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祸来难知
赤霞山大致呈南北走向,每当夕阳西沉,斜照的余晖便将山石林木分割成光明和阴暗的畛域。一片不知名的村落就处在与林家村相对的阴暗之中,村落里一家不知名的宅院门前迎来一位面容阴鸷之人。此人径自推开柴门,走到屋前,看到屋里一老一男正喜滋滋地喝着蛇补汤,眼眸瞬间变得犀冷,杀意凛然!朴实男子兀自不知,看着闯进来的陌生男子,疑惑道:“是过路的好汉吗?有什么是要帮忙的?”阴鸷男子已收敛起杀意,看着飘香的蛇汤,若无其事地问道:“蛇汤的味道好喝吗?”
“嗯,挺香的,昨天翻山的时候,在山的西边看到一条死蛇,想着给老母亲炖点肉汤,就捡了回来,我也不太会弄,你要不嫌弃的话,锅里还有一些,我给你盛出来尝一尝。”朴实男子笑着应道,说着就要去灶房拿碗,被阴鸷男子拦住。
“汤就不必了,我可吃不下我小儿子的肉。”阴鸷男子笑着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朴实男子听不明白,正想开口询问,就见阴鸷男子面目开始狰狞,慢慢幻化成了一颗蛇头,并口吐人言道:“既然吃了我儿子的肉,那就去阴间给他道歉去吧。”
朴实男子看得是惊骇万分,四肢僵硬在那里,半天才缓过来。他本是站在门口,反倒折回来扑向母亲,意欲背着母亲逃离,刚转过身,就见迎面暗绿色毒雾袭来。母子二人开始抽搐嘶喊,不一会儿便气绝身亡了。阴鸷男子冷哼一声,走出了小屋。
待阴鸷男子走远,一青一白两名身穿制服男子,从隐蔽处走出,随后·进入小屋。看到母子惨状,青色制服男子对肩上的鹦鸽(鹦鹉和信鸽的结合体,功能你懂的)吩咐道:“快去禀报旬阳长老,鸩坤已毒杀我汉人母子两人,往赤霞山西向而去,请长老裁度。” 鹦鸽鸣叫一声,离肩飞出屋外。二人也随后走出,向西跟踪而去。
……
一缕深秋晨阳找到林家小院,正在兴致勃勃地看着林家父子俩修葺西屋瓦顶,而一个六岁瘦小男孩,起来洗完脸后,一直在四处寻找什么,之后向大人询问,紧接着就开始大声哭喊起来,两个大人一副果然会这样的表情,好声安慰着小男孩,好一会儿小男孩不再哭泣,却坐在门槛上闷闷地发起呆来。
林二狗将一个半旧瓦片递给林远,问道:“昨儿你只是和我聊以前在佟老板那里的事情,你不是说你进了一个大宗门,什么天什么?”
“爹,是凌天殿。”
“对,凌天殿。是干啥的?”
林远沉默不言,低着头专心叠瓦。
“难道有什么对我这个当爹的也不能说吗?好让我知道你在外面过得险不险,以前你什么事都和你娘说,现在你娘没了,……”
林远无奈,打断了父亲的絮叨,说道:“爹,不是我不跟你说,是我们有规定,凌天殿的事情不得对外宣扬,你只要知道儿子是在保家卫国就可以了。”
“保家卫国?那不是朝廷的军队吗?凌天殿归朝廷管?”林二狗按照自己的所知理解道。
林远自骄地说道:“朝廷怎么可能管得了我们凌天,我们不管他就不错了。你知道吗,爹,每个皇帝登基前,都要向我们凌天殿的阁老通报一声,要执弟子礼。”
“喝!这么厉害!”
“那当然,有很多事是朝廷的军队都对付不了的,还需要仰仗我们凌天天兵天将出手,方能保这一方平安。”林远到底是年少气盛,一见父亲高看的眼神,就更加卖力起来,已然忘却了殿阁规矩。想来这偏远封闭的林家村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林远接着说道:“凌天殿是我们每个凌天弟子最向往的地方,也是最神秘的地方,谁也不知道凌天殿在哪里?但它遥控着分布九州的九宗,九宗下设三十六峰,一百单八堂,我也只是咱们梁州丈远宗雾隐峰坤丑堂堂下的一个外门弟子。不过我会努力的,两年后我一定会去冀州考进云霄阁的!”林二狗听到后面已经听不懂了,不过他可以感受到,儿子进了一个很厚实很广远的宗门,他由衷地为儿子感到骄傲,脸上绽出了最灿烂的笑容,他想说一些鼓励的话,却又说不出什么词汇,只是拍了一下儿子的肩膀,说道:“去吧,如果累了,就回家住住。”
“爹,我也要考进腰阁,哥,我也要考进腰阁,我要去找大白!”不知什么时候凑到屋下的林石仰着头嚷嚷道。林远和林二狗一时没听明白他嚷嚷的什么,后来猜他说的应该是要去云霄阁找大兔子,俩人哈哈大笑起来,林二狗今天是分外开心,说道:“好了老大,不聊了,赶紧弄完,中午咱们再喝一壶。”
午后,秋日难得的晴朗天气,暖熏熏的照着简单而又杂乱,老旧而又安和的小院。林二狗从床上醒来,看着旁边歪着的儿子们,微微笑了笑,大儿子的酒量随他,一喝就醉,今天高兴,也让小儿子偷喝了两口,三个人吃完凑在不大的床上一起躺下了。林二狗来到院子打算劈些旧柴,这几天一直没有上山,生活还得继续!等把院里积攒的树干劈完了,老七现在也能走动了,明天送走老大就带着老七上山砍柴。
门被推开了,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自顾自走了进来,环顾四周,一言不发。林二狗觉得这人不太对劲,站在远处问他:“有事吗?”陌生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笑了,声音却没有笑地说道:“听闻老哥前两日上山砍了一头蛇怪,特地过来拜访一下。”林二狗听他说的不尽不实没有章程,起了警戒心,手中的柴刀没有放下,回应道:“没有的事,我这几天一直没上山。”
“哦,是吗?呵呵,那你手中的刀,上面的血是怎么回事?”
“额,这个嘛,刚杀了只鸡,忘了洗刀。”
“哦,是吗?如果我没有闻错的话,刀上面的血应该是我小儿子的血吧。”
林二狗心里一寻思,就明白了,恐怕眼前的是个妖人,是他砍掉头的那条蛇的父亲。林二狗有些慌了,老王头说妖人厉害的紧,招惹不得,屋里的两个儿子怎么办?陌生男人看在眼里,冷笑一声,一步步迈向林二狗。林二狗知道虽说杀了那条蛇怪也是为了救自己的小儿子,迫于无奈,但这杀子之仇恐怕是无法善了了。林二狗一步步绕着院子往后退,心里恐惧非常,他从小到大那里经过这样的事,自己做了一辈子的老实人,可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啊,他死了无所谓,一定得让两个儿子逃出去。
打定主意,林二狗向屋里喊道:“老大!快!快带老七跑!”儿壮父亲胆,林二狗喊叫一声挥刀向陌生男子砍去。陌生男子或许是想戏耍林二狗,对他的胡乱劈砍只是轻巧地躲开,却不攻击,如此才能慢慢消磨失去最疼爱的小儿子的恨意。
老大带着老七从屋里出来,不明所以,只看见爹在和别人打斗,就要上前,听见爹一叠声地喊:“别过来,妖人,快跑,带上老七。”老七吓得哇哇地哭喊起来,老大抱着老七,没了主意,焦急地看着父亲,还好父亲占着优势,手里的砍刀让敌人只能躲来躲去。陌生男子有些厌烦了,一挥手,林二狗手里的砍刀就被莫名的东西撞飞了出去,整个右臂酥麻地再也提不起来,鲜血紧接着顺着手背手心流了下来。还不待林二狗有所动作,陌生男子再一挥袖,地面上凭空钻出一条土黄色的蟒蛇来,一跃而起,眨眼间,横咬住了林二狗的半圈脖子,力道大的几乎要咬断了。
“住手!”声音震人心脾,一位须发皆白道人随后而至,落在男子和老大的中间。陌生男子转过目光,面无表情的脸上又笑了起来,随意招呼道,声音冷冽寒人:“哦,原来是旬阳长老,好久不见哪!我这边事情办完了,咱们去喝一杯?”
旬阳长老也笑着说道,暖阳化雪,“呵呵,我看就不必了,你鸩坤的酒还是少喝为好,容易伤身。给老夫一个面子,放了他们吧。”
鸩坤无所谓道:“可以,我也没想过要杀他们,只是刚死了小儿子,心情不太好。”
“山对面已经死了两位汉人母子,两名巡差也遭人毒害,老夫正在追查凶手。”
“哦,是吗?我帮你也留意一下。找到凶手第一时间就通知你。”
突然,旬阳长老身后窜出一条土黄色蟒蛇扑向老大,速度之快,老大根本无法躲闪。“哼!”一丈青蓝光剑瞬现,将蟒蛇狠狠钉在地上。两人较着力,场面看似一时平缓下来,只有林二狗两手无力的垂着,眼睛翻白,身体一阵阵抽搐起来。
“爹!爹!”老大捂着老七的眼睛,撕心裂肺地喊道:“快救救我爹吧。”
旬阳长老动了真火,喝道:“断!”只见青蓝光剑顺展为丈半,颜色也凝实了倍许。蟒蛇也应势长为两颗蛇头,颜色同样变得凝实,摇头摆尾,但终究抵抗不过,被光剑斩下化作黄光消失了,光剑也随之消失,一切好似没有发生过一般。
鸩坤不得不有所忌惮,放狠话道:“你真的要插手此事?”旬阳没有吭声,也没有动作。“好,好,好。”鸩坤一挥袖,咬着林二狗的蟒蛇散作黄光消失,林二狗像死人一样落在地上。
“旬阳,我们后会有期。”只见鸩坤周围化出一团黄雾将其遮掩其中,雾散时,人也消失了。旬阳长老转身对呆立的老大吩咐道:“快去看看人怎么样了。”老大这才回过神来,忙跑到林二狗身边,哭喊道:“爹,爹。”林二狗有了咳嗽声,缓过了气,眼睛也睁开了。老大喜极而泣,林二狗看着哭成花脸的两个儿子,刚想跟他们说一声:“我没事,别哭了。”话到喉咙,却化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喊:“啊——!”林二狗口吐黑血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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