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已经很深了,君端玉书房里的烛火却还燃着。
君端玉腿上搭了条薄毯,伏案慢慢处理着门派事务。
若在从前,这些事只会有很少一部分会经过他的手,但自从上次方仲仁同他谈过之后,大部分的工作就都交给了他。
秋夜寒凉,白日里又忘记了关窗,秋风裹挟着黄叶入室,烛光摇曳,如豆的火焰险些灭了。
因着天冷,笔锋也有些涩了,君端玉呵了几次也没能呵开,便搁下笔去关窗。
却听吱呀一声,窗子被人关上了,随后,一件带着别人体温的狐裘披在了他肩头。
君端玉身子一僵,又很快放松下来,笑道:“掌门何时来了?怎的连个声响儿也没有。”
方仲仁也笑了:“还不是你看那些劳什子看得入神了,不然我这轻功哪里唬得住你。”
“往日不做这些还不省得,如今做了,方知你平日里劳神。”君端玉把手缩进狐裘里暖着,舒服地长叹一声:“可把你盼来了,剩下这些,我可不管了,趁早儿拿走。”
“送了出去的,哪还有拿回来的道理。”方仲仁笑说:“我只管催你去睡,余下的,我可管不着。”
“也不晓得我这是在替谁做这些,忙了这些个月,连句好话也听不见。”君端玉歪了歪头,笑着看向方仲仁。
时间过得越久,方仲仁就越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让君仇晚陪君端玉同住,君仇晚生性跳脱,朝夕相处间,潜移默化地改变了君端玉的性格,如今又放下了他对复仇的执着,令他越来越像个普通的年轻人。
“好了,余下的我来批就是了。”方仲仁过去拢了拢桌上的文书:“快去睡吧。你不知道,仇晚这孩子,你不睡她也不肯睡,又不敢进你书房,叫我来找你。”
君端玉闻言一怔:“这倒奇了,我这屋子,还有她不敢进的地方?”
方仲仁伸手拿起个白玉狮子镇纸把玩,道:“这你还猜不出?仇晚懂事着呢,上次在这儿失手打碎那个你最喜欢的笔架,你虽没说什么,可她上了心,前几天还替我扫院子换银子,想着要赔你一个。”
君端玉闻言莞尔:“是吗?也亏她有心。”
“那是个好孩子,我早说过要你对她好一点。”方仲仁放下镇纸,道:“这会子我笼上的火盆也差不多了,趁着你卧房里暖和,早些睡。”
君端玉正要解下狐裘还给方仲仁,手却被方仲仁按住:“你手还冰着,自己留着暖吧,从这儿回卧房还有段路,你畏寒的毛病没好,禁不得这冷风。”
君端玉点了点头,摇着轮椅缓缓出了门。
方仲仁拾起几本批过的文书翻了翻,上面笔锋刚劲有力,一似荒山上挺拔的古松。
这孩子……自小便受了不少苦,若不是幼时初冬只着单衣在外面枯坐三日,如今也不会落下个畏寒的毛病。
说到底,都是他方仲仁欠了他的。
无论怎样偿还,都是理所应当。
方仲仁收拾起文书,抱着走出了君端玉的书房,走前吹灭了烛火,只留下一室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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