
两个侍女出去后，又进来两个，提着水桶往木桶中注水，如此反复之后，试探了下水温，放下洗换用品，这才转身离开。房门未关，一个女童已经拿了花篮进来，花篮中满是新鲜的红粉花瓣，以娇艳为主，她伸手一爪洒向空中，花瓣漫天散落，多数落到水桶中，暗想流动，让人心旷神怡。
“热水已备好，梦姐姐跳完了吗？”
“快了快了。”
邵休直直地看着这一幕，没想到自己只是来看古琴的，居然还能碰上这种香艳的场景！
嗒嗒嗒嗒…..有轻微的脚步声临近，邵休从梁上露出半个脑袋，紧盯着下方，心多少有些羞愧。
房门嘎吱一响，梦姬已经疾步进入屋中，刚进门就已经宽衣解带，身着亵衣，白里透红的冰肌玉肤在烛光下尤为的炫人眼目。她只是试了试水温，还未摘下面纱巾，就已经跨入木桶之中，同时解开亵衣。羊脂般光滑的身子顿时露出来，胸前圆玉弹出，颤颤巍巍，上面两点樱桃夺人眼目。
见到这一幕，邵休感觉喉咙有些发干，几乎难以呼吸。
玉洁的胸膛，盈盈一握的细腰，笔直的双腿，还有……这女人实在是个尤物，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勾引邵休的双目，见到这样的肉体，没有哪个男人不会产生征服的欲望！
梦姬钻入木桶，捧起带着花瓣的清水，当头浇了下来，微合双目，水气弥漫室内，缭绕不绝，朦胧一片。邵休愣了一下，发现这梦姬虽是在沐浴，但脸上居然还戴着纱巾，难道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正思索间，梦姬突然开口说话，邵休一惊，以为行踪暴露，下意识地缩回目光，将脑袋藏在房梁后。
“蜃相，我跳完了，演奏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知道了，还是老规矩，每个人我只吸一缕。”
“你可别大意了，刚才跳舞的时候，看到客人里好像有几个练气士，还有那个除妖司的也在！你最好小心一些，尤其注意里面有个和尚，佛家功法可是咱们的克星。”
“哼！又是那个秦鸿天！他盯上咱们已经很久了，还不是什么也没发现，至于那秃驴……他要是敢多管闲事，我就食他血肉！”
“算了吧，你想吃他也得迷得住才行！我的古琴只是花鼓楼鬼市捡便宜买的，迷惑凡人也就算了，怎么，你还想迷得住练气士？”
“少说废话，交换身体吧。”
“好……”
话音未落，有大股热浪从底下扑腾上来。
邵休下意识地偏出半个脑袋，往梁下看去，只见梦姬已经摘下面纱，秀口圆张，一股滚烫的白气从她口中翻涌而出，有狰狞的面孔浮现在白气之中，氤氲难明。
吐出了这口白气，梦姬顿时像被抽了筋，浑身干瘪如一只扎破布袋，软趴趴地耷拉在木桶上，化为一个苍老年迈的老妪。
老妪颤颤巍巍地从木桶中吃力爬起，坐到幔帐后面，摘下古琴上的锦布，琴弦微颤，发出一阵清雅的弦音。
邵休盯着老妪的一举一动，却没注意到，木桶上有一缕白气腾腾飘起，越来越高，恰好绕过了他所在的房梁。
“啊！”一道惊怒的尖叫从底下传来，邵休惊讶低头，发现白气骤然凝成一张梦姬的脸，当真是如梦如幻！
“蜃相！你果然是过惯了舒坦日子！房梁上藏了个贼，你居然没发现！”白气化成的梦姬尖叫一声，立即嗖地飞回老妪身旁。
趁此机会，邵休窜身奔向窗边，这团白气是什么他都没搞清楚，梦姬很可能非他所能敌！
嗡——
长剑狠狠斩过窗户，木窗断作两片，邵休一阵风似地闪身，外头手掌在窗沿上轻轻扶了下，直接窜出红楼，区区三楼的高度而已，稍一借力就能沿着墙飞下。
夜风拂过，邵休人在空中，衣袖被吹得猎猎作响，遥遥往下看，见到脚底灯火辉煌，围站着不少等待梦姬弹奏的看官，他在二楼外的飞檐上借力，见到人群越来越近，心中安慰不少，下意识地扭头，朝楼上看去。
三楼窗户，原是半掩的窗门已经碎了个干净，一名明艳动人的女子站在窗口，衣衫半裸，冷冷地盯着他，正是梦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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