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墨夜寒光
一刻后,陈墨清洗完毕、穿戴整齐,来到了师傅的房间。
“退之啊,我说过了,咱们这一门,重拳意。除了重拳意以外,其实还有一个规矩,你猜猜是什么?”
“弟子愚钝,实在想不出来,还请师傅示下。”好歹也是接受过正规高等教育的大学生,陈墨当然知道这时候应该让师傅充分的发挥出来,满足为人师表的快感。
马先生对这个答案很满意,舒服的抿了一口茶,说道:“别的门派都是唯恐弟子破境不够快,学的不够多,为师恰恰相反,你作为我的弟子,就要和为师一样,压境!”
“压境?”
“对,正是压境。用我们武夫的话来讲,叫“藏”。”
“为何要藏呢?寒光闪闪,吹毛立断,这固然是把好刀,可是除了杀人饮血,它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刀鞘里度过的。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这就是为什么,刀得有鞘。”
“原来如此,弟子明白了!”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师傅希望你,四十岁以前不要进入上三境。”说道这儿,马先生上的脸上竟露出一丝丝惊惧之意。“无限风光在险峰啊!风景固然好看,可是立足之地危险之极,又当如何呢?”
“先生?”
马先生回过神来,看向陈墨,严厉的说道:“我今日说的这些话,你一定要牢记于心!否则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你可记下了?!”
“弟子一定铭记五内!绝不敢忘,请先生放心!”陈墨深深做了一揖道。任谁都能听得出先生话里的拳拳回护之意,这要是还漫不经心、左耳进右耳出,那就真是狼心狗肺了。
“那好,你上前来,为师助你压境。”
陈墨依言走上前来,只见师傅从袖中捻出一支小雪锥,对着笔头呵了一口气,在陈墨的手腕脚腕各画了几笔。说来也怪,师傅每画完一处,陈墨便感觉如有百斤重担压在那儿,让他举手投足间十分缓慢生涩,就像是生了锈的机器人。
画完后,师傅脸色比起原先苍白了许多,饮过一口茶,这才缓缓道:“这小雪锥是故人所赠,寻常武夫可借助此物画出符箓来,刚才为师在你四肢画了四道太安皇崖符,每符的重量会根据你的境界而变化,恰恰是你能承受的重量极限,你就当是江湖把式上的带沙袋吧。”
随即,马先生淡淡道:“每日喝茶,嘴里淡的都不像话了,你去帮为师沽四两酒来,半个时辰内必须回来。”说罢递给陈墨一小块碎银子。
“这就开始负重训练了??”陈墨接过碎银子,呆呆的想到。
………………
春来暑往,一年过去了。这一年里,陈墨天天要跑两次庞家庄买酒,早上一次傍晚一次。与当买垆卖酒的孙大娘都熟悉的不得了。孙大娘天天想着要把女儿嫁给他,在孙大娘看来,天天能喝酒的人家,家境也差不到哪儿去,更别说陈墨长得玉树临风,女儿也是同意的。所以每次陈墨来买酒都少不得被言语调戏一下。每当这时,孙姑娘就在帘后悄悄地看着那个眸若清泉的少年手足无措、疲于应对的样子,便用手捂了嘴偷偷的笑,眼睛眯成一对弯月牙。陈墨若是瞥到了,那就更面红耳赤了,只能赶紧结账走人。
至于武功进境么,师傅不说,他便也不问。老老实实跟着师傅学拳便是了。
………………
“爹爹,那王司徒简直欺人太甚!”是夜,庄外的驿站里,一个姑娘正愤愤不平的向爹爹说道。
这姑娘腰若约素、眉若翠羽,肌如白雪。穿着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腰间用软烟罗系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让人一望便不舍得挪开目光。这时她正坐在床榻上,嘟起小嘴向父亲撒娇。
“要不是那王老匹夫掌控着锦衣卫,朝中官员摄于他的淫威,他又怎么可能逼迫爹爹辞官致仕!爹爹都这把年纪了,还要受这千里奔波劳累之苦!”
屋中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高大中年人,即使是穿着一身对他而言及其普通的衣服,也隐隐有生人勿进的气场,可是这时听到宝贝女儿埋怨,他不禁苦笑一下:“清儿,你受不了这苦就直说,莫要扯到爹爹身上来。”
贾商清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跳下床来,小步跑到父亲身旁,拉着父亲的袖子,摇来摇去:“可不是嘛,清儿这一路上都快要累死啦!马车颠簸的不像样,清儿的腰都快要震散架了呢!”说着,双手比划了一下自己那不足盈盈一握的腰,以示自己确实受了一路奔波之苦,可不是要存心给爹爹找烦心事儿!
“那好吧,我们这几天就在此地歇息,让家丁去采买些柔软舒适的卧垫,铺在你的车里,这总行了吧?”
贾商清听闻此言,心下虽然有点淡淡的失落,但还是甜甜一笑:“谢谢爹爹!爹爹对清儿最好啦!”
正是父女和睦之时,却听得房上瓦片“哗啦”一声响!贾家的护卫反应也是及其迅速,院中护卫大喊一声:“谁!”话音未落,一道身影拔地而起,直冲房顶!
“快!快戒备!”贾樟拉着女儿夺门而出,神色慌张,大喊大叫。周围的家丁赶忙将父女二人团团围住,却不约而同的看向屋顶。
“那不是老张吗?”“是啊,没看出来,身怀绝技啊!”
只见月光下,两道黑影在房檐相对而立。
“没想到今天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能见识到江湖上销声匿迹了数十年的登云纵。”不速之客冷漠的说道。黑色的飞鱼服在墨夜里也是清晰可见,仿佛比夜色还要黑上几分。
“听说,锦衣卫的绣春刀很快。”
“你想试试?”
“我想试试。”
“寄人篱下,为这种人卖命,值得么?”
“形势所迫,你也一样,不过是在朝廷的屋檐下低头而已。”
“是啊!”这名锦衣卫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能摸到上三境的坎,就意味着大恐怖也随之而来。要么做三公九卿的门下走狗,要么为朝廷效力,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多说无益,出刀吧。”
弹指间,二人各自出刀。金石相击的声音直上云霄!院中诸人只觉得双耳疼痛难忍,耳膜欲穿。一时间东倒西落,纷纷扔了手中的武器去捂耳朵。离的近的甚至耳孔已经流出血来!
“和黑白比,快还是慢?”
“快则快矣,其势不足。”
“看来还是差一线啊!”李力长叹一声。手中的朴刀从中断为两截,无力的掉落在屋顶。
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嘴角流下一丝鲜血,拄刀而立:“一线之差,生死之隔。你我不过是被豢养的家禽罢了,生死又何尝在自己手里。”说罢缓缓坐下来,无力的挥挥手。
“唰唰唰!”一道道身着飞鱼服的身影出现在屋顶。将小院围的水泄不通。
“孩儿们,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咳咳,我,咳咳,歇一歇。”
贾樟目睹此情此景,不由得心中绝望,哭喊道:“我贾家今日亡矣!!”
精彩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