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江湖相忘君莫问
来人黑纱罩面，孤身造访；他的到来在主仆三人的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外。
会见的场面极其冷淡，新的主人不仅斜靠在床榻之上，甚至都没有正眼看来客。
那人显然挂不住，难免有些犹豫；他长久注视着稚气未脱的美少年，眉头紧皱；然后，轮流打量着两名白发苍苍的护卫，欲言又止。
“既然来了，我们也等了，为何还遮遮掩掩？”少年打了一个哈欠，有些不耐烦。
“是啊！来都来了，我还怕什么呢？”来人猛然扯下黑纱，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少年依然没有正眼看他，而是继续说道：“能够认出太阿剑的，不是朋友就是敌人，那么阁下――”
“两者都不是！”中年燕军首领的回答意味深长，却正中主人下怀。
“那么――”
“我是自己人！”
暗语对上了！
两位老年侍卫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目光之中充满了惊喜。
“但是，你怎么知道本少爷就是你要等的人呢？”
“太阿为王者之剑，始皇帝御用；敢问能够继承此剑之人，除了皇子皇孙，还会是谁？”
此话一出，少年却拍案而起，怒发冲冠；中年人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甚至有些错愕！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以至于面前这位尊贵的少年如此暴怒。
但是，片刻之后，少年却无声地笑了：“说的没错！但是你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回答。”
“那是因为阁下没有认真问！”中年首领的锋芒渐渐显露，甚至充满了防范之心。
“那么，这么问够认真了吗？”一枚光芒四射的玉佩猛然出现在少年白嫩的手掌之中。
“拜、拜见主人！”中年人一下子支撑不住，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一位侍卫赶紧走过去扶起他！
虽然额头之上鲜血殷殷，眼中泪水滂沱；但是，他的眼中却充满了惊喜和希望。
于是，来人轻轻推开老者，重新跪拜：“小人飞熊军副将司马云，拜见主人！”
“将军请起！”少年态度大变，微笑道。
“小人不敢！”
“如果不是你提前认出了太阿，恐怕就没有今晚的相见了！”
“谢过主人！”
“起来说话！”少年示意取过一把椅子。
司马云哪里敢坐，自然推让再三。
“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少年依然微笑着，“你不坐下，我便什么都不问。”
“谢过主人！”司马云无奈，只能勉强坐在椅子一角。
“当初，你们接到的命令是什么？”少年看门见山，直奔主题。
“当年……”司马云眉头微皱，努力回忆着，“十年前――不，准确地说是十一年前――在下刚刚晋升飞雄军副将，就被从南越调了回来；而且一进咸阳，便被安排在了一处隐秘的院落，不料一下马车，便被两人挟持着跨进了院门；因为天色已晚，加上小人又带着眼罩，以至于差点摔倒。”
讲述有些拖泥带水，但是主仆三人却听得津津有味；少年甚至不由自主地坐正，认真倾听。
在如此鼓励之下，司马云接过侍卫递过来的热茶，海饮了一口，便擦了擦嘴，继续说道：“一连三天，没有任何消息；除了两名侍女送来美酒佳肴，我一个人都见不着。没有想到，她们竟然带来了始皇帝的命令，那就是我无论如何不能离开这个院子，否则诛杀三族！虽然见不到一名侍卫，但是我知道外面一定守卫森严；不过，就算没有这些，出于对陛下和帝国绝对的忠心，在下也绝不会做任何傻事！
“接下来的两天，因为没有任何消息而变得更加难熬；但是，就在我寝食不安面临崩溃之际，在那个终生难忘之狂风暴雨的黄昏，街道之上突然传来马车的轰鸣；然后，所有的声音都在院门前消失了！就在我陷入恐慌，心跳砰砰加速的时候，院门打开了，然后是屋门！两名披着蓑衣的大汉走了进来，递给我一身黑衣，示意我立刻换上；于是，我七手八脚地换好衣服，便被带上面罩，挟持进了马车之中。经过大约一个时辰的颠簸，我便被带入梁山宫……”
“后来呢？”少年的脸上写满了好奇，就连两名老年侍卫也显得极其着迷。
“想不到，我如此一名卑微的副将，竟然见到了始皇帝的玉容！当时我感觉像在梦中，两腿发软；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召唤之下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了陛下身边的，直到陛下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说，从今天开始，世上便没有了司马云这个人；一项重大的任务需要我立即赶往辽东郡，隐姓埋名潜伏下来；除了手持信物之人，谁都不许相信和暗语。而那信物，就是主人您手上的九龙玉佩……”
“就你一个人吗？”少年问道。
“不，陛下说我有很多帮手；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幻影’。九龙紫玉佩现身之日，便是我们被激活之时！”
“那你见过其他成员吗？”
司马云摇摇头，谈话便中断了。
终于，美少年打破了沉默的氛围：“后来呢？”
“什么后来？”司马云似乎有些走神，脸上冷汗直流；多年前的神秘经历唤起了他心底的恐惧，让他再次重温了那种战战兢兢的感觉。
“召见之后呢？”
“哦！”司马云定了定神，继续说道，“整个召见过程我都带着面罩，直到陛下示意我可以离开了；但是，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殿门口竟然站立着一个和我一样装束的人，也是一身黑衣，黑色面罩，只是他遮目的黑纱还未摘下来。还没容我多想，眼睛便被重新遮住；我还是被挟持着登上马车，回到了我的住所！谁知，我竟然发现――”说到这里，司马云的眼中再次充满了恐惧。
“发现什么？”一位老者问道。
“发现先前服侍我的两名侍女已经被毒死了！”
“什么？！”主仆三人异口同声地咆哮道。
“遵照陛下诏令，我什么也不敢问，什么也不敢想；踉踉跄跄撞进门外一驾崭新的马车，孤身一人离开了咸阳。车上备有一百两黄金，利剑一口，还有一些水和腌牛肉；不知为什么，所过驿站，一路放行；既没有人查问，更没有人阻拦。于是，我一路狂奔，顺着直道来到了辽东郡，才发现车门之上赫然挂着一枚奇怪的令牌！就是这个――”
少年接过令牌，若有所思地把玩着――纯金打造的令牌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只有一个显眼的龙头！
“那么，司马云……”少年将令牌重新扔了回来，“这么多年，你的任务完成地怎么样了？”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一直没有消息！”司马云连连摇头。
巨大的失落同时写在了主仆三人的脸上。“直到三个月以前，大侠盖聂突然出现在城西桃花阁，还杀了我们很多人！”司马云突然补充道。
“那又怎么样？”少年哼哼道，声音充满了无趣。
“本来也没有什么！反正他们是燕国的人，而我是大秦的忠臣；但是――”司马云故意一顿，重新成功地吸引了少年的注意。
“但是什么？”
“但是，出手杀人的时候，他用的却是失踪多年的‘湛卢’神剑！”
“有点意思……”少年微微一笑，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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