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云开楼阙水明霞，日迥烟波荷生香
----------------------------（上篇）------------------------------
腊月二十四日，宜祭祀、祈福，忌嫁娶、入宅。
且说陆昀和杜康昨夜皆喝的酩酊大醉，只见那漆案上滚满了空酒坛子，杂乱不堪。待杜康悠悠转醒已是巳时。此刻，柳芯瑶与昨日受伤的那位姑娘正立在窗前聊得不亦乐乎。
原来这姑娘也姓陆，名叫陆灵琳，年方二八，只比柳芯瑶了大一岁，与杜康乃是同门师兄妹。但她有意隐瞒师承来历，是以柳芯瑶也并未追问。
这两人一见如故，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无话不谈，然一言一行却俱都离不开陆昀、杜康二人。少女情怀，芳心暗许，一颦一笑间皆难以掩饰其对心爱之人的迷恋和追崇。
这时，杜康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敲了敲脑袋，似乎酒劲仍未完全散去，还有些头昏脑胀。陆灵琳见他醒了，便缓步走上前来，柔声问道：“你醒啦？头还痛吗？我让小二去备两碗醒酒汤来。”
杜康一边轻揉颞颥，一边轻哼道：“不用...胡乱吃些鬻糜就行......你的伤好些了吗？”
柳芯瑶见状，也缓步走了过来，娇笑道：“陆姐姐的伤已经好了很多啦！你放心罢！嘻嘻！你俩昨晚吃了那么多酒，还没吃饱吗？”
陆灵琳听罢，哑然失笑的轻拍了她一下。杜康嘴角微微一抽，尴尬的说道：“昨夜和这位兄台一时喝的兴起...让姑娘见笑了......”
柳芯瑶娇笑道：“不打紧的，这呆子也是个酒鬼，你俩刚好可以凑一对，哈哈！”此时，陆昀尚伏在案头酣睡。说着，她便捻起一撮发丝在陆昀耳中挠了挠，直弄得他把脸转将过去，嘴里砸吧几下，梦呓道：“杜兄，别闹，让我再睡会......”
杜康默然盯着他，嘴角又抽了一抽，无言以对。
陆灵琳轻掩朱唇，冲柳芯瑶嗔笑道：“你呀！让他再睡会吧。”
“嘻嘻！我偏不，这个呆子，平日里就喜欢欺负我，今天我也要整整他，这就叫以牙还牙，哈哈！”柳芯瑶娇笑道，接着，又伸手去挠他的另一只耳朵。
陆昀奇痒难受，突然醒了过来，猛地抓住她的柔荑，将其拉到怀里，坏笑道：“我还以为是哪只小野猫，原来是你，看我如何收拾你！”说着便随手拍了一下她的秀臀。柳芯瑶粉嫩的小脸上瞬间便染上了一抹酡红。她一边羞赧地锤着陆昀的胸膛，一边嗔怒道：“陆昀！死猪！笨猪！臭猪！你个臭流氓！大色狼！”
杜康莞尔一笑，摇了摇头，缓缓的说道：“你们两个也不怕黏死别人，再这样，我怕是连早饭都吃不下去了。”
这时，陆昀猛地松开柳芯瑶，拍拍脑勺，站直了身子，拱手讪笑道：“嘿嘿，让两位见笑了！昨夜在下光顾着跟杜兄喝酒，却忘了自我介绍，实在是抱歉很！在下敝姓陆，单名一个昀字。这位是我的师妹，姓柳，闺名上芯下瑶。请恕在下冒昧，敢问这位姑娘尊姓大名？”
陆灵琳见状，嫣然一笑，抱拳回礼道：“陆大哥，你二人的尊姓大名，瑶姑娘早就告诉我啦！我也姓陆，我叫陆灵琳，你以后可以直接叫我灵琳。这是我师兄杜康。昨日若非你施手相救，我就死在那老贼手里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杜兄弟和瑶姑娘但有驱使，小妹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姑娘何必如此客气！”陆昀拱手笑道。
此时，杜康正襟危坐于漆案对面，却并未起身回礼，只是徐徐说道：“她的事便是我的事。所以，这次就当是我欠了你一个人情，日后你要是被人追杀的无处可逃，就来找我。”
陆昀摸了摸鼻子，一边缓缓的坐下，一边笑道：“我说杜兄，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我若是被人追杀，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你。到时候我就赖在你那，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
“哈哈！你放心，师兄他是不会赶你走的。我们那里有最美的葡萄酒，还有最可爱的姑娘，到时候就算你要走，只怕也会舍不得哟！”陆灵琳眨了眨眼睛，轻笑道。
柳芯瑶趴在陆昀肩上，勾了勾他的鼻子，冷笑道：“哼！那不得美死他了。这人要是有了美酒和漂亮的姑娘，他就什么都忘了。”
陆昀听罢，握住她的柔荑，悠然笑道：“我就算忘了其他所有人，也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哼！我才不信呢！”柳芯瑶噘嘴说道。
“你若不相信我，那么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明白的，总有一天你会相信我的。”陆昀星眸微转，含情脉脉的看着她，柔声道。
陆灵琳浅笑道：“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依我看呐，你们两个真是天生的一对冤家。芯瑶妹妹，以后他要是敢欺负你，姐姐我帮你。”
陆昀摸了摸鼻子，看了杜康一眼，忽然笑道：“杜兄，那我只好拿你做挡箭牌了。”
“哼！”杜康冷哼了一声，轻哂道：“那你一定会后悔的。”
“哦？”陆昀不由得笑问道：“为什么？”
“哈哈！”陆灵琳忽然掩嘴娇笑道：“师兄当然是站在我这边的呀！你若是敢拿他做挡箭牌，那就我们三个欺负你一个喽！”
“唉！都说女人是母老虎。依我看，女人简直比母老虎还可怕，还是不得罪的好。”陆昀笑叹道。
话音未落，只听他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两声，却是饿了。
陆昀便不由得摸了摸肚皮，对众人讪笑道：“我还是先去填饱了肚子再说吧，我现在肚子里正关着七八只狗，简直可以吃下去十头牛了。”说罢他便欲起身下楼。
陆灵琳嫣然一笑，道：“你坐下罢，我去吩咐小二就行。”
“那就有劳姑娘了。”陆昀拱手笑道。
“不劳烦，看把你客气的。”陆灵琳微笑道，说着她便转身朝楼下走去。
......
寒风微荡，层云尽开，夜雪初霁，白日渐升。
此时，骡马镇在皑皑白雪的素裹之下，仿佛浴中沉睡的绝代佳人，冰肌玉骨，清静优雅，出尘脱俗，不可方物。街道之上，一些赶早的商贩们均早已在两旁摆上了小摊，行人也陆续多了起来。
陆昀随手提起桌案上的酒坛子，却发现都是空的，只好轻放下酒杯，笑道：“无酒无肉，这感觉比大和尚见到漂亮姑娘还难受！”
柳芯瑶瞪着他，娇嗔道：“你怎知大和尚见到漂亮姑娘会难受，你又不是和尚。”
“嘿嘿！这种问题，女孩子最好还是不要多问为好。”陆昀笑道，接着他又说道：“酒逢知己千杯少，难得遇到杜兄这样的知己，如果不能喝它三天三夜，不能喝个痛快，这简直会难受得要命！”
“我劝你还是少喝点好，美酒虽好，却易伤身，我可不希望咱们比试的时候对面站着的是个喝醉了的酒鬼。”杜康哂笑道，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抽出宝剑，然后用一条白色的丝帕轻轻擦拭掉上面的血渍。
陆昀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我说杜兄，咱们似友非敌，你又何必非逼着我跟你比试不可呢？”
“怎么？莫非你怕了？你是怕死还是怕输？”杜康忽然将剑架在他颈间，沉声道。
陆昀抖动了一下身子，伸手捏住剑锋缓缓送了出去，然后轻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我当然既不怕死，也不怕输，但是死在你手里那还不如喝酒醉死的好，你说是不是？”说着他将柳芯瑶揽入怀中，笑道：“更何况我还不想死，还没有享受够生活的乐趣。”
杜康将剑收回鞘中，哂道：“我又不会当真杀了你，我也舍不得杀你，你说得对，美酒易得，知己难求，更何况像你这样的朋友，更是难得。”
“那咱们就不用再比试啦！既然你不忍心杀我，而我也不忍心杀你，咱俩比试的时候自然都不会全力以赴，都会有所保留，那就分不出高低，比试自然就没意义了，所以，咱俩还是不用比试了吧。”陆昀笑道。
“当然要比试，只不过比试的方式可以改一改，比试的时间也可以推迟一点。”杜康淡淡的说道。
陆昀倚在漆案旁，摸了摸鼻子，笑问道：“哦？那你又要如何跟我比试？又什么时候再比试呢？”
杜康道：“现在我也不知道，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陆昀不由得头都大了，十分诧异道：“到时候？到什么时候？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你这样，岂非是要让我难受死？”
杜康沉声道：“有些事情，你现在还是不知道的好。有些事情，你如果能够永远都不知道，那最好就不要知道，一个人知道的越多，麻烦也就越多。”
陆昀叹道：“唉！既然现在你不想告诉我，那我也就不问了，你说的没错，一个人知道的事情越少，麻烦也就越少，我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痛饮一阵，然后再好好睡上一觉，我还不想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麻烦死。”
“哼！只可惜，你昨天就已经麻烦上身了。”杜康冷笑道。
陆昀摸了摸鼻子，讶然道：“麻烦？什么麻烦？”
杜康缓缓地朝柳芯瑶看了一眼，陆昀会意道：“你所说的麻烦是指昨天跟踪我们的那两个人？”
“你还不算太笨，要知道，有些时候，你不去惹麻烦，麻烦也会主动惹上你。”杜康道。
柳芯瑶原本安静的依偎在陆昀怀里，听罢也不由得坐直身子问道：“杜大哥说的可是方玉杰派来跟踪的那两人？”
“正是他俩，不过，他们却不是方玉杰派来的。”杜康淡淡的说道。
陆昀摸了摸鼻子，问道：“不是他？那还能是谁？”
杜康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我还以为你知道，你本应该知道的，方文渊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就是昨天你们遇到的那个花花公子，还有一个却是修罗殿火薇长老门下的弟子方玉成。”
“哦？莫不是那号称‘玉面罗刹’的火薇长老？”陆昀惊诧道。
杜康冷哼道：“不错，正是她。”
陆昀喃喃道：“那方玉成竟有这等造化？‘玉面罗刹’十几年前就名震江湖了，她不是一直都不收徒弟的么？”
杜康缓缓的说道：“你难道忘了上一届的血祭大会是在哪举行的？”
“我当然记得，上一次的血祭大会是修罗殿主持的，可这跟‘玉面罗刹’收徒又有什么关系？”陆昀疑惑道。
杜康沉声道：“可以说没关系，也可以说大有关系。”
“哦？我实在是不明白......”陆昀不禁问道，他话还没说完，这时，只见陆灵琳领着店小二缓步走了进来，她嫣然笑道：“你不明白什么？菜马上就好了，我让小二先给你俩打了两盆水上来，你们还是先净下手，洗漱一下罢。”
陆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大笑道：“我真是羡慕杜兄啊，有你这样的好女孩陪在他身边，就算他是块冷冰冰的石头，也要被你溶化了。”
“瞧你这话说的，芯瑶妹妹也很好呀，她那么可爱，那么善良，人长的还那么漂亮，我要是个男人说不定也要跟你争抢她了。”陆灵琳拉住柳芯瑶的藕臂，轻笑道。
柳芯瑶瞪着陆昀，娇嗔道：“琳姐姐，你何必跟这个呆子说这些。”
陆昀摸了摸鼻子，柔声道：“其实她不说我也明白的，你当然也很好，只不过，要是你能够再少一点点孩子气，少一点点刁蛮任性的脾气，那就更好了。”
“哼！我生来就这脾气，而且这一辈子都不会改，你要是不喜欢，那就不要缠着我呀！”柳芯瑶嗔道。
陆昀忽然搂住她，柔声道：“谁说我不喜欢你，我喜欢你喜欢的要命，谁要说不喜欢你，除非那人是头猪，而且是头又呆又蠢的大笨猪，我非但要缠着你，而且要缠你一辈子。”
“你！......你放开我！哼！油腔滑调，花言巧语......臭死了！还不快去洗洗。”柳芯瑶羞嗔道。
“我不放，万一你跟人跑了，那我岂不得着急死，那我又该上哪去找你。”陆昀轻笑道。
“你俩这样肆无忌惮，旁若无人，还让不让我们吃饭了。”杜康忽然哂笑道。
陆昀放开柳芯瑶，笑道：“我们又没堵着你的嘴，也没捆住你的手，难道你吃饭还要我们喂你不成？”
“哼！我看，就凭你这张嘴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孩子被你迷得晕头转向。”杜康冷哼道。
“这你就错啦，而且大错特错，这世界上漂亮的女孩子那么多，难道每一个我都要喜欢吗？杜兄岂不闻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道理？”陆昀笑道。
杜康道：“你可以不去喜欢别人，但你绝对阻止不了别人喜欢你。所以，你若不想让芯瑶姑娘难过，就应该收敛些，不要处处留情。”
陆昀摸了摸鼻子，叹道：“唉！这你可就冤枉我啦！怎见得我就处处留情了？不瞒你说，我到现在连大罗山半步都没迈出过。”
杜康轻哂道：“我也没说你处处留情了，我说的是以后，你总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你总归是要出去历练的，江湖那么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想提升你的修为和心境，你就应该去外面闯荡，也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当然也包括各种各样的女人。”
陆昀耸了耸肩，轻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若果真有女孩子喜欢我，那我也没办法咯！人生在世，犹如大梦一场，若不能活的自由自在，逍遥快活，那又有什么意思呢？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所谓见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杜兄以为我风流多情，其实不然，更何况多情之人也未必不痴情。”
杜康冷笑道：“我生平最恨的就是风流成性，负心薄幸的花花公子，希望你不会成为这样的人。”
“哎？你......！切！......”陆昀一时语塞，没奈何的摸了摸鼻子。
“哈哈，陆兄弟，你可千万不要生气，师兄他就是这个性子。你俩快去洗漱一下吧，菜马上就上来了。”陆灵琳娇笑道。
陆昀莞尔一笑，道：“我怎么会生气呢？我若是这么容易生气，岂不是太小气了？能与杜兄这样的朋友作为知己，实在是在下的福分，在下感激都来不及。何况，他这么说，也是为了我好，而且，他说的本来就很有道理。子曰：切切思思，怡怡如也，可谓士矣。朋友切切思思，兄弟怡怡。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淡以亲，小人甘以绝。在下虽不是君子，但也绝非小人，所以，我更应该感谢杜兄才是。”
“你用不着感谢我，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既然你我是朋友，那芯瑶姑娘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既然是朋友，那就应该互相关心，真诚以待。况且，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也并不容易。”杜康缓缓的说道。
陆昀轻刮了一下柳芯瑶的琼鼻，笑叹道：“唉！现在我总算知道什么叫红颜祸水啦！连杜兄这样的人都开始对你怜香惜玉了，恐怕以后我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
“哼！活该！谁让你欺负我来着！快去净手吧。”柳芯瑶娇嗔道。
陆昀没奈何的摸了摸鼻子，莞尔一笑，摇了摇头，便转身净手洗漱去了。少时，小二陆续将饭菜端了上来，因为掌柜昨日已经知晓陆昀等人的身份，是以不敢有丝毫怠慢，菜是上好的菜，不仅有四季客栈的招牌菜，还有陆灵琳特意交待添做的“四腮鲈”、“水晶虾”、“干烧冬笋”等，有些食材还是小二赶到别家客栈乞购得来的，酒自然也是极好的酒，陈年的“百花酿”和“枸酱酒”。
“今日小弟两人便要回山了，不知杜兄和灵琳姑娘有何打算？不如就去敝派暂歇一阵如何？也好让在下一尽地主之谊。”四人坐定之后，陆昀一边给众人倒酒，一边问道。
杜康沉声道：“我和琳儿还有要事在身，就先不去贵派叨扰了，待完事之后定来拜访，届时再与陆兄一醉方休。”
陆昀笑道：“如此也好，那我就在山上恭候杜兄和琳琅姑娘大驾，来，吃酒。”
四人一饮而尽，陆昀继续将酒杯满上，道：“方才杜兄提及‘玉面罗刹’收徒之事，却不知这又与上一届的血祭大会有何关系呢？”
陆灵琳闻言，忽然身子僵了一僵，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只听杜康寒声说道：“不瞒陆兄，我原本也是修罗殿弟子，正因一件关系重大的事而被迫离开了师门，此事说来话长，此时不说也罢，日后你自然会知道。当年若不是火薇长老替我挡了一掌，只怕我已经死了，所以，她老人家对我有救命之恩。而她也因此身受重伤。当时，不知那方文渊从何处得到了一株九重天心草，献了上去，修罗殿请‘药神’王宣王老前辈耗费四十九天的时间制成了七颗九天玄玉丸，火薇长老服用之后不但重伤痊愈，而且功力大进，这才破例收了那方玉成为徒。”
陆昀讶然说道：“火薇长老成名之时便已冠绝江湖，如今更是功力大进，岂非武林之中再无敌手？”
杜康道：“那倒也未必，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还比一山高，天下之大，何其浩瀚！自有一些前辈高人隐于林泉之间，潜心修行，这些人的武学造诣自然要深得多。”
“杜兄以为，这方玉成其人如何呢？”陆昀问道。
杜康冷哼道：“此人轻浮狂妄，虽有几分小聪明，却并无真才实学，倒不足为惧。怎么？你还怕他不成？”
陆昀摇了摇头，轻笑道：“我当然不怕他，此等纨绔子弟，即便是拜入了修罗殿这样的名门大派，终究也只是个花花公子，难成气候，我只是不想因此而引起门派冲突，再怎么说，他好歹也是‘玉面罗刹’的唯一弟子。”
杜康哂道：“我可以帮你处理此事，只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陆昀笑道：“什么条件？杜兄但说无妨。”
“还没想好。”杜康淡淡的说道：“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噗哧！杜大哥，你这不是存心不让他好受吗？哈哈！”柳芯瑶哑然失笑道。
陆昀眉毛一抖，抽了抽嘴角，叹道：“唉！我说杜兄，如果你不总是板着一张脸，那一准比猴还精。”
“其实师兄平时总是不苟言笑，自打与你们相遇之后，他说的话比过去一年说的还多，而且至今为止师兄的朋友也只有你们两位。”陆灵琳浅笑道。
陆昀拱手笑道：“那真是在下的荣幸了，杜兄，你若是能帮我处理此事，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杜康淡淡的说道：“无论什么条件？你不怕我让你去杀人放火？”
“我相信杜兄绝不会驱使在下去做这样的事情，因为你本就不是这样的人，一个人又岂能让自己唯一的好朋友去做连自己都痛恨的事呢？”陆昀笑道。
“哼！如果我确实要让你去做一件杀人放火的事呢？”杜康冷哼道。
陆昀摸了摸鼻子，轻笑道：“那我就需要搞明白你为什么要让我做这件事了。而且，方玉成虽然麻烦，但总比杀人放火要好办得多。”
杜康嘴角微微上扬，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哂道：“我当然不会让你去干这种事，你放心，方玉成的麻烦我帮你解决，至于我让你答应的条件，不久你就会知道了。”
“如此最好，来，小弟再敬你一杯。”陆昀笑道。
......
午时刚过，昨夜厚积的深雪此刻在苍白的日色下融化了大半，雪来得快，去得也快。街道两旁也已摆上了不少小摊，年关之时，生意往往比平时要好一些，商贩们自然也就勤快了许多。陆昀两人告别杜康和陆灵琳后在小镇中随便买了些东西便回往寒霜城了。
四季客栈，杜康静立于窗前，眺望着远方，目光深邃，面无表情。陆灵琳缓步走上前来幽幽的问道：“师兄为什么要把你佩戴多年的宝剑赠给陆兄弟呢？那可是姐姐送给你的......”
杜康仍是定定地瞧着远处的群山，仿佛一尊冰冻的石像，并未言语。陆灵琳只好轻轻地将陆昀临别之时赠与他的狐裘外套披在他肩上，然后静静地站他身侧。
良久之后，只听他缓缓的说道：“此人看似玩世不恭，风流不羁，实则尚义任侠，机智过人。而且，他举手投足之间均显现出圆融豁达的心境。若论武功我或可胜其一二，但说心境我自问不如他。剑乃身外之物，虽说此剑是你姐姐送给我的，但这些年来我时常睹物思人，心境不进反退，渐有些力不从心，再难驾驭此剑。况且，这次来寒霜城便是要了结当年的恩怨，生死未卜，宝剑赠英雄，倒不如送给他得个人情，或许，我死之后他可以念及旧情替我好好照顾你。”
“你！...哼！......你若死了，那我也不活了！”陆灵琳噙着眼泪薄怒道。
杜康转过身来，脱下狐裘，套在她身上，伸手轻轻抚掉她眼角的泪珠，柔声道：“你姐姐临终之时将你托付给我，我当然会保护好你。但今时不同往日，此次前往寒霜城九死一生，你本不应该跟着来的，你还是乖乖回去吧！”
陆灵琳猛地扑到他怀里，幽咽道：“你在哪我就在哪，你休要赶我走！”
杜康拍了拍她的后背，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轻轻抱着她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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