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怎样的世界
蚩羽循音望去，月光下白青斜躺在竹屋房顶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弟子拜见师父。”蚩羽刚行完礼，抬头，却发现白青不见了身影。诧异间，忽觉自己身子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接着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刚想惊呼出声，又有力量轻柔的扶持着身体，待自己稳定下来，却已发现身处高空，耳边呼呼风声，朝着“竹苑”后山飞去。
漆黑如墨的夜，只有漫天星辰高缀，一轮圆月当空。蚩羽心中骇然，这不是御剑飞行，向前看去，白青身姿挺拔，背负长剑，剑鞘有丝丝白光溢出，这是蚩羽第一次见白青带剑，这么晚了来找自己所为何事，疑惑间，略带恼怒的声音传来。
“你还真能睡啊，你可知为师等了你多长时间？”
“弟子……弟子……”蚩羽支支吾吾地不知怎么说。
“哼，你难道不知道为师今晚要来找你吗？竟敢让我在你的房顶等这么久。”
“师父，您没说要来找我啊，要知道您来找我，我怎么还敢睡觉。”蚩羽似有些委屈。
“我没告诉你吗？夜半有青鸟啼叫，让你留意。”
“啊，原来师父让我留意青鸟啼叫，是您要来。”蚩羽茅塞顿开。
“要不你说呢，真是个榆木疙瘩。”白青愤愤道。
“那您就给我明说啊，我还以为是师父怕我睡不好，才说有青鸟欢叫，有助睡眠的。”蚩羽小声嘟囔。
“咦，我说你个傻徒弟，早上晨武那么多人，你让我怎么给你明说，我这是给你开小灶，多少弟子梦寐以求的事，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我给你讲啊……”白青话还没说完，听到背后有哽咽声传来，回头看去，蚩羽眼中水雾弥漫。
“你这是何意？怎么又像个女娃般哭起来了呢？”
“弟子突遭横祸，一天之内失去所有，得师父恩惠，留在这潇湘阁，本就感激不尽，如今又这般对我，弟子……弟子不知如何报答师父，师父在上，请受弟子跪……”
“你要干吗，不要啊，我们是在高空中，哎呀，快打住。”
“啊，师父，我要掉下去了。”一声惊叫在夜空格外响亮。
白青看着蚩羽声泪俱下的倾诉心声，心中甚慰，谁知这孩子说着说着就要下跪，白青以灵力加持，护佑蚩羽可以跟自己在虚空飞行，本就蚩羽一人，以白青的修为只需稍用灵力便可轻易做到，奈何蚩羽一时间情绪激动，浑然忘记身处高空，来了个下跪动作，身形晃动过大乱了周边灵力，灵力动荡不稳，蚩羽便掉了下去。
半空中蚩羽急剧下降，顿时慌了，手舞足蹈，耳边只有呼呼风声，又惊又俱，刚欲大叫。一股力量，轻柔地缠绕住蚩羽的身体，揽着他又向高空飞去，很快他便在白青面前稳住身形。
“为师大意了，刚才所用灵力少了，让傻徒弟体验了一把生死，怎么样？过瘾不？看你以后还敢乱动。”白青沉声道。不过蚩羽却发现他的嘴角明显上仰。
“弟子鲁莽了。”蚩羽依旧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依旧是潇湘阁后山，偌大的广场安安静静，不多时，一道白光从高空掠下，白青带着蚩羽来到广场边缘。崖下漆黑如墨，风过树林，似海啸般的声音传来，夜半的风冰冷入骨，蚩羽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白青站在崖边，一动不动，如此过了好大一会儿。 “铿锵”，长剑出鞘，带起铮亮白光，似是割破了漆黑的夜，划开了墨色的苍穹。
“傻徒弟，你可知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你我有缘师徒一场，那我就来告诉你。”白青右手两指轻轻划过宝剑。
“告诉你之前，你来告诉我，你今年十三岁了，你的认知里这个世界是怎样的？”白青寻问。
“我在寨子里长大，从小听爹娘教诲，努力读书，好考取个功名，能让爹娘亲人过个好日子，也曾听闻寨子里的大人们讲“仙人”的故事，但那对于我们太过遥远，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个话题罢了，我也知道我们寨子隶属大夏国，每隔几年，大夏国会去我们寨子征兵，所以寨子里也有人舞刀弄棒，强体健身，希望能进入大夏军队，建功立业，希冀能一朝拜将封侯，对于这个世界，我们常人想的还是如何生存，如何找出路，我所知的，就是这样了。”蚩羽娓娓说道。
“那你的寨子经历了那样的事，现在你又入了宗门，如今，你觉得这个世界是怎样的？”白青反问。
“我不知道。”蚩羽看着眼前无边的黑夜。
长剑回鞘，白光消逝，四周被黑夜笼罩。
身边悠悠传来一声叹息，白青抬头道：“我们在这个世界如沧海一粟，远不及这漫天星辰，它们还会在这墨色苍穹绽放属于自己的光芒，而我们呢，平常人终其一生，短暂不过百年，多数时光都为生活奔波，到头来黄土一抔。我们武修虽比常人活的久远，奈何大道无情，我辈修士终究难以挣脱这天地束缚。常人也好，修士也罢，在这世界，我们也要有自己的光芒绽放。”
蚩羽听完白青的话，感觉心神激荡。前方黑暗中白青模糊的身影久久未动。
如此这般过了好大一会儿，白青回身，来到蚩羽身前，手掌轻轻拍了一下蚩羽的额头，然后左手微动，两个蒲团出现在两人脚下，而后，两人盘腿坐下。
“傻徒弟，听好了，以前你为常人，只活常人所活。现在你入了宗门，当应知晓这个世界以武为尊，叫做天武大陆，东域有九州无垠大地，有帝国并存，也有宗门林立，长久以来就是人族聚集最盛之地。北域苦寒之地，魔兽肆虐，生存苛刻，却有蛮族称雄，独霸一方。蛮族天生神力，有的刚出生就身负神通，这也是蛮族能在北域立足的根本。南域妖族当道，很久以前，妖族因种族甚多，彼此谁也不服，导致动荡不安，连年争斗，甚至把人族和蛮族都牵扯进去，如此持续了好长时间，直到天凤族南凰女帝出世，一统妖域，结束了战乱。也因如此，天凤族成了妖族的统领。长久以来，三域各族时有来往，也知晓众生平等，倒没有多大的冲突发生。相反，我们人族倒是自己斗个不停，凡人帝国间战争不断，我等修士为一己之私也是不择手段。”白青娓娓道来。
“师父，那西域是什么种族？那里有什么？”蚩羽问道。
“西域嘛，西域是众生悲悸之地，是埋葬天武各族强者之处，是黑暗之地，是一个残破的世界。”白青沉沉说道，语气略有沙哑。
蚩羽不明，追问：“那里以前也是一个世界吗？”
“不，很久很久以前西域本是天武大陆的一部分，和其余三域一样，浩瀚无垠。有人族栖息，亦有蛮族妖族共生，那时候的西域繁盛到极致，传闻那里有通往神界的通道，也是天武大陆强者聚集之地，奈何，盛极必衰，世道无常，就在这西域爆发了神战，那一年，圣族入侵天武，争夺通往神界的通道，西域做为主战场，无边疆土化为焦土，天地万物化为乌有，生生打废了一域，各族强者不知有多少化为枯骨，天武大陆不知有多少生灵涂炭，如今那里日月无光，天昏地暗，成为了一个残破的世界。”白青叹道。
“那最后呢师父？”蚩羽追问道。
“唉，最后啊，没有最后。”白青望着黑暗的苍穹说道。
“弟子愚钝，不明白师父所言。”蚩羽挠了挠头。
白青回头，对着蚩羽呵呵一笑，问道：“你觉得墨阳是个怎样的人？”
“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力不及也敢为的人，我最佩服的人。”蚩羽斩钉截铁道。
“嗯，我是他生前挚友，对他为人也钦佩之至，奈何故人已逝，只能缅怀。”白青苦笑，接着又道：“西域神战没有结束，只是立下了“帝约”，双方约定神界通道未现世之前，不再爆发战争，自此所谓的圣族退回异域，而天武大陆以损失一域，无数强者为代价换取了一时太平，也从那一日起，立下“帝约”的人族，妖族，蛮族五帝留守残破世界，镇慑异域，再没有回来。这个世界有太多像墨阳一样人，如那五帝，地位尊崇，受世人膜拜，为了天武大陆芸芸众生，甘愿留守边荒，不问归期。同样，也有太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辈。这就是我们的世界。”
蚩羽听完，心绪不平道：“那般浩劫还会有吗？”
白青拍了拍蚩羽的肩膀：“不管浩劫是否会来，你既已入了宗门，就先让自己强大起来，保护自己所爱的，夺取自己想要的，潇洒一世，浩劫将至又如何？你说是不是啊？我的傻徒弟。”
蚩羽的心莫名颤抖了一下，当下对着白青躬身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开始什么？”
“咚”，一声脆响，在黑夜格外响亮。
“你打我干吗？”
“榆木疙瘩，不可教也。”又是一声脆响。
蚩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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