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无情胜有情
“小六子肚子不舒服，去前面的小树林大号去了。”其中的一人打了一个哈欠，疲倦地答道。
金宝仍是不放心：“去了多久？”
“按理说也该回来了吧！”那人思忖着，望着远处突然道：“那不是，正在往回走呢！”
金宝抬头，慢慢往回走的小六子正是自己车队的一员。
小六子慢吞吞走回来，见金宝盯着自己，揉了揉肚子不好意思道：“估计是吃坏了肚子，不舒服。”
金宝见他平安回来，便抱着石刀靠在堆积的礼物边上睡觉。他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怎么也睡不着，索性不睡，半眯着眼睛观察四周的动静。四人中的两人靠在车轮上耳语，一人在不远处撒尿，小六子呢？金宝警觉起来，他起身往另一头走。
水囊和锅碗瓢盆都在这边放置，地上横七竖八到处都是熟睡的人。小六子双手捧起一个最大的水囊，正在使劲晃动。
“干什么呢？”金宝低声问。
小六子吓了一跳，浑身哆嗦一下，差点把水囊扔到地上。他惊慌的转头，见是金宝，解释道：“明早煮饭，我检查一下水够不够喝。”
“哦，辛苦了。晚上多留意，发现异常就通知我。”金宝安顿道。
“没问题，我去那边看看。”小六子放下水囊，匆忙往另一边走去。
金宝来到小六子刚才站立的位置，他也学着小六子的样子晃动水囊，里面的水满满的，并没有缺少。金宝查看一圈，没有发现异常，这才找了个地方和衣而卧。
天蒙蒙亮，众人陆续睡醒，有煮饭的，有给马套缰绳的，有的往车厢里搬东西，各忙各的，井然有序，随时准备出发。
“渴死了，水呢？这谁干的，把水都洒了。”有人口渴，到处翻找水囊，气鼓鼓道。
金宝走了过去，地上都是干扁的水囊，有几个水囊袋口处的绳索松动，里面的水都流了出来。金宝回想起昨晚的情形，怎么想也不对劲，水囊没有水自然干扁，没有必要再去晃动。除非是里面放了东西，通过摇晃来加快溶解。
“小六子，小六子在哪？”金宝越想越害怕，高声问道。
“在那边煮饭。”有人告诉。
金宝大步走过去。
“开饭了，开饭了。”小六子张罗着煮饭，正在给众人盛饭。
一人接过饭碗，端起来吹了吹正要喝，金宝赶紧阻止：“等等，先不要吃。”
“为何？”大家不明情况，诧异地望着金宝。
金宝盛了半碗饭，用另一只碗来回倒腾几遍，使得菜粥的温度降低。他递给小六子，命令道：“你先吃。”
“不用，不用，我不饿，等忙完了再吃也不晚。”小六子推脱着。
“不行，你必须先吃。”金宝把饭碗塞到小六子的手里，“也许是我多疑了，如果你吃了饭没有任何的事情，我当场给你道歉。”
人们立时聚拢过来看热闹，肖里长也挤过来问：“金宝，怎么回事？”
金宝也不隐瞒，大声向众人辩解：“原因有三。第一，小六子昨晚独自离开队伍时间过长，唯恐和盗匪接触；第二，他一个人偷偷摇晃水囊，我怀疑往里面添加东西；第三，早晨起来，水囊里都没有水，肯定是有人故意放掉。”金宝冷冷盯着小六子：“你说，你是不是应该先吃，好让我们安心。”
“吃吧，吃吧！”大多数人都支持金宝的做法。
小六子眼见不能逃脱，把心一横，端起碗道：“既然大家都在怀疑我，那我就先把这半碗饭吃了。”他大口吞咽，转眼间吃完，把空碗亮给大家看，“大家看到了吧，饭里面干干净净，我根本就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大家的事情。”
众人见小六子安然无恙，又开始埋怨起金宝：“今天怀疑这个，明天怀疑那个，整天就知道瞎折腾，不让我们过一天安稳的日子。行了，行了，大家都散了，吃完饭还要赶路呢！”
“等等。”金宝拦住大家，“着急也不在乎这片刻，再等等，也许药劲儿还没有上来。”
“好，我就在这里让你们看个够。”小六子也气恼，赌气般的坐到一辆车上，让众人都能清楚看到。
约摸过了两盏茶的光景，小六子依旧坐在原地，稳如泰山。众人等着吃饭，不满的情绪高涨，有人开始偷偷地吃上几口，故意吧嗒嘴。
金宝终于撑不下去，事实胜于雄辩，自己再坚持下去，以后就没有人会相信他了。金宝拱手道：“今日之事，是我鲁莽了，现在给大家和小六子道歉，以后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会再凭自己的猜测下结论。”
“倒了，倒了。”金宝正在自责，忽然看到众人指着自己的身后，发出惊呼声。
金宝回头，小六子已经一头栽倒地上，他冷汗淋漓，双手捂在小腹，难受的五官也变得狰狞。他口中吐出黑紫色的泡沫，嘴里自言自语着：“他们骗人，不是蒙汗药，是毒药，快来救我。”
小六子抽搐了几下，就此毙命。
“咣当！”惊呆的人摔掉了饭碗。几个刚才偷吃的，也放下饭碗，用手指伸进嘴里催吐，生怕也像小六子那样死掉。即便这样，还是有一人仰面倒地，和小六子一样的下场。
“他，他刚才把一碗饭都偷偷吃了。”旁边知晓的人大声嚷道，更多的人扔掉饭碗，躲避蛇蝎一般。
金宝眼见现场混乱，无法控制，他拔出石刀跃上车厢顶部，高声喊道：“都不要慌，会功夫的站在外面，防备偷袭。”他四下观察，远处的树林深处有人影晃动，不可不防。
众人毕竟是云空山出来的好手，短暂的紊乱后，又即刻按部就班。金宝注意到树林深处的人慢慢退去，总算有惊无险。
打扫现场，有两人毙命，一人中毒稍浅，也是全身瘫软，从此以后废人一个。更可怕的是，整个车队一滴水没有，基本的生存也出现问题。金宝叫来肖里长，询问水源的位置。
肖里长想了想道：“往回走一天的路程，有一眼泉水，咱们上次就是在那里取的水。往前走不到一天的路程，也有一眼泉水，足够咱们这些人饮用。我说的是单人骑快马的时间，咱们这许多人，车辆又重，估计会慢一些。”
“赶紧出发，争取天黑前赶到水源地。”金宝发号施令。
众人巴不得立即出发，埋葬了两名死者，驮上那个软弱无力的废人，匆忙上路。一路上忍饥挨饿，马不停蹄，就为了尽早赶到泉眼。
幸好，日头刚刚落下，肖里长大喊：“到了，前面那个小山包下就是。”
金宝唯恐山包后面有埋伏，先纵马过去查看，确认周围安全，这才回到泉眼位置。泉眼周围已经挤满了人，都唉声叹气，一脸的愁苦。金宝钻进去，看到里面的场景，也不禁气愤。
不大的泉眼，都被粪便和各种污物覆盖，臭不可闻。
有人建议可以清理，更多的人反对，担心里面参杂有毒药，看不见闻不着，白白送死。
“肖里长，距离莫家寨还有多远？”金宝问道。
肖里长算了算：“照今天的速度，三日后肯定能到。”
有人建议往回返，找到上次的水源休整好再前往莫家寨。金宝给他们分析道：“对方能破坏这里，上次的泉眼肯定也不能幸免，回去也是无功而返。现如今只有拼死一搏，争取早日到达莫家寨才是上策。”
人群中一个精瘦的汉子站出来道：“我倒是知道离这里不远还有一处泉眼，比较隐蔽，知道的人不多。大家如果信得过我，可以派几个人同我一起前往。”
“我去。”当即有人表示同意，牵马过来要走。
现如今别无他法，看着大家跃跃欲试的表情，金宝只得同意。他挑选了三个身体壮实的大汉，一起陪同。四个人八匹马，带足了水囊，消失在蒙蒙的夜色中。
金宝也不闲着，带领众人找到合适的地方安顿下来，做好防御。
一轮圆月从远方的地平线缓缓升起，照亮了繁星点点的夜空。金宝第一次见到这样美轮美奂的场景，他顾不上欣赏，全神戒备，警惕地注视着四周。既然对方已经盯上了他们，就像潜伏在草丛中的毒蛇，随时会突然暴起，给他们致命的一击。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月光下，一骑飞奔而来，后面紧随的一匹马上，驮满了水囊。
焦急等待的大家都送了一口气，终于盼来了梦寐以求的东西。要不是金宝厉声阻止，众人早就蜂拥而上，抢夺水囊了。
精瘦的汉子跳下马，顾不上说话，首先拿起一个水囊饮了几口，他这才抹去嘴角边的水渍，“水来了，大家一起喝。”他把喝了几口的水囊递给金宝，“喝吧，甜着呢！”
金宝接过水囊，望了望远处，问道：“那三人呢？”
精瘦的汉子鄙夷道：“那三个人，嫌身上脏了，正在洗澡，马上就来。”他补充道：“别怕，我们是先取了水，这才冲澡的，大家可以放心饮用。”
“就是洗澡水我也不怕。”一人抓起马背上的一个水囊，打开就要喝。
“等等。”金宝伸手阻挡，把那人的水囊递给精瘦的汉子，“这个你再喝上几口。”
“你，你怀疑我？”精瘦的汉子有些愤怒。
金宝冷静地看着他：“不错，非常时期，每个人都值得怀疑，不要怪我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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