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那抹该死的黑色
七个大字一闪而逝,却从陈归夏脑中牵引出了一篇又一篇玄奥奇妙的文章。
“祸福无门,惟人自招,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欲求天仙者,当立一千三百善。欲求地仙者,当立三百善......”
“是道则进,非道则退......。”
......
文字本该是死物,但奇迹般的是陈归夏脑海中的文字却好像活过来一样自发地在吟唱,那道老幼难辨,似男似女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将这些文章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这道声音显得是那么的神圣,那么的光明,那么的真实。
陈归夏虚弱的意识被逐渐唤醒,虽然依旧无法抵抗扑在自己身上的无面血人,但他却缓缓开口,跟随着脑海中的那道声音逐字逐句地将脑海中的文字念诵而出。
少年人稚嫩的声音在白骨桥上响起,第一个字出口的那一刻,所有的血人纷纷惊颤地停了下来,当第二个字念出时,他们开始怒吼,开始哀嚎,鬼泣之声震慑人心。
“所谓善人,人皆敬之,天道佑之,福禄随之,众邪远之......”
“众邪远之”四字一出,压倒在陈归夏身上的血人们竟直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高高弹起,猛地摔落回血色大河之中,溅起朵朵血花。
“嗷吼!”剩余的血人开始疯狂地后退,他们如疯魔般离开了白骨桥,拥挤在桥口处远远地注视着位于桥中央的那个少年人,到手的猎物却不能享用,这些血人表现得极为焦躁愤怒,没有五官的脸变得极为狰狞丑陋。
陈归夏没有理会哪些无能狂怒的血人,依旧在诵读着,声音沉稳而又坚韧,他的眼中渐渐浮现出一丝光亮。
伴随着他的读书声,血色大河又开始沸腾,一朵白色的大花从河水里盛出。
血河生白花。
拥挤在桥口的血人们见此更加恼怒,他们疯狂地挥舞着四肢,仰天嘶吼,却不敢踏上桥身一步。
白色大花开始从血河上飞离,向着桥中央的陈归夏飞去,它载起了瘫倒在桥上的陈归夏而后向着桥的另一侧缓缓飞去。
看着猎物逐渐远去,血人们心有不甘,却无能无力。
被白色大花搭载着的陈归夏此刻的意识变得极为模糊,若不是心中的那份本能提醒他不要睡去,他怕是早已闭上了眼。
“你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老迈而又温和的声音突然在陈归夏耳边响起,语气平淡但却又带有一丝欣喜,就好像是在这里等待了很久一样。
陈归夏极力睁大双眼朝上看去,那是一道模糊的身影,面貌不显,只能依稀看出是一位老者,背上负着一柄长剑。
他想要起身,身体却使不上力。
老者摸了摸他的头,示意他无需起身,然后将陈归夏抱起,慢慢地朝前走去。
一步步走去,陈归夏逐渐看清了这个世界,这里有天有地,有花草山峦,有江流湖河,却没有风,没有光的温度,没有生的气息,这里的一切都好似曾经死亡过一次。
天上的太阳很暗,照耀在人身上没有一丝温暖,反而有些冷,陈归夏动了动身子,于是老者将他抱紧了一份。
少年人有些心安。
他们不停地走着,一路上陈归夏看见了很多的人,他们和老者一样都是模糊的,看不清脸。但陈归夏却好像可以从他们脸上看清一幅幅生动的表情。
有激动,有默然,有无视,有冷漠,有愤怒......。
无论这些人的表情如何,只要陈归夏经过他们,他们便会沉默地跟在老者背后一路随行。
老者背后的这支队伍越来越庞大,由最开始的两人已然是演变到了近千人,他们一言不发地跟在老者的背后,像是在送行,又像是在追寻。
送行早已离他们而去的人,却又在追寻着他们期待了无数岁月的人。
陈归夏开不了口,因为他使不上力,但他却可以看,他看到了一座祭坛,一座高大的祭坛,祭坛通体是黑色的,建立在这个死去的世界的最中央,似乎象征着这个世界的希望。
老者抱着陈归夏走上了祭坛,其余人则是停留在祭坛下方抬头仰望,沉默无言,陈归夏朝下看去,却意外地发现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泪水。
他们在悲鸣,他们在哭泣。
陈归夏有些伤心,他也有些想哭了,却不知是为何。
老者走到祭坛的最高处,在这里有一张石座,十分雄伟的石座,看见石座的那一刻,陈归夏的心突然颤了颤,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敬感。
老者将陈归夏放在了石座上,然后擦了擦陈归夏眼角的泪花轻声道:“孩子,别哭,要记住尊贵如你,是不能哭的。”
陈归夏呆愣愣地点了点头。
老者欣慰地抚摸了一下他的头,然后起身点燃了祭坛四周的火把,当火焰的浓烟徐徐上升到天空之上时,一抹黑色从天边蔓延过来。
祭坛下的人开始骚乱,他们有些恐惧,但更多的是暴怒。
老者走到祭坛边上,取下了背上的剑鞘,而后拔出了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剑指那抹黑色,他的身体站立在祭坛上,但心神却似乎早已离去。
陈归夏四处张望着,他想要找人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可惜的是四周空无一人。
所以他只得去凝望天边的那抹黑色。
那抹黑色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也不带有一丝声响,它只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然后悄无声息地靠近。
陈归夏突然感到了愤怒,无法抑制的愤怒,他的心里有道声音在告诉他,那抹黑色本应当是匍匐在他的脚下的奴仆,可此刻的它却在他的头上耀武扬威。
“喂,告诉我,现在发生了什么,那个该死的东西又是什么?”
愤怒化为了力量,陈归夏大声地问向前方的那位老者,眼神中燃出烈火,那是暴怒的征兆。
老者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无言地站在原地,他手中的长剑崩出了一道道裂口。
祭坛下方的骚乱愈加严重,陈归夏听到了有人在怒骂,有人在埋怨,他们在骂着天边的那抹黑色,也在埋怨着自己的无能。
他的心有些痛,他并不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他也不知道他所遇到的这些人究竟是谁,他更不清楚那抹黑色究竟是代表了什么。可平白无故地,他就是感到了难以言明的心痛。
陈归夏觉得自己有责任去抵抗这抹黑色,于是他从石座上站了起来,直视着天边。
“你,该死!”
指着天边的那抹黑色,陈归夏缓缓吐出三个字,声音很轻,却响遍整个了天地,天边的黑色似乎被他的这一声给吓到了,竟在一瞬间停了下来。
祭坛下方的人收回慌乱的心神,吃惊地看向祭坛上的那个少年,他们的眼神开始变化,有的人越来越惊愕,有的人越来越期待,甚至有人留下了泪水。
陈归夏一步又一步艰难地走下了石座,来到了老者的身旁,老者的心神似乎已经回归,看着身边的少年人,他再度无声地抚摸了一遍他的头发,而后将手中的长剑交到他的手中。
“孩子,天将无昼,以后需由你来持剑。”
陈归夏接过长剑,他不明白老者的话,也不知道祭坛下方的人们为何要用那种眼神来看他,他只知道自己很愤怒。
少年人剑指苍天,下一刻他化为了光,撞向了天边的那抹黑色。
然后天地失色,一切化为虚无。
————
从梦里醒来的时候,陈归夏是满身大汗地倒在地面上的,他的眼中带着怒火,吓坏了一旁的顾远。
“陈归夏,你没事吧?”顾远担忧地问道。
一大早不见陈归夏前来操练,顾远心生忧虑,等操练一结束便急忙赶到了陈归夏的营帐。
急促的呼吸经过了一段不短的时间才彻底平静下来,恢复神智的陈归夏第一反应便是扯开自己的衣裳,紧张的在胸前摸索着,待那枚玉白石子入手时他才放下心来。
朝着顾远缓缓摇头道:“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噩梦?什么噩梦能把你吓成这样?”倒了一碗茶水递给陈归夏,顾远疑惑地问道。
陈归夏苦笑着摇摇头,关于那个诡异恐怖的梦境,他不准备告诉任何人,他甚至连回忆都不想去回忆。
“早上我没去操练,杨队正应该很生气吧?”喝完手中的茶水,陈归夏问向顾远。
顾远点头应道:“可不是吗?队正发了老大的脾气,说是待会一定要给你好看,省得你以后带坏风气。”
陈归夏无奈,急忙从地上爬起道:“若真是如此那可就麻烦了,我先去向队正认个错,顾远你先去食堂吧。”
从营帐离开后的陈归夏径直朝着杨宝所在的营帐走去,他未曾发现的是被藏在他胸前的那枚玉白石子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石子内部的那道淡红色纹路也在缓缓壮大,竟有着化为一柄长剑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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