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语击碎少年郎
卧冬楼大厅空旷，围观之人堵在门前，轻声细语，不敢踏入半步。而那些楼中的书生侠客倚着栏杆，面面相觑。盛气凌人的幽云派在此主仆二人的眼下，竟如此狼狈不堪，无半点还手之力。
幽云派在九州中堪称有三千学徒、十大武道巅峰长老及法宝“凌霄剑”作为镇派利器，可谓是如日中天，风头正盛。作为庇护的后台，不计其数的江湖侠客以“门客”身份拜入，四淫一邪正是其中门客之一。
那意淫公子丁聪轩正是为了拜在剑仙花想容的门下，来此参加几天之后举行的选拔大会。随从正是十大长老之一的青冥长老，但丁聪轩他爹——幽云派宗主丁不虞爱子心切，之后又派了四淫一邪，护其周全。怎料，这四淫刚和少当家会合，就遭此劫难，实属因果循环，作恶到头。
“住手。”
那飞身进入的女子便是邪姬。
长鞭叮咛，长发舞舞。
如此邪魅的女子，在众人火辣辣的眼光中脸色如常。
“敢请您老二人放过我家公子。”邪姬单膝跪地，双手作揖道：“小女子，自当感激不尽，此般身躯，任由驱使。”
“你当真要救他？”少年脸色渐冷，心渐凉道。
“丁家于我有恩，此恩得报。”
邪姬看着冷冷的少年，眼神复杂，心性受阻。
如此少年，和初见时那般羞涩大不相同，骨子里透出一股凌冽的天道。
“你报恩，与我杀人有何干系？”少年质问道：“如果我不够强大，我家玉芽儿是不是就得任由你家公子欺负，你不会阻止，对不对？报恩为何要建立在作了恶而不受惩罚的荒诞理由上？报恩的方式有很多，却要用来庇护作恶犯罪，这比作恶还要可恶，你懂不懂？你家公子因为你的报恩，作下的恶就可以忽略不计了吗？不...你错了，我今天必杀之。”
“那就先杀了我。”
邪姬扔掉长鞭，闭上眼，她深知，自己无论怎样挣扎，都不是这老少的对手。至于魅惑之术，遇见这样纯色的少年，怕是再也无法使出，魅惑是要讲究心性的。
“你这是为何？”少年神情难堪道：“杀人若不讲道理，那跟禽兽何异？我不能因你的善缘和因果，结束掉我应做之事，杀他是我对玉芽儿的交代，也是对江湖的一种宣告，世间不平之事，我以剑平之。”
“来吧”
鲜艳的唇印在夜空中飞舞，柳眉上了枝头，月影当空，映出佳人轻盈的身姿。
“真美”
玉芽儿暗叹一声，竟担心起那位姐姐的生死，期望公子不要过火。
“孤鹜出，看生死。”
少年双唇涌动，脸色痛苦，心动如撞念道：“去”。
孤鹜出鞘，带着雷怒之势，直指邪姬。
剑空不刺，停在邪姬眼前，一动不动。
视死如归的邪姬，泪水重重，泪花中看见少年悬而未决的意志，嘀嘀滴血。
“姬姐姐，救我。”
那昏死的意淫公子醒来，知道自己命悬一线，只能抓紧邪姬这颗大树，不能再倒。
“少当家，放心，有我在。”邪姬轻声道，声如秋蝉，寒意浓烈。
少年看了看老头，老头默不作声，只是摇摇头，示意少年自己决断生死。
“转”
少年冷喝一声，他想杀的人，必杀之。
剑锋一转，从邪姬的眼前侧身刺去，这一剑，丁聪轩必死。
邪姬未曾料到，这丁聪轩又何曾知道，这剑如此灵动，竟能听懂人语。
尘埃落定，寻常如故。
一寸之差。
剑被一阵雨水之雾困住，寸步难前。
“少侠，停手吧。”一位十五六少女闯了进来说道：“看在花家的颜面上，暂且饶了这公子一命。”
来者正是花无邪。
此间女子，绝美五官，如初云出山，沁人心脾。
“世间大家皆要护住这作恶之徒，只因他是幽云派的少当家？”少年满脸鄙夷道：“你花家也是如此？为了此恶人，脸都不要了？亏得我曾想拜入花想容门下，这下可好，提醒了我，蛇鼠一窝。”
花无邪被这少年说得是脸红心跳，头皮发麻。少女当然是为了少年而来，至于什么幽云派少当家这类角色，她不放在眼里，只是觉着少年是个剑修的好苗子，怕勿入江湖，走了其它歪道，这才出来阻止。另外，深怕事端闹大，对少年进入花神学院势必造成祸患，况且爷爷挑选的人才皆是些儒雅听话的谦谦公子，如此嚣张跋扈的少年，恐难以入门。
当然，这些话，花无邪是不能当面对少年说的。
“你你你...”花无邪跺跺脚气愤说道：“你不讲道理，此人是恶，但罪不至死，况且他尚未对你家丫鬟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你已经打断他的双腿，够了吧？武功再高，也不要狂哦，会被老人打的哟。”
“是呀，公子。”玉芽儿低声说道。
她只是觉着邪姬姐姐有些可伶，受制于人，不能自已。
三个女人果真是一台戏，少年那些大道理在此刻显得如此不得人心。
道理溃散，人心如常。
一语击碎少年郎。
少年挥挥手道：“罢了，罢了。这淫贼可免其死，但邪姬你得答应我些事，如何？”
少年深知，动起手来，自己不一定是花无邪的对手，虽说自己对孤鹜的运用已炉火纯青，但其爆发力和灵力尚未恢复，力量尚不知能维持多久，再有那《天人十八决》的剑谱，以“雷决弑天”口诀辅助孤鹜引出雷电之力，自己还未习得。那晚，见识花无邪的“听雨剑吟”的威力之后，不敢轻易妄动。他也不好意思让老头出手，毕竟娃娃打架，老头出马，这算哪门子事。
想这么多的理由，少年心里其实明白，他是不想寒了邪姬之心。
“公子，请说。”邪姬眉梢喜色道：“我这般心思也是公子的了。”
“离开幽云派，你的恩，尽于此。”少年道：“丁少当家，你可有任何异议？”
“不敢，不敢。”丁聪轩强忍着痛，脑子一转说道：“至此以后，邪姬跟我幽云派再无任何瓜葛，任其自生自灭。”
“我邪姬天生自由散漫，可不能随时呆在公子身边。”邪姬一脸诚恳道：“公子如有需要，飞书即可。”
“好。从今往后，江湖只有四淫，没有一邪。”少年想了想道：“你以后叫如姬可好？”
“如姬姐姐。”
玉芽儿开口喊道，小跑而去，围着邪姬打转转。
“全听公子吩咐。”
“我姓苏，名群玉，以后叫我苏公子，就好。”
“苏公子。”邪姬道。
“苏公子，我叫花无邪。”花无邪招招手道：“记得我吧？”
像个迷路的小鹿。
“知道了。”
“收”，少年屏气凝神，心神意念一动，孤鹜随即斩破雨阵，飞身入鞘。
雨雾慢慢，悠长散去。
花无邪煞是一惊，就这样被破了剑阵，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她可是花神学院数一数二的剑修天才，十五岁领会“听雨剑吟”第一式“雨落漫天”，凭着这一招，就可堪比群雄，叱咤江湖。
其实，比天赋更重要的是运数天命。
少年或许不知，这孤鹜已然选定少年作为传承之身，上古神剑孤鹜一旦苏醒，世人皆如一场春梦，梦破生死。
人散去，喧哗归静。少年在二楼选了四间房。
苏群玉、苏九、玉芽儿、如姬，每人一间房，至于花无邪，他才懒得管。
打了一天架，少年身心巨乏，沉沉睡去。
秋梦。
心易破。
碎如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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