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章 机缘
道人作严肃状凝视着梁若，反观这少年就完全无法淡定了。二十年的苦练说来轻松，无人指导，自顾自地练习，除去修行偏了这类意外这才可能小成，充其量不过是江湖之中又多一泛泛之辈。
如此情况，梁若怎能甘心。少年急忙再次行礼，希望面前此人能够指点迷经，给出一条捷径来。然而道人早已洞悉少年的心理，摇头道：“你个小子，没有多年苦修，岂不是天下都是盖世高手？想要平步青云，自然需要非常人能忍受的努力，当然还需要一定的天赋。可喜的是，你有天赋，只欠努力。”
梁若急道：“可是二十年，二十年！我何来的二十年光阴！”
道人闻言故作茅塞顿开状，道：“哦！你小子心事藏得很深呐。不妨说来听听，好让贫道我开开眼界。”
梁若立时发觉失言，双手无措地凌空，不知置于何处。
道人哈哈大笑，随后道：“游龙诀乃龙隐寺秘传神功，自然佛性极强。听贫道一句劝，若你习武只为争强斗狠，老夫劝你算了吧。水榭里风雨无忧，举世混战这里也勉强算是最后一片‘净土’，无需自寻烦恼。你的雄心壮志，怕是游龙诀非但满足不了你，还会反噬伤了自己。”
梁若连忙道：“反噬？此话怎解？”
道人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成佛成魔，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梁若自叹一口气，失望道：“道长，不瞒您说，我从小至今，无论身世、际遇，都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了。数年前战火燎原，父母皆命丧面前，因为平凡，我只得认命；后来水榭中谋个生路，被那些所谓的达官显贵欺凌，因为平凡，我也只能忍气吞声；如今白姑娘的出现让我如沐春风，可恰逢孙志重金买她一夜，因为平凡，我还是无可作为......我的命如同蝼蚁，成佛成魔......呵呵，请恕我直言，我自认谈论这些我还不够资格。”
道人不禁微眯起双眼重新打量面前的少年，只觉得他的身上一道青光隐隐散发出来。梁若自述过程中，双手紧紧攥着，指节都已发白，甚至微微颤抖。
道人回想起多年前占卜天下大运的那次卦象，卦象指出：蛟龙出海，凤凰涅槃。
可蛟龙终究不是真龙。真龙飞跃九天，九州秀丽尽数拜倒在其脚下。蛟龙亦能掀起风浪，却无法一跃九天，甚至会因此遭到天劫万劫不复。
“难道这是天意么......”
老道心中暗自感慨。他一时间拿不准自己此行的目的，是让蛟龙潜伏下去更好，或是为其指明通向大川的大路后任其自然才是正路？
老道自然明白，这个选择很可能会影响未来天下大局的走向。蛟龙虽非真龙，可比那山间野兽强得太多。只是结局时好时坏，即便他自己也无法评判。
而且......当世不止一条蛟龙。
“唉，数魔相争，祸兮？福兮？”老道长叹道。
“前辈，此为何意？”梁若急切追问道。
老道摆摆手，看向天空，天上夜色正浓，残云交错之际，月色少露片片。天空似是一阵疾风袭来，两片残云交错，混沌中月光时明时暗。随后，云竟是消于无形，一轮明月终于完整地呈现出来。
老道如受电击，随后面容之上的疑虑随之烟消云散。心道：天道无常，此番助蛟龙成长，又何尝不是一个机缘。天下弈局从来不是一个人或者一方势力能够决定的。
况且当世龙气依旧黯淡，真龙即出还与那凤凰关系甚密。当下凤凰尚被蛟龙困于笼中，所谓两害相冲取其轻，此少年心智尚未成熟，若龙隐寺那位能够匡扶正道，对天下苍生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老道转而继续笑颜相对，缓缓道：“贫道转念一想，还当真有这么一条捷径。”
此话无疑让梁若心中再次燃起希望，急忙道：“前辈！还请明示！”
老道点点头，微笑道：“现在，你听我的指示行事。”
梁若点头应允。老道继续道：“尝试以游龙诀御气之法将气息沉于丹田，双腿微蹲，重心衡于正中。”确认梁若已经做到，道人又道，“伸出你的惯用手，将丹田之气自膀臂逼至指尖。怎么样？感觉到那股内劲没有？”
梁若数次尝试，丹田中确有一股劲道。不过数次尝试下，这股气方才移动至胸口，似是遇到巨石压顶一般再难前进一步。
“前辈，这股气......只能......只能到胸口......”梁若涨得脸色通红。
道人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之下，发觉梁若胸脯正中，衣物正微微颤动，时上时下。道人又道：“现在，你尝试将这股气向你身体的另一边引导。”
梁若再次发力，一时间竟觉得胸口发麻，同时酸胀得厉害。
道人移形换影，数道残像后已挪至梁若身后，随即从怀中掏出几枚棋子，食指与中指夹住一枚，向着梁若凌空打去。诸如此法，一瞬间，五枚棋子已尽数打出。
棋子击在梁若身上，立时身体一颤，胸口胀气顺着梁若左臂直逼指尖，梁若一时控制不住，一个手抖，食指中指点向不远处的墙壁。一道无形气息自指尖冲出，数片瓦片应声而落摔得粉碎。
随后，梁若明显感觉到又是一股气力在体内原路返回，充斥于腹中，如绵绵江水，在丹田内形成猛烈漩涡。不经意间，汗珠已经爬满额头。
梁若惊讶地看着地上的瓦砾，又伸出左手，摸摸肚子，只觉得神清气爽，丹田气息环绕。游龙诀卷一的呼吸吐纳之法更是明显。
梁若急忙转过脸，面有讶异地看向身后那个道人。
“前辈，这是......”言语间，兴奋之意溢于言表。
道人满意地点点头。此前数发棋子击中的正是神堂、神道、天府、紫宫、灵虚五个穴位，其中更是蕴含了些许内里透过棋子注入梁若体内。此番冲穴，立时帮助梁若省去了近十年的时间，那股回到梁若丹田内的气力正是这股内力。
道人解释道：“贫道助你立时打开了五大穴位，常人修行，此五处冲穴皆是难点，尤其灵虚穴，难度甚高。方才一指的威力已是小成境界......”
“多谢前辈！”梁若急忙作揖道谢。
道人抬起手，示意梁若不要高兴得太早，继续道：“你习武时间尚短，根基有限。此番冲穴，虽让你有了小成境界的修为，但若不加以巩固，这股真气不过摆设而已，无法运用不说，更显得累赘，贫道今日所谓便成了拔苗助长，途有害处。”
“此番过后，你须加紧研习游龙决卷二，否则今日之事的副作用会逐渐散部开来。五大穴位若得不到恰如其分的修炼，会逐渐鼻塞，到那时，这股真气足够让你痛不欲生。”
梁若连连点头，料想现时这股回到丹田中的力道定是此人注入的内力，听道人所言，确实感到这股力道正游走于胸腔与腹腔之间。
“前辈，可晚辈......唉，请恕晚辈才疏学浅，游龙诀卷二我还无法参悟。这修习......怕是会屡屡受挫啊！”梁若回想起先前阅读卷二时遇到的障碍，只觉得困惑万分。
不料那道人似是没有听见一般，却道：“你须研习至卷三，并且将这股内里融会贯通成自己的内力，方才能够避免贫道先前所说的弊端。至于再往后，待到那时若再有机缘，你自然能够再上一层楼。”
梁若狐疑地看着老道，一再行礼，追问道：“前辈，可否指点晚辈研习这游龙诀？”
老道看着梁若，沉默不语，脸上的笑容更是令人寻味。随后，竟是转过身去，施展移形换影的功夫，身形缥缈，与梁若之间的距离越发遥远。
任梁若再如何请教，老道亦是去意已决。
老道的身影很快消失于梁若的视野尽头，他略显苍老的声音此时似是天空传来。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少年，他日遨游四海，望以天下苍生为重！切记，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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