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黑甲现
风紧秋寒峭,雁鸣惊人心。
残月高悬,月下的桐苑城城头白烛红灯笼煞是惹眼。
两万楚军严阵以待,寒甲利刃,照见冷月无声。
凛冬未至,就已如此萧杀,那扇紧闭的青铜城门,还能挡得住北风凛冽几许?
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人颤巍巍地走上城头,站立许久,些许轻咳,掩嘴的白丝绢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
他摘下面罩,露出一张苍白的脸,与天穹中惨淡的月色并无二般。
轻轻吸一口气,望着城下,抱拳道:“百将军,顾将军,孤这有书信一封,二位请过目。”
言罢,从怀中拿出信笺,轻轻送出城楼,借助风势飘到百陌将军身前。
百将军拿到手瞥了一眼,忙仔细又看了一遍,看完,一脸茫然,递与顾乘风,道:“老顾,这,你怎么看。”
顾将军过目后也很吃惊,也是反复看了几遍,最后叹声道:“既然她已然做出抉择,你我二人也不必牵强,她长大了,我们也该放手了。”
“唉!”百陌一声深深叹气,望向那城门上的“桐苑”二字,迟迟不语。
顾乘风对着城楼上那个人抱拳道:“多谢苏殿下,我二人就此离去,他日沙场如相见,定承今日传书之恩!再会!”
忽然,天穹中狂风呼啸,黑云漫布,地面上烟尘四起,惊得楚军战马律律嘶鸣。
一个古怪的声音从天穹上传来:“想走?当我桐苑城无人么?哈哈哈哈…一个都别想走!”
烟尘中突然出现一队黑甲兵,带着黑色斗笠,手持巨型镰刀,身形如梭,每一次挥动都带走大把生命。
百陌将军一马当先,手中长枪精准刺穿一个黑甲兵的咽喉。
没有献血流出,那黑甲兵竟然抬头看向百陌,透过黑色斗笠,里面是一个青铜头盔,头盔内却是黑漆漆一片。
那黑甲兵手中镰刀一挥,咔嚓,百陌的长枪应声而断。
镰刀回旋,那匹战马也倒在血泊中。
惊慌失措的百陌将军丢掉手中断戈,一个贴地翻滚躲开生冷的镰刃,脸颊被罡气划出一道血痕。
这黑甲兵每一次挥动巨镰都与五境修士全力一击相当,冰冷地向前推动,所遇皆化为破碎。
百陌深提一口气,随后抽出腰间虎口宽背刀,迎了上去。
怒火胸中焚,提刀酬死志。
那个杀神回来了。
仿若斩破云海的一刀恰到好处地斩在一个黑甲兵的背脊上,刀身嵌入两寸。
随后百陌就有些发怵了。
刀口看不到鲜血,只有丝丝缕缕的黑气不断溢出,黑甲兵斗篷上扬,似乎是对着他嘿嘿一笑,丝毫感觉不到伤痛,宽大的衣袖中伸出一只酱紫的手,握住了刀背。
百陌使出浑身气力抽刀未果,右手握拳,准备一拳打穿黑甲兵的胸膛。不过他还是慢了一步,背后突如其来的镰刃无情地割开他的躯干,他还未感受到疼痛就已经冰冷了。
黑色的镰刃吸收了大量血气后变得晶莹透紫起来,如果仔细看的话,那镰刃上有密密麻麻的细线联通到手持上的一块紫色晶石上,晶石吸收血气后变得黑紫饱满。
“不!”
看到百陌倒下,顾乘风像发疯了一样,手中重刀灌入浑身内力,一时间在黑甲兵中杀出来一条血路。
他要带着百陌将军归家!
此时楚军的士兵个个眼睛通红,目瞪欲裂,拿血肉之躯堆成一道墙,让顾乘风的背后不被黑甲兵袭扰。
顾乘风手中重刀早已卷刃,但这些黑甲兵如同傀儡一般很难杀死,即便没了脑袋,照样挥舞着镰刀在战场中游走,收割生命。
不足十丈的距离如同横亘在面前的深渊,只有击碎了黑甲兵镰刃上的紫色水晶石,黑甲兵才会化成黑烟散去,顾乘风没得选择,纵然留下的每个脚印都是用鲜血铺就绘成,他还要赔一碗酒,听一声“狗头老顾”。
冰冷的黑甲兵层出不穷,顾乘风丢掉手中残破不堪的重刀,随手抄起一根铜杵,重重砸在眼前黑甲兵的腰间,那把重镰脱手而出,落在不远处,陷入土中半寸。
没了镰刀的黑甲兵就像失去了灵魂一般,在地上弓着身子抽搐。
顾乘风一脚踢开黑甲兵,捡起了那把重镰。
手握重镰,瞬间有一种疯狂、暴虐的戾气传到身上,迷乱心神。
顾乘风眼睛通红,鼻孔流血,一种强大的气势散发出来,他仰天长啸,发丝飞扬,如同狂兽啸月。
“杀!”
战场似乎陷入了沉寂,金戈碰撞声伴随着星星火花,点燃楚军最后的热血。
顾乘风手中的巨型镰刀吸收了多块紫色晶石后变得如同紫水晶一般,其中满溢的血气疯狂地灌进经脉,带着灼热的胀痛一次次冲撞他心中最后一片明净。
前面渐渐失温的百陌将军就像一团烈焰映照着顾乘风的瞳孔,支撑着他一次次地挥动镰刃。
三步远,就差最后一跃就能靠近昔日并肩的兄弟。
顾乘风的眼角流出紫血,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了,他可能不知道,体内的一股黑气已经蔓延到脖颈,握住镰刀的手已然角化如墨炭。
当他再次举起镰刃时,发现身边再无黑甲兵的身影。
那群黑甲兵仿佛看不到他一般,从他身边越过,却没有再出手。
这一刻,顾乘风才明白,他已经被同化了。
他想丢掉镰刀,却发现镰刀早就化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此时的他感到麻木、焦渴和肆无忌惮的疯狂。
他抱起百陌的尸体,寂静的行走在战场中,像是摇摇欲坠的灯火。
当他把百陌交给楚军士兵后,他陷入了无穷尽的迷茫,极强的嗜血冲动让他极度痛苦,他对着那群楚国残兵大声嘶吼,让他们滚蛋。
而他站立在路口,像是一道城墙,将每一个追上前的黑甲兵剁碎。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头只能看到一轮猩红的圆月。再回头,后面是一个带着鬼面的黑袍人。
黑袍人的指尖弹出一缕紫光落在他的眉间,他心中最后一丝的光亮蓦然熄灭。
“以后你就是靥魔。”
“是,主人。”
.......
一场风沙过后,夜去昼来,桐苑城的守城士兵惊起地发现城外两万楚军突然不见踪迹,只是微曦下的风有些刺鼻。
楚国皇都郢城的地下,正在闭关的楚睢王将一滴血滴入一个古旧的碗中,碗里是祖辈们留下的玄武之泪,这种东西可以占卜吉凶。
血滴落入碗中,突然升起一团蓝色的火焰,原本清澈的玄武之泪变得猩红如血。
睢王惊恐地后退一步。
他想了那句谶语,“玄武泣血,圣火将灭。”
睢王一挥手,剑阁中间那把楚国镇国之宝君子剑就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种隔空御物的手段正是十境巅峰才能领悟到的。这也表明,睢王已经吞服了那颗蜕凡丹,寿命仅剩十年。
佩剑走出的睢王直奔炽阳殿,路上,刚好遇到行色匆匆的夜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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