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林月明
邺城,北周京师,梁王府,日有三竿,一天之始。
“七日前,少室山大火,血玉门已化为灰烬,王爷,您这下子可放宽心了!血玉那个老家伙,都烧成灰.....只剩几根骨头。”
“流云呢?”
“那倒是不曾见到,料想他也躲不过夺命粉之毒,就算他命大躲过,又怎敢来捋王爷您的虎须!”
“如此最好,不过,却也不可掉以轻心,平日里,当加强戒备以防不测,本王,很快就是本皇啦,哈哈哈......。”
“属下,恭喜王爷!”
高成与幕僚正谈的兴起,一死士快步近前,低头抱拳道:
“禀王爷,属下赶到河西城时,颖台已束颈自绝于树冠上多时,属下不敢怠慢,快马加鞭将躯体运回,已放于前厅,只是...只是...”
“嗯?”
“只是行到黄河渡口乘船之时,属下困顿,合了一眼,约莫半个时辰,醒来时,船家已然不见,其他一切如常。”
“混账!人既已死,何故运回?身为死士,竟因困顿而懈怠,本王留你何用?”
高成话音刚落,堂上便是黑影一闪, 一道白光划过,稍许,“噗通”一声,堂上死士倒地,已成真正死士。
沉默,似无尽的沉默,堂上只闻呼吸声与汗水落地声,高成胸口起伏,气犹未消,幕僚心如擂鼓,脑中苍茫,思维似已停滞。
“王爷,此时天气炎热,尸体不宜久存,还是尽快葬了为好。”幕僚突变沙哑声音,打破沉默压抑气氛。
“依你所言。”
远处,流云一身黑衣伏于房顶,如一块黑瓦,一动不动,他已在此潜伏数个时辰,
梁王府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防守极为严密,稍有动静便会暴露身形。
流云望着颖台遗体被运出王府,双目赤红,手指紧紧扣进屋顶泥土之中,心如刀割,肝肠寸断。
天渐渐黑了,流云悄悄起身离去。
高成善使阴谋诡计,更通刺杀之道,身边死士无数,流云已是一天滴水未进,耗下去不是办法。
既无一丝机会,便只得从长计议。
“小二,上酒菜来!”青连酒楼,流云拍出一串铜板。掷于案台,迈步上楼。
“好嘞,客官您稍等,酒菜即刻就来。”小二麻溜收起铜钱,不一会,酒菜齐上。
“小二,可知梁王府下人死后埋于何处?”流云一把拉住离去小二,再掏出一吊铜钱放于他手中。
“客官,大爷,此事,小的委实不知,只听人说,大户人家若是死了丫头奴仆,都扔在城北五里外乱葬岗,任由野狗叼了去,想来...想来...梁王府也是如此。”
挥手打发小二离去,流云心若针刺,眼中泪水模糊,便埋头大吃掩饰。顿时杯碰碟响,一片狼藉。
邻桌靠窗,一俊秀白衣公子,手拿折扇轻摇,饶有兴趣看着泪流满面大吃特吃的流云,若有所思。
城北乱葬岗,尸骨成堆,不时夹杂野狗远吠,间或乌鸦哀鸣之声。
流云茫然无措,翻遍乱葬岗,一无所获。
立足明月下,持剑乱葬岗,流云轻声道:“兄台从酒楼跟我到此,可有见教,何不现身说法?”
“流云剑法,天下闻名,小可只是受人所托,前来传信,又怎敢近身尾随,只好远远吊着。流兄勿要怪罪!”
树后,人影一闪,转出白衣公子,正是酒楼邻桌之人。
“若没记错,与阁下今日当是初见,不知阁下受何人所托,所传何信?”望着俊秀帅气的白衣公子,流云神色平静发问。对方长的帅,流云提不起恶感。
“河西城中故人所托,信在此处,不知兄台可是寻找颖台遗骨?若是,请随我来。”
“……”
乱葬岗东不远, 树木茂密土坡,一座新坟耸立,看土色,新挖不久。
流云顾不上看信,持剑就要挖坟,欲看心中佳人最后一眼。
“流兄,死者为尊,颖台既已入土为安,何故再起惊扰。”白衣公子只是伸手虚阻,并不近前。
流云停下动作,长剑坠地,手持绝笔,跪于坟前,无声轻泣,
谁道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时。
云海翻波涌,漫天遮月明,
林中痴剑客,合风启清冷。
白衣公子名白风,华阴人氏,年双十,白颖两家乃是世交,与颖台自小玩大,无话不谈,颖台常拿自己所做流云画像,与白风倾诉衷肠,每每此时,白风便是颖台心中流云。
颖父屡催颖台下嫁之人,却非白风,而是洛阳太守韩忠的公子,韩玉。
颖台无法拒绝,托白风传信于流云。
白风持信至少室山下,便得知大火灭门,流云不知所踪,只得拆开信件一看。
一看之下,被颖台绝信吓到,急忙赶回河西城,便看到颖台自悬于树。正欲上前查看,却被高成死士抢先。
白风便一路尾随到邺城,再尾随至乱葬岗,将颖台安葬于此林中,又返身回邺城等候流风。
是夜,风云交心,祭思颖魂。叹云和月互消长,悲到头来空欢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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