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飘散一曲
夜色渐浓，星空愈显浩瀚，月色朦胧如烟。湖中唯有三两萤虫遨游，湖上音声尽寂。
忽然，一曲悠悠的笛声响起，其声清脆婉转，如阵阵馨香沁人心脾。
五味正站立在酒馆房顶，闭目演奏，沉浸其中。不知身后一人在侧。
一曲尽，余音不绝，韵味百转。
月华倾注，忽见苏铭女侠抱膝而坐，一副触景生情之模样。
“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苏铭柔声说道，满脸好奇地盯着五味。
“哈，可能会很无聊的。从来没有人这样要求。”话虽如此，五味还是默默坐在她的身侧，将笛子放在两者之间。
世界静悄悄的，只有两颗火热的心，汹涌澎湃。
“有这样一个人，不知来自何处，也未想好去往何方。名字也是自己随口一说。
他没有过去。即使他的脑海中，经常会闪过各种记忆碎片，他也只能感到无尽的恐惧。
而且他的记忆消失的非常快。很多可能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如今几乎全都忘记，只有一个模模糊糊地印象。
也许老年痴呆吧。有时也非常感谢这个病症。我才没有疯的。
或许我早就疯了……
你能听到吗？
阳光下花花草草的欢声笑语，和它们死去时无助的迷茫，也许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飞禽走兽悠闲的交谈，一片祥和，或许在下一个瞬间，反目成仇，便有一方毙命。
你能看到吗？
那些凋亡的生命、死去的生灵，生命之火像是失去热量的碳，一点一点地暗淡。空余下死去的躯壳慢慢地冷却，一座的坟墓已经诞生，而灵魂若一道阴影从中挣扎爬出。
或许会有幽蓝色的彼岸花，在虚空中浮现绽放，一个小小的黑影接引着它们离去。
而那些无处可去的幽魂，只能静静守护在自己的尸骸。
它们在黑暗中游荡，在阴影中哀怨，不知开始，不知终结。
无论是绝望的哀嚎，还是无声的悲叹；无论是迷茫的孤魂，还是伤人的凶灵。
他能够感到它们的所思所想，聆听它们内心深处的回响。
曾经，他时常久久无法入眠，因为那些邪恶的念头涌入他的脑海，像是滚烫的烈酒在其中飞溅。
他也常常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活着。
更多的时候，是因为那种无论何处，都是人间炼狱的麻木。
后来吧，他决定不再庸人自扰。打算去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
于是开始了，毫无准备地闯荡江湖。
做过自由自在的流浪汉，风餐露宿、枕月而眠；
做过卖三无产品的小贩，与城管斗智斗勇；
做过技术高超的贼，融入人群，一切都是触手可得；
做过肆意妄为的凶手，可能单单是心血来潮；
还有看门护院的小卒、守卫宫殿的锦衣卫……
于他而言，很多东西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
知晓那些达官贵人内心深处的隐晦，他可以十分简单地投其所好。达成自身所需。
但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直到遇见一个自称是信使的“怪人”，给我带来了一个消息－无极峰的“江湖”酒馆，可以找到我所渴望的东西。
事实上我自己也不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
藏匿在黑色长袍中的信使，只是单纯站在那里，一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遍布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似乎只要我有一个反抗的念头，就会在一瞬间化为碎屑。
我像是定在原地，难以移动半步，像是某只背着五行山的猴子，无处可逃。
信使抬手的一挥间，日月失去了分晓。
我的眼前隐约看出是一条黑色的通天之路，不知通往天堂或还是狱，也许都不是。
我的脑海中终于没有了任何声响，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的罪恶，就像是死亡的来临。
虽然一息之间，信使已经收敛了气势。
我已经大汗淋漓，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我试着去感受信使的想法，惊讶地发现失败了。
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事实摆在面前，我不得不信服。
一些更有意思的东西，甚至不是人间界的存在，我还没有机会接触。
于是，我真的不远千里、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当时刚刚登临峰巅，正是身心疲惫。
一脚跨入店，就看到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旁边也没人照看。万一饭菜凉了，味道就变差了。我就替他们尝尝味道好了。于是，开始不管不顾地狂吃海喝。
结果，只等到了一个老头－也就是掌柜的。那个老头非说我是来砸场子的。
两人较量了一番，也就是我挨了一顿毒打，被狠狠地消消锐气。重点是，打坏的东西还都要我赔偿。
就那点陈年旧物，把我所有的财产都充公了，还欠下了巨额债务。
不赔完还不让走。
取钱还也不行，必须是在店里做生意的收益。
结果，你看这荒郊野岭的，哪有人来喝酒啊。
这就是故意折腾人人的吧。
直接溜吧。结果每次都被抓回来，打又打不过，逃也逃不掉。
而且我发现，他的想法我也无法知道。
虽然掌柜的平时没个正形，一副思想不健康的老卢瑟模样，但实力当真深不可测。
或许，这里真的能找到一个我想要的答案。
不过，如今也只是在这里晒晒太阳，看看风景。
不时和那些长相古怪的动物过过招，有时也被掌柜的拉去出气。
偶尔也会去酒馆三楼，看看老头子自己珍藏的十万经书。
大概就这样吧。
都是说了，很无聊的。”
五味双臂背于脑后，眺望着古奥的星宇，平淡地说出自己尴尬地处境。眼睛的余光。则始终关注着她。
她绷着脸，但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而且有了愈演愈烈的状况。
“喂喂喂，有那么好笑吗？”五味瞪着死鱼眼感到莫名其妙，甚至也有点想笑。
“我想到了开心的事情。”她强忍着笑容，一本正经地说。眼睛里无处可逃的笑意呼之欲出。
“你现在能听到我心里的想法吗？”苏铭突然满脸羞涩地问，甚至有点不知所措，手脚无处安放。
“嘿嘿嘿，不能。事实上，掌柜的给我一个石头雕刻护身符，可以让我好受些。
免去时时刻刻遭受那种，人间炼狱之苦。”五味抽出挂在脖子里的挂坠－一个猴子形状的小石头，活灵活现，隐隐透着几分宝气。
“你以后打算干嘛？寻找到你的父母后。”五味把玩着玉笛，轻轻地抚摸，眼睛的余光还是在偷偷地望向她。
“等找到他们以后，我想去一个没有别人的地方。只有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没有人会因为风言风语而遭遇不测，没有人需要整天打打杀杀…”她托着香腮，眺望着满天繁星，眼神里充斥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如果可以，让你三分又何妨。”五味喃喃自语，轻轻叹了口气。
“什么？”她没有听清，好奇地转换头来，眼神里像是藏有星辰。
“我说，今晚月色真美。”他这次说的很清楚，很明白。
“你不是每天都在看吗？”她不明白，不解地追问。
正因为如此，今晚才更加美好啊。五味悄悄看着她，心里说不出的话。
他说的让她三分，不是三分流水七分尘的三分。而是天下只有三分月色的三分。
不觉间笛声又起，轻盈灵动中似乎多了些其它的韵味……
……
东方天破晓。湖上森林中，婆娑的飞禽身影舞动，不是传出此起彼伏的打鸣之音，最后由一声嘹亮非凡、雄浑无比的鸣叫画下句号。
掌柜的依然没睡醒，做小二的五味在偷懒赖床，苏铭女侠难得可以好好休息。
所以，这座古老的小酒馆，在太阳高照前，都沉浸在一种慵懒无比的氛围中。
一个时辰过后。
劳动模范五味率先起床，同时完成了洗漱，开始布置早饭。
又过了很久。苏铭女侠和掌柜的，才懒懒散散地从房间里出来。并且吃了早饭。
……
“我要走了。”苏铭女侠打理好了行囊，掌柜的拒绝了她的请求，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五味像平日一样瞪着死鱼眼欣赏风景，双臂抱在胸前，斜依着门框。一副老天第一、老子第二，万事不在意的模样。耳朵却始终注意着酒馆内的声响。
他内心有着自己难解的疑惑：
明明只是初见而已，又有什么不舍得呢？
不是舍不得，只是，她走了以后可能会经常想起她吧。
有多想？
也许是自己的病症加深，遗忘一切的时候吧。
“你的伤还没好，再留下来休息几天吧。
你父母的事不用担心，出现了很多意料之外的状况。
我来讲一些被埋葬的过去吧。
五味你也过来。
沏茶。”掌柜的沙哑的嗓音从店内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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