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平静中的不安
寒冷不再，那种熟悉的安全感，让绝望中获救的古月来整个人埋在了洁白的羽翼中，失声痛哭。
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啊！
“混蛋！你还哭上了，该哭的是我才对，我可是被你害惨了啊！”
突然，一个极为羞恼甚至是抓狂的声音出现在古月来的心中，饶是正在哭泣的他也不由顿住了。
这似乎……不是小白的声音啊。
抬起头时，初阳之下，一道美丽的身影偏偏飞舞，它全身纯白，散发着圣洁的光芒，身形似鹤，但却更加庞大，也更加优美，最为好看的是它的尾羽，足有身体的两倍由余，就如女子飘散在风中的长发。
它燃烧着炽白的火焰，古月来就身在其中，它并不灼热，而是温暖，古月来没有注意到，在白焰的沐浴下，身体上的冻伤正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着。
“鸿......鹄？”震惊后，古月来的内心完全被激动所代替。
出现了！它真的出现了！
古月来坐在鸿鹄宽阔温暖的背部，正激动万分之时，他又看见一团纯银的光芒自那洁白的身体里渗透出来，漂浮在他的正前方。
眨了眨眼睛，好奇间，古月来伸出手去触碰它。
“别碰它！”
那个声音再次在古月来心中出现，似乎很急切，但这声提醒还是晚了。
就在古月来即将触碰到那团纯银光芒之时，那团光芒突然一震，古月来就感觉自己的脑海被一股庞大的能量猛然冲击了一下，脑子沉重如灌铅了一般，再接着，古月来迷糊看见，那团纯银光芒闪烁了一下，就那么凭空消失了，这是他看到的最后一幕，画面就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古月来彻底昏迷了过去。
……
梦中，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不断地蹭着自己的脸颊，并且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呼唤，睁开双眼，朦胧的视线中站立着一个白色的身影，古月来露出一丝笑容，“原来是你啊！小白。”
发现他醒来，小白激动地欢啼一声，又是蹭了蹭古月来的脸颊。
古月来站起身来，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之上，记忆中的一幕幕不断上演，古月来内心顿时激荡。
是鸿鹄......救了我？
可此刻环视四周，除了自己和小白，哪里有其他人或者兽，但古月来知道那一定不是梦，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小白你看见了吗？鸿鹄出现了！它去哪了？你能告诉我它去哪里了吗？”古月来很是激动地问道，因为这关乎着自己娘亲的身体是否能够好起来，它明明出现了，并救下了自己，但这并不是古月来的本意，他最想鸿鹄救的，是自己的娘亲啊！
所以他想找到鸿鹄，恳求它救救娘亲，只要娘亲的身体可以好起来，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小白仰起头，目光注视着那无尽上空，轻声啼叫。
古月来一愣，随即一屁股做到地上，仿佛所有的希望随着小白的话而破灭。
“阿来！”熟悉的声音突然想起，古月歌飞驰而来，瞬间出现在古月来身前。
古月来一头扑进大哥的怀抱中，痛哭起来，之前受到的所有恐惧和内心的不甘在这一刻发泄了出来。
“大哥！”
“没事了，没事了！”古月歌紧紧抱着弟弟，大黎山实在太大了，直到不久前，古月歌才发现了阿来，虽然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但在古月歌的印象中，从小到大，他从未见阿来哭泣过，一次都没有！
他一定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万幸的是，不是他们！
小白看着相拥的两人，四翼齐展，离开了这里。
“大哥！怎么办？鸿鹄......鸿鹄，它飞走了！”古月来头埋在古月歌的胸膛上，一边哭一边说道。
古月歌一颤，脑海中浮现出关于祖先古月初的传说，又联想到之前鸿鹄的昙花一现，他霎时明白了，搂着古月来的双手又是一紧，眼神中除了心疼，还有极度的痛苦与挣扎。
“我们......回家。”
……
大黎山巅
一位老者站在那如镜面的冰层上，眉头紧蹙，似乎正感知着什么。
这时在远处天空中亮起一点白星，几息之后，一个英俊青年也随之来到山巅，如果古月来还在这里，便能立刻认出那英俊青年就是他非常讨厌的张帝青！
面对老者，张帝青依然是一脸笑眯眯的神色，不过举止间却极为恭敬，正欲言语，却见老者伸手阻止，他便站在一旁静候着。
老者四下观望，眉头皱得越发紧了，片刻之后，喃喃开口：“适才确实感觉到有一股非同寻常的灵力在这里出现，但为何此刻却又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老者又看向张帝青，“帝青，你可有什么发现？”
张帝青摇摇头，恭敬道：“弟子并无发现。”
无所发现，老者只能无奈摇头，又突然朝远方看去，苍老的眼神中精光闪烁“不过既然已经来到此地，也就此做个了结吧！”
老者目光所视，正是古月一家所在，明明相隔数百里之地，但那处古宅却仿佛倒映在他眼中。
张帝青在这时拱手开口道：“还请师尊先不要出手！”
“哦？”老者将目光转向张帝青。
将手放下，张帝青又道：“何不先看一场好戏呢？这里所有的一切我早已安排妥当，他们……逃不了。况且我也想看看，他究竟会作何选择，毕竟，年轻一辈中他是唯一一个能追赶上我的人，如果没有他，还真会觉得有些无趣啊！”
“芳草易见，知己难寻。”老者苍老的眼眸视向远方，仿佛思忆起什么，但很快又变得坚定，“不过成大事者，要学会当断则断。”
张帝青再次拱起双手，恭敬道：“师尊说得是，弟子会有分寸的。”
老者看着他，老脸上露出些许无奈，道：“说了多少次了，虽说在名义上我是你的师尊，但你贵为少宫主，不用像旁人那样毕恭毕敬。”
张帝青立刻道：“您佬哪里话，一日为师终生为师，这些道理帝青还是懂的。”
老者摇了摇头，无奈中露出些许笑容，“我这把老骨头犟不过你！至于那古月歌，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去做便是。”
“谢师尊！”
随后，老者消失在原地。
张帝青孤身站在大黎山之巅，看着远方，喃喃开口：“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然后才飞身离去。
......
古月家。
“阿来！”
古月来安静地让自己的娘亲抱着，他没有再哭泣，实际上，他并不是没有哭泣过，只是他认为眼泪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东西，所以他从不让人看见自己流泪，特别是娘亲！娘亲的身体已经那么不好了，他不想娘亲再因为自己的眼泪而难过。
“不许再做这种傻事！”李若兰声音颤抖，松开古月来，看着孩子稚嫩的脸庞，心头就如同被打了结一般，许多话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伸手抹去娘亲的眼泪，古月来的双眼也已经红了，但他硬是让自己没有留出一丝泪水，道：“娘亲不哭，阿来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让娘亲担心了！”
看着这一幕，段南迁与禾离已是老眼朦胧，多么好的孩子啊！
古月歌束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拳，然后转身一步步离开了母亲的房间，两位老佣也是跟着默默离去。
偌大的房间中，留下一对母子相拥在一起。
之后，家中的任何人都没有再对此事提过半个字，就像鸿鹄不曾出现过，一切也都没有发生过。
早、午、晚，一切又恢复了平常，正是这种平常让古月来的内心极其不安，但是他又不敢问，因为他怕自己一开口，眼前的一切都会发生变化，或许也正因为他清楚那种变化是他所无法接受的，所以他害怕、他沉默……
夜间，古月来依然和娘亲睡在一起。
“快睡吧。”李若兰为古月来盖好被褥。
“今天不讲故事吗？”古月来道。
“今天不讲。”李若兰柔和的笑着，“今天娘亲想看看阿来熟睡的样子。”
古月来莫名看着自己的娘亲，不过很快又笑着点头道：“嗯！阿来这就睡。”
说完，古月来闭上了双眼，就像他说的那样，很快陷入了睡眠，李若兰一眼不眨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感受着他的呼吸因为进入睡眠逐渐沉稳，而她自己的呼吸却越发紊乱。
难过、不舍、担忧......种种复杂的情绪出现在李若兰的眼中，而最终，她的眼神化作了坚定与信任！
这一夜都在那深切而复杂的注视中度过，没有语言，直到发现古月来的眼皮轻颤，李若兰才不舍得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将所有的一切掩藏进心中，整个人如同在睡梦中一般。
双眼缓缓睁开，天色已经朦胧发亮，每当这个时候古月来总是会自然醒来，这是他的习惯。
轻轻支起身子，看着娘亲睡眠中依然苍白憔悴的脸色，古月来流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哀伤，默不作声下床，默不作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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