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斩妖一族
第二日清晨,少年阿布最先走出树洞,紧随其后的便是安眠一夜的陈逍河。
“阿布兄弟,你这是没睡好吗?”
见少年双眼臃肿,神色恍惚,陈逍河三步作两步,主动上前询问。
被叫住后,阿布先是在原地愣了一会,待缓过神,扬手拍拍稚嫩小脸,转身没好气道:“我看你倒是睡得挺香啊?!”
察觉到少年的不悦,陈逍河有些不明所以,心想难不成与自己有关。
“昨天我睡的很死,不清楚夜间发生了些什么,但要是因为我的原因,让阿布兄弟没睡好觉,我肯定要道歉的。”
看着青年眉目紧锁的忧愁模样,阿布一下没了心气,只好随便搪塞几句。
“我没睡好,是因为昨夜恰好轮到我守夜,与你无关。”
闻言,陈逍河如释重负的笑了笑。
“那以后再轮到你的时候,和我知会一声,你只需守着前夜,后半夜就让我来好了。”
长叹口气,阿布显得有些无奈,自顾自的嘟囔道:“要是单单守夜就好了,被那两人夹在中间,我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你被谁夹啦?”
陈逍河随口一问却让少年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惊奇道:“不是吧!这你都能听见!”
青年挠挠头,有些难为情道:“我就是耳力好了些,没什么奇怪的。”
“原来如此,那在你背后说闲话岂不是要当心一些。”
“那倒不必,但阿布想要说什么问什么,尽管向我开口便是。”
“那我问你……”
又是一番闲聊过后,从少年口中,陈逍河对这一行人算是有了初步的认识,他们是斩妖一族的后裔,平日里以捕猎妖兽,贩卖兽皮兽丹来维持生计,按少年所讲,天下有妖兽栖息的地界并不多,大部分都被宗门,城主所掌控,像他们这般占有一大块兽林的族群屈指可数,单从明面上来看,斩妖一族在外界也确实有些名声,但从阿布的后话可以听出,斩妖一族只不过是被他人处处剥削的劳力罢了。
“每到年末就要让我们上交百颗兽丹作为供奉,你说这些宗门大派可不可气?!”
陈逍河点头道:“确实很不讲道理。”
“阿布!你与旁人说这些做什么?”
雾气蒙蒙中,一高大身影逐步向二人靠近。
“只是闲聊而已,不碍事的。”
看到来人,少年立马上前迎合解释。
“家丑不外扬,以后注意些。”
“好的,族长。”
转头看向陈逍河,犹若兽人的高大男子沉声说道:“这位兄弟,昨日之所以没想带你们,不是因为我熊猛见死不救,而是因为跟我们走,你们二人会死的更快。”
陈逍河闻言一愣,高大男子继续道:“刚才你也听到了,我们进林的目的就是收齐宗门定下的供奉,如今还差十余枚兽丹,不得不去白雾林的更深处,你要是懂得轻重,就沿着马蹄的足迹离开,若是中途迷了路,就在夜间寻找会发光的布条。”
“不行!”
陈逍河突然提高嗓门打断,让眼前自称熊猛的斩妖族长顿时眉头一皱,威喝道:“出去的法子我给了,要是你贪生怕死,想要死赖着,我倒是不介意送你们一程,省得落到那些畜生的嘴里,吃饱喝足了再来对付我们。”
说时,身上气势陡然爆增,近身的阿布最先察觉,不禁肝胆一颤。
“这就是二重天,脱凡吗?”
少年呆站原地,显然是被自家族长的威势给震慑住了,反观与之对立的青年,却是面色如常,看不出星儿半点的畏惧,这倒让故意犯难的熊猛有些吃惊。
“前面那东西很危险,再往下走,你们会没命的。”
二人对视,熊猛心中竟生出了几丝异样,纵使知道眼前青年仅仅是个病弱之躯,可能一拳就能将其轰杀于此地,但奇怪的是,杀伐多年沾染无数鲜血的他,此刻却有了强烈的退缩之意。
转身避开青年的目光,熊猛闷哼一声,愤愤道:“这是我族中之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在这指指点点,阿布!去把萧萧叫上,我们提前赶路。”
见熊猛离开,阿布对着陈逍河尴尬一笑,却也没多说什么,因为从昨夜洞中的情形来看,保护二人出林的想法完全多余,现在出林的法子也给了,他自然是能避则避,不与那单人屠林的姜姓男子搭上关系。
“陈逍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哈!”
匆忙进洞拉起还在躬身凝视全身戒备的长臂女子,没等她反应,阿布就将其推出了洞外,临走前,少年颤巍巍的趴在洞口,对着还在里面打坐的姜瑶川大声解释了一番,说完,就屁颠屁颠的纵上马匹扬长而去。
见少年身影消失于雾气,陈逍河则晃悠悠的回到树洞,默默坐在姜瑶川的身旁,自顾自道:“为何知道九死一生,还要去犯险呢?”
感受到身旁青年的忧愁与困惑,姜瑶川吐出一口浊气,随后抬手摘下斗笠,轻声问道:“你舍不得那少年?”
陈逍河点头应道:“他是个好人,应该活得更长久些,那东西厉害的很,除了那个大汉能撑住几刻,其余人几乎都挨不过一个照面。”
将斗笠放于身侧,姜瑶川犹豫片刻后,对着青年正声道:“你想试试?”
深吸一口气,陈逍河挺身舒展,胸前痛楚被丝丝化解,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加磅礴的气力充斥全身,抬手出拳,霎时一阵嗡鸣响起,莫来由的空穴来风,吹起二人的衣衫发丝,他坚定道:“嗯!我想试试。”
姜瑶川眉角一挑,拿起身旁斗笠轻轻按在青年的头上。
“去吧,做你想做的。”
陈逍河心中一紧,缓缓用手指拨开垂落面前的黑纱,侧身望去,他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耳朵听不到了声响,就连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容颜深深映入他的眼帘。
看到呆滞住的陈逍河,姜瑶川微勾唇角,撒开斗笠,用按在陈逍河头上的白净玉手,划过他的脸庞,按下那只略微颤抖的手臂。
“这东西可以掩盖住你的气息,搏杀的最好办法就是一招制敌,所以要耐心潜伏,寻找破绽,明白吗?”
“明……白。”
仓皇走出树洞后,陈逍河急忙按住心房,瘫坐在树根旁不停的大口喘气,心中不禁感叹,若是定力不够强大,是否就被女子夺了魂去。
“姜姑娘她怎么生得如此危险的一张脸蛋。”
感叹之余,嘴上却乱了分寸。
“你还等什么呢?!”
女子的问候陡然在青年耳畔响起,显然是用上了道行,不然不会那般的清晰有力,不仅如此,话语中还掺杂着她的几分怒意。
“走了走了!!”
陈逍河双手抱头,也不顾方向对不对,直接朝着正前方一通乱跑,奔袭于林间,他的脚步越发轻快,呼吸也是越发的顺畅。
此刻的青年或多或少明白了些,挨过姜姑娘几次拳头的他,真的变厉害了许多。
就这样,一人一行人,朝着林中深处不断前进,两者都知晓前方的凶险,只是前者可以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后者却只能靠脑海想象罢了。
“萧萧姐,走前那个叫陈逍河的,说我们再往下走,就会一命呜呼,有去无回,你说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队伍后端,阿布与长臂女子并骑而行,斟酌一番后,道出心中的疑惑。
闻言,女子不假思索的回道:“白雾林本就是这么一个险地,和他同行的男子很强,我紧盯一夜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就像一座不动山峰,根本无从下手,兴许他说的不假,但不管怎样,就算是豁出性命,我也会让你好好的走出这片林子。”
阿布没有回话,两人目视前方,陷入久久的沉默,往事如风,再次拨动二人的心弦。
少年低下头,从胸口掏出一块木偶,表面光亮如玉,不知要用手掌摩挲多少次才能有如此的光泽,他看得出神,就连近旁突然躁起的异响都没有发觉。
来不及叫唤,长臂女子萧萧纵身一跃,在空中对着阿布座下马匹头端猛踢一脚,后者立刻人仰马翻,吃痛倒地后,阿布只觉上方一团黑影闪过,随后耳边就响起马匹撕心裂肺的惨叫,转眼一看,只见萧萧与自己一同倒地,但座下马匹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妖兽袭击!!!”
长臂女子大声怒吼,走在最前端的族长熊猛立马示意分散阵型,呈一字排开,向后方二人包围过去。
提起还在发懵的少年阿布,长臂女子高高跃起,踩着头顶树干,几次纵跳后将他带到了树木顶端,并将一把长弓递到他的手上。
“这东西十分诡异,但我会尽力在它身上留下火绳,必要时,就需要你给出致命一击,机会只有一次,若是没有射中,就立刻骑马逃走,知道吗?!”
面对女子的诉求,少年只得艰难的点头,心中却根本没有弃人而去,独自苟活的想法。
跳下高树,长臂女子正好与包围来的族人撞了个面,顺着马匹的血迹,众人手持各式武器,一步步向未知的妖兽靠近,良久,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从前方林间传来,雾气朦胧中,众人只能看到一只黑影正不断啃食地上马匹的腹部。
族长熊猛伸手一摆,示意众人散开,对前方妖兽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的困兽搏杀。
众人皆是猎妖的老手,几息之间就借着前方妖兽的视觉死角,潜伏于距离其
几十步远的密林暗处,只要熊猛的一声号令,他们就会立刻进场厮杀。
霎时,那妖兽突然开始仰天大笑,声音就如同成年男子发出的一般,让众人面面相觑。
“这到底是人是妖?”
每个人的心中都开始琢磨不定,但下一刻,众人便扫去了杂念,只见熊猛一个箭步,就像离弦之箭,飞快得向黑影冲去,他们则随之而动,但在靠近它十步远的时候,众人却纷纷停下了脚步,就连那最先冲出的熊猛也不例外。
眼前妖兽似人非人,半蹲在地亦有一名成年男子的高度,浑身黑毛,但脸上却是一张沾满血渍的人面,此刻,它双手捧着从下方马匹掏出的内脏,露出一张骇人无比的笑脸,其嘴角几近咧到了耳根,没有妖兽的獠牙,有的只是两行无比整齐的白净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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