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黑白无常
天刚破晓，西北边缘纵横两百多公里的坤银山脉一片雪白，在这样寒冷的环境下，有两位穿着十分单薄的老者正在雪地上行走。
雪很厚且蓬松，但足迹却很浅，脚印在正下着小雪的区域内很快便被掩盖掉了。
两位老者均留着长长的头发与胡须。左边那位老者头发和胡须皆是白色，眉毛也是白色，他穿着一件银白色的长褂，脚穿一双银白色的靴子，若是他站定不动，在这片以白色为主色调的坤银山脉中很难发现有这么个家伙存在；右边那位老者与他截然不同，他的头发、胡须还有眉毛皆是黑色，身穿一件黑色长褂，长褂上仅有几条金黄色的线条，脚踩一双纯黑色的靴子，一身黑色的他不仅与身边那位白衣老者形成鲜明的对比，与这里的环境也是格格不入。
这一黑一白两位老者就这样不断地朝着东南方向走去，呼吸之间便已前进了十几米，沿途的树木没有对他们造成丝毫影响。
“岳老大，你这是要把我胡某人往死路上逼啊！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狗急了还跳墙’，你当真要与我不死不休吗？”
“哈哈，可你既不是兔子，也不是狗，逼你又能怎样？”
“你！”
就在这片坤银山脉的范围内，有两方人马正在剑拔弩张，看这情形，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那自称胡某人的男子五十岁左右，本就雄壮的体型穿上厚厚的皮袄、雪帽之后仿佛一座小山似的压在他胯下的黑马背上。此时的他脸色铁青，甚至带有一些极不健康的淡绿色，像是中了毒，两颗巨大的眼珠子死死地瞪着他口中所提到的那位岳老大。他身后有十余辆堆满货物的马车、约五十名身强力壮的护卫，护卫们的手中紧握着不同的兵器，将马车护在中间。
岳老大四十来岁，体型与胡姓男子不相上下，他扛着一把巨大的弯刀站定在地上、带着戏谑的表情望着胡姓男子就像一只猫盯着一只无力反抗的老鼠似的。他肩上扛着的那把巨大的弯刀实在骇人，全长达到了一米七，刀面最宽处足足有五十公分！银白色的巨大刀面散发出阵阵寒光，让人看着都心颤，和这把刀一比较，这座坤银山脉突然显得有些可爱起来。
岳老大的身后同样有不少手下，一眼望去至少七八十位，还不包括那些可能藏在暗处的，这便在人数上占了优势，他们分散开来，也都手握着兵器，一副准备大战一番的模样，从他们的面部表情上看，胜利女神明显已站在了他们那边。
“我认栽，这批货归你了，可你怎么会知道我走这条路？”胡姓男子自知不敌对方，为了规避更大的损失，沉思良久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但他十分疑惑对方是如何得知他的行动路线的，虽然知道岳老大绝不会告诉自己，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可这回他想错了，岳老大竟然打算告诉他。
只见岳老大哈哈大笑道：“这就对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至于你问的问题，我不能回答你，不过我倒是可以跟你分享个很有趣的寓言故事。”
胡姓男子正色道：“胡某洗耳恭听。”
岳老大道：“那是我很多年前听过的一则寓言故事，岳某因此而受益匪浅，寓言的名字叫做《是谁出卖了刺猬》。大致内容是乌鸦和刺猬是一对极好的朋友，它们之间无话不谈，有一次刺猬甚至将自己最致命的弱点都告诉了乌鸦，那就是在刺猬全身紧缩进行防御时，只要对着它那柔软的腹部吹气它就会因为受不了奇痒而松开。没过多久乌鸦被一只狐狸逮到，它为了保命便以刺猬的弱点作条件与一直想尝尝刺猬肉的狐狸达成了交易，狐狸得知这个秘密后很快便逮到了刺猬，利用刺猬的这一弱点十分顺利地吃掉了它。”
“你说究竟是谁出卖了刺猬？”说完寓言后岳老大紧接着问道。
此时，胡姓男子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知道真相后的他固然是怒火滔天，但同时也是十分地震惊，就算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他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可事实就是事实，容不得他不信，也容不得他再去思考这究竟是为什么，因为摆在他面前的事实还告诉了他一件事，那就是岳老大今天不仅要收下他的货还要收下他的项上人头。
只有跟死人说这番话才算不上破坏江湖规矩。
姓胡的男子咬了咬牙，脸上的青筋剧烈凸起，他怒瞪着岳老大，左手的拇指将剑推出鞘，道：“看来你今天是打定主意要将我留在这坤银山脉了。”
岳老大沉默着，他已经说了很多，说得简单易懂。
顿了顿，胡姓男子道：“可你却没有必要将我雇来的护卫全部杀掉，让他们走吧，我和货物留下。”
岳老大的脸上露出一丝赞赏的笑容，道：“我还以为你真的是越活越胆小了，看来你还是以前的你，还是那个胡未洛。”
接着他大声对着胡未洛身后的护卫们说道：“胡掌柜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吗？你们可以走了，倘若有想要留下来的，我岳某欢迎。”
原本还人满为患的山间小道现在却只剩下了两个人，一个是胡未洛，一个是岳老大。胡未洛雇来的护卫们已跑，岳老大的手下们后退了百米的距离。
岳老大将他那柄巨大的弯刀轻轻地斜在自己的前面，刀刃顺着积雪竖切下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单是这份举重若轻的臂力也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胡未洛便是如此，他的心中早已升起了浓浓的无力感，可他却没有半点退路可言，只听他大喝一声：“今天就让胡某领教领教你的断瀑刀究竟有多么出神入化。”
“唰。”
胡未洛纵身一跃，手中的利剑直奔岳老大的头颅刺去，眨眼之间剑尖便距离岳老大的眉心不过一米了。
岳老大是出了名的力大无穷，臂力可断山河，我只能以柔克刚，绝不能与之硬碰硬。半空中的胡未洛思考着对敌良策。
面对胡未洛的攻势，岳老大却是丝毫没有反应，他像个雪人似的望着那距离自己不过一米的剑尖一动也不动，这不禁让胡未洛诧异了一下，心中的思忖戛然而止。
可就在剑尖距离岳老大的眉心不足一尺时，岳老大的刀不知什么时候已竖切过来，刀刃切断剑尖的路线后，整个刀身瞬间来到了胡未洛的身后，速度之快竟然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残影，令人吃惊。
本想以柔克刚的胡未洛顿时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想到岳老大不仅力大无穷，连身法也这般敏捷。意识到不妙的他立刻转身抵挡，可他的速度比起岳老大来还是太慢了，他刚刚转过半个身，岳老大的刀刃就已经上了他的肩，距离他的脖子近在咫尺，等不到胡未洛回头就能切下他的脑袋。
“叮。”
不知从哪里飞来一颗小石子，它一头撞在岳老大的刀刃上发出一声脆响，让人耳鸣。
原本已胜券在握的岳老大突然连人带刀向身后暴退了四米有余，他一改之前的从容不迫，脸色大变地望着正站在他前方不远处的一名白衣老者，被震得颤抖的手已拿不住自己的刀，将其重重地插在雪地上。
白衣老者似乎早已站在了那里，而岳老大和胡未洛竟浑然不知，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岳老大努力克服着心中的惊惧，抱拳说道：“不知前辈尊姓大名，难道与这位胡掌柜相识？”
白衣老者道：“今天你不能杀他，因为被我看见了。”
白衣老者的话刚刚说完，岳老大的身后又传来了另一道声音：“你这把大刀看着挺唬人，使的是什么刀法？”
这道声音让内心刚刚平静一点的岳老大再次惊恐起来，他顿时手腕一转，全力挥舞起刀身向身后横切了过去。
岳老大的力量果然非同小可，巨大的刀身在他的全力加持下似乎割开了空间，所过之处竟带起了涟漪。
手起，刀停，未发出一丁点声音，也没有一滴血流出。
岳老大无比震惊地看着他身后的人，那是一位身穿黑色长褂的老者，此时，他正用左手的手指捏着自己的刀面，两只眼睛在刀身上审视着。
岳老大感觉自己在做梦，他从八岁开始就在江湖上闯荡，至今已摸爬滚打了三十余年，从未遇到过能这么轻易就能化解他全力一击的高手，他的内心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白老头的话你听到了吗？”黑衣老者看了一会儿刀身，发现并不是什么好刀后说道。
岳老大动了动嘴唇，木然道：“听到了。”
黑衣老者放开他的刀，朝着白衣老者走去。
见两位前辈竟然是来救自己的，胡未洛赶紧抱拳谢道：“多谢二位前辈的救命之恩，实在是感激不尽，不知胡某能为二位前辈做些什么？”
白衣老者说道：“你不用感谢我，我只是恰巧路过这里看见了你而已，我帮你是因为三十年前跟你们胡易堂有些交集，也仅仅是有些交集，所以我只保你今天一天，明天你会怎样我就不管了。”
白衣老者愿意救他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那便是胡未洛能在自己危难之时还关心着别人的生死，这点难能可贵，不过即便是这样，也只值得他出手一次。
说完，这一黑一白两位老者便丢下胡未洛和岳老大转身离去，似乎一点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可他们似乎对岳老大之前提到的那则寓言故事很感兴趣，只听那位黑衣老者对着白衣老者问道：“你说到底是谁出卖了刺猬？”
白衣老者回道：“自然是乌鸦。”
黑衣老者问道：“若是刺猬不说出它的秘密乌鸦又怎么会知道？”
白衣老者道：“它并不是不该说出自己的秘密，而是不该交乌鸦这样的朋友。”
两位老者渐渐走远，声音渐渐消失。
此时，岳老大走到胡未洛的身边露出两行雪白雪白的牙齿对着他说道：“明天见。”
不过当他看见那些依旧站定在百米之外，像一个个雪人似的手下们便立马愤怒地大声喝道：“人都走了你们他妈的还站在那一动不动的干嘛？这么多双眼睛、这么多张嘴都不知道提醒一下，我．．．．．．”
岳老大忽然闭上了嘴，他发现他的那些手下们根本说不了话，他们均被人点了穴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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