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毒药
连太和被她骂了一句便不再做声，又听老太说道：“你若不说，休怪老身叫你生不如死。”
小离听后花容失色，惊叫了一声“不要”，却被萧华年拦了下来，见他毫无惧色，反倒似笑非笑道：“老太婆，你这话有些吹过了头吧？”
“不信？”老太冷笑连连。
一旁的连太和见那老太冷笑，知她想要使些手段，便忍不住出声道：“我着了这小子的道，与他还有比试，你不可杀他。”
老太仰头一笑，笑道：“这个自然，老身的毒乃是阎王手中的签，想他几时发作便几时发作，不妨你们先比，等这小子发作时，看他来不来找老身。”
连太和闻言不好再多说什么，兀自翻着那本书，但心思却不在书上，因为那一页许久未被翻动。
“老太婆，有信心和有实力是两回事。”
老太愠怒道：“你是说老身在吹牛？”
“算是吧。”萧华年学她的声音，怪笑了一声，又说道：“你瞧我何时吃过黑花丸。”
“哼！”老太没有发觉到这句话所代表的意思，依旧沉浸在趾高气昂中，直到连太和微微惊讶的盯着萧华年，老太这才大惊之下说道：“你……你怎么没中毒？”
萧华年哈哈一笑，说道：“这你管不着，不信你便朝我下毒，看看是你下毒厉害，还是老子解毒厉害？”
老太一时不语，心中打起算盘来，自问论毒术自己已是天下前几名的人物，若连她也毒不死的人，那岂不是神仙？
想到这，老太腕子一动，袖袍随摆散出一阵幽香，萧华年为怕伤及小离，索然大步朝前迎去，大大方方的站于老太面前，任她摆布试毒。
萧华年狠狠的嗅了一口这香气，十分享受道：“好闻，好闻，再来点。”
如此挑衅，老太焉能不气，她狠狠的一跺脚，剜了萧华年一眼，突然反手多了一方小瓷瓶，她恶狠狠的一笑，对连太和道：“老身顾不得你的比试了，这是‘九死一生’之毒，便是神仙吞了都抗不下来，乃是以上百种毒草种于上百种毒石，上百种毒虫喂食上百种毒草，再以上百种……”
“别废话了，是喝是闻，我都奉陪！”萧华年不耐烦的笑着，脸上尽是说不出的自傲。
老太一咬牙，说道：“叫老身说完！再以上百种毒虫取其胆液，再经过老身的特殊炼制，才成了这世上的最毒之物！”
“真恶心啊……”
老太当他怕了，冷笑一声，便打开了瓶子，继续说道：“小子，别怪老身没与你说，嘿嘿，此毒十人尝了九人必死，乃是天下以第一奇毒！绝无解药！全凭天意！”
萧华年面色一正，突然联想到了什么，反问道：“那第十人呢？”
老太突然面色一变，仿佛被说中了什么，她面带怒意道：“管那么多作甚！你来试试，保准你快活！”
“呵呵，怎么听怎么像是闺阁之物呀，你若这般说，我还真不敢一试。”
“呸！老身的手岂会炼制那些肮脏之物，这便是天下剧毒之物，你若敢喝上一口，但凡江湖相见，老身以师礼相待，如何？”
连太和噗哧一笑，将书合了上，说道：“老虔婆，这小子若死了，哪里还有江湖相见？莫要胡闹，赶紧滚开，别逼我动手。”
“动手便动手，正合老身之意，你每十年经过一次老身的千鸟林，可否给了买路钱？”
连太和摇摇头道：“真是蛮不讲理呀。”
“废话少说，小子，你可敢喝一口？”老太面色一寒，一对老眼狠狠的盯住萧华年。
萧华年飒然一笑，拍了拍小离的肩头，任她再怎么阻拦，萧华年依旧接过了那瓶子。
“你别逞能，我知道她是谁了！她是孟婆！”小离死死的拉住了萧华年的手，哪怕牵动了伤口也毫不觉得疼。
“孟婆？”萧华年一怔。
小离看了一眼那老太，说道：“三国之战前，曾有一群玄灵以上的‘老妖怪’，他们自视武功超绝，就连云上神宫也不放在眼里，自命自己是天下第一，企图掌握他人生死，便建立了一个名叫‘黄泉门’的门派，因其门规放纵，以杀为乐，故而兴盛时门下弟子达千余人，而且皆为凶残之人，后来他们的手段太过狠毒，得罪了不少武林人士，遭了正邪两派的合力围剿所灭门，她便是其中的一位长老，名叫孟婆！”
“孟婆……原来还有这一档子事……”萧华年念叨了几句，不过依然不肯扔掉瓶子。
孟婆听小离讲完，倒是对她大感兴趣，怪笑一声说道：“丫头，好见识，二十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老身，你是天下第一阁的还是栖凤楼的？”
“栖凤楼，我姓慕容，你敢做什么？”小离瞪她一眼，倔强道。
萧华年听到“慕容”二字神情一沉，这个姓氏，只属于燕国的皇族，寻常人不得使用。
“慕容？”孟婆与连太和同时相她望去，孟婆仰头一笑，蔑视道：“慕容又有何惧？小子，你喝不喝？”
“不能喝！”小离劝道。
顿了一顿，萧华年咧嘴朝小离一笑，又对连太和说道：“前辈，若小子侥幸不死，咱们再比过！”
连太和悠悠的一笑，此时再看萧华年的目光中，更多的是欣赏，他点点头，说道：“有意思，这世上难得又有了有趣之人，好，我答应你，原本你诓我护你去燕国之事，一笔勾销了。”
“嘿嘿，多谢前辈，若我喝这‘九死一生’不幸一命呜呼，还请前辈多多照料我这位朋友。”萧华年以毒代酒，朝连太和一“举杯”。
连太和拒绝道：“我不管，有本事你别死就好了。”
“……”
小离见他要以身试毒，突然朝他扑了过去，拼命的摇着头，她此时心中极乱，明明只是自己的一个俘虏，为何自己对他这般上心？
萧华年笑了笑，猛的一抬胳膊，一瓶“九死一生”一饮而尽！
“萧华年！”小离嘶声大吼一嗓，两只眼睛红过了李沐。
“谁叫你都喝光的！那是老婆子几十年的心血呀！我杀了你！”孟婆见他喝了个精光，顿时心疼的发了狂，手中的黑杖被她挥舞起来，作势便要冲了上，可当他冲上一半，忽听得萧华年开口。
“那第十人可是东方孤鸿？一定是了，所以你才想要找他！”萧华年说话时，双眸闪着精光，那是一种别人所不具备的魅力，如果说这份魅力能够被解成九份，其中一定有一份是自信。
“你！”孟婆刚抬起的脚突然停了下来，一只脚是因为他的话而停，一只脚是因为他没死而停。
孟婆难以置信的盯着萧华年，见他面色红润，呼吸顺畅，丝毫不似将死之人，忍不住惊道：“天底下居然还有人能够服之不死！”
萧华年喝药之前也心中忐忑，他的把握并不大，虽然他有方法可以解掉天下百毒，但这世间总会有第一百零一种。
此时他调运内力于周身间游走，确认自己丝毫无损，这才松了口气，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也有了心思与她打趣道：“乖徒儿，你这不是毒药，而是甜水，要不要也尝尝？”
孟婆不理会他的打趣，而是驻足了许久，突然她的眸子一缩，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缓缓的朝萧华年走来。
萧华年一愣，也不知她要作甚，心中生怕她是恼羞成怒。
“你……你要干什么？”萧华年问了她却不答，只见她朝自己伸出了干瘪的手，一把扣住了自己的脖子，猛的一扯，将自己的衣领撕开。
一阵寒风，萧华年不禁打了个冷颤。
孟婆侧目一望，衣领之下，是萧华年白如雪的皮肉和鸡皮疙瘩，但隐约可见其脖颈之下有一片淡淡的“黑纹”，黑纹被大片的衣物所遮挡而无法看清，但即便只有这样，也足够令孟婆猜到那是什么了，因为她惊掉了下巴。
“湿婆印……”孟婆呢喃了一句，又立刻回过了神，她仿佛一个触碰了大人兵刃的小女孩，紧张的怕被大人发现。
“打扰了。”孟婆也只是惊那一刹那，惊过了，平淡了，只是平淡之后，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再老下去怕就是死亡了。
她缓缓的朝萧华年抱了抱拳，单手提着黑杖，眼中满是失意，像极了一个没人疼爱的老疯子。
她一步一步的朝密林中走去，直到身子没进黑暗，很是沧桑，尽是残阳。
连太和偷偷的瞥了一眼萧华年的脖子，眼中闪过一抹惊讶，接着偷偷的一笑，对萧华年道：“那东西可是禁物。”
萧华年望着孟婆离去，确认她不会再出来，这才转过头来对着连太和“嘘”了一声，笑道：“保密，继续。”
“继续走……”萧华年又对小离说着，还未说完，话音却断。
“啪！”小离一巴掌打断了萧华年的笑和话，使得他下意识的想说上一句：“秋姑娘，我错了。”却发现眼前的，是一个名叫小离的姑娘。
这一刻，他想秋锦瑟了。
萧华年捂着脸，知道她是为何生气，委屈道：“至于么？”
小离一张愤怒的脸突然一寒，她的胸前一阵一阵的起伏，似在强压着什么，小兔摇晃间更多的是一种不甘。
“忍不住了就哭呗……”萧华年偷笑一声。
小离瞪他一眼，倏然急喘了两口气，硬是将这委屈压了下去，接着长长的出了口气。
她的眼睛终归平淡，不再有怨和恨和不忍和心疼，突然转身朝前蹒跚走去，冷声道：“跟上。”
萧华年微微一怔，也望了眼连太和，连太和似不懂这般儿女之情，连忙避开了他的目光，惹得萧华年不快道：“跟上。”
千鸟林外，走出已是天黑，羊肠官道，一男一女持剑赶着路。
萧华年在这暮色之下问小离：“走官道还小道？”
“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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