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与理想
楼烦射声回到楼烦百骑本阵，对楼烦毗林道:“开始吧！”楼烦毗林抬手一挥，道:“堕风，按计划，开盘口。”
排成一堵墙楼烦百骑的骑手左右散开，露出阵后数十名宗周的妇孺。楼烦堕风脚后跟在马肚一磕，飞马越众而出，据北邙城墙四五百步处，掏出一沓灵符，随手一抛，一张张五光十色的灵符如纷飞的蝴蝶，随风飘荡，隐没于地上。伸手在背囊里一探，摸出几颗灵石，捏成碎粒，随意撒在地，混于碎石草叶之间，人眼难辨。
楼烦堕风策马来到离城墙三百余步处站定，运气于胸，高声道:“请这里的镇将出来说话！”韩曲与他相距甚远，这时听他吐词清晰，知道来灵力深厚，不能易予，此刻不知城下蛮戎人来意，运气朗声答道:“我就是南城的镇将，城下的杂碎有屁快放。”
楼烦堕风见韩曲的话音底气十足，气韵悠长。心道:“我与他相距三百余步，话音犹在耳边，这南城的镇将根基扎的倒是不坏，不过。。”歪头道:“听你的口音，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毛孩，居然能成为一城的镇将之一，是你爸把某个人送到城主的床上吧！”
韩曲一愣，感慨道:“你真是个聪明人！”楼烦堕风听他称赞自己，傲然道:“这是自然。”韩曲正经道:“我这最喜欢和聪明人交朋友，因为和聪明人交朋友省事，你一眼看出我这个假镇将是怎么来的，说明你是个聪明人。我能当这个假镇将，其实很简单。”大拇指往城主府一指道:“我爸把你的妻女送到城主的床上，城主用过很满意，一拍脑袋，就让当这个假镇将了，我走马上任前，我们城主还灌了一碗汤给我，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当什么假镇将，要当就当真镇将，只要我将你的头砍下来，挂在卧室里，让你看他是怎么宠幸你的妻女，他就让我当真镇将。交个朋友吧！”陈庵等人轰然大笑。
楼烦堕风见韩曲本事不赖，见他年轻，本想欺他少不更事，楼烦堕风故意指桑骂槐，以撩拨他的心境，让其失去平常心，利于接下来的行动，不想却被对方顺水推舟，让自己落了一个难堪——斗嘴斗不过一毛孩。冷哼道:“年纪不大，尽把嘴巴练利索。”取出一袋灵石，丢在地上，道:“叔叔教你，一课，告诉你个道理，嘴利索，永远比不上手里的刀利索！”
楼烦堕风抽出一杆投枪手往他撒灵符的地方一投，投枪落地，一团火球炸裂开。精铁铸就的枪尖，为火球气浪所断，碎裂成十数块，飞在空中，晨曦印照，染上一层红光。拿出一袋灵石丢在地上，手往宗周百姓一指:“这次的盘口，我做庄，赌局有二，赌局一，竞猜那些人有几人能走出雷区。赌局二，那个能走出雷区。赔率一比一，现在开始下注。”
韩曲这时才明白蛮戎人在他们进攻路线上布置灵术陷阱的用意:用数十宗周百姓的性命制造一个赌局，无论蛮戎人只是为了高兴，还是另有打算，韩曲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沉声道:“我要是不呢！”
楼烦堕风呵呵一笑，吃定一般，轻松的说道:“我自然能开出一个你无法拒绝的条件。”韩曲看着楼烦堕风笑意盈盈的脸，心惊一寒，只觉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不等想明白会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只见楼烦堕风，头向北邙城一点。韩曲向宗周百姓看去，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蛮戎壮汉在宗周的妇孺中来回巡视。突然，大汉的目光落在一对母婴身上，大汉二话不说伸手就向女婴抓去，手抓在女婴的的手腕，正要发力，女婴的母亲上前一步，将女婴护在怀里。大汉眉头一皱，手腕翻转，抓住女婴母亲的肩膀，向空中一丢，母女两人空中翻滚数圈，咚的一声，重重甩在地上，向前翻滚而去。翻滚两圈，地面一阵蠕动，唰的一声，数支丈许石矛从地顶起，将两人穿胸而过，钉死在空中。
楼烦堕风指了指石矛上的母婴两人，悲悯道:“哎呀，你看看，那两个被钉石矛的一大一小，本来还可以拼一拼运气，走出雷区，博一线生机，可是你拒绝了我的赌局，她们就没了。”抬头挑衅道:“怎么你还拒绝吗？”
宗周承平数十年，很多修士都未曾见过这样血腥场景，人命如垃圾一扔就没，城头修士各自交头接耳，议论城下的赌局，韩曲向陈庵看去，陈庵低声道:“和这蛮戎杂碎，赌！”
呼衍难与忽浊冷眼旁观城墙上下的一切。忽浊问道:“屠奢，楼烦射声那个杂种，不用那些妇孺当肉盾攻城，反而用设置了一个陷阱 ，做一个赌局，白白消耗掉这些肉盾，他是不是傻啊！”
呼衍难摇摇头，道:“战争的本质就是己方的意志施加到对方身上，要达到这目，就必须摧毁对方的抵抗力，而抵抗力源于自身的手段和意志，意志难以估计，手段可以很容易推算。城防是战争中重要的手段之一。通常天门七脉以下的修士，施放脉术的作用距离不超过五百步，如果在大型阵法附近，这距离会更加近，北邙城的镇将要救这些妇孺，必须通过城防阵法加持脉术，使其脉术射程超过五百步，摧毁楼烦堕风布置的雷区，一旦北邙城的镇将使用城防阵法，他可以通过对远程脉术生成远转进行分析，可以预估出北邙城的护城大阵的，类型，灵力波动值，预热、反应速度等等诸多绝密信息。而得到这些信息的代价，只不过是宗周几十条个贱民的命而已。”
忽浊听呼衍难的语气，颇有推崇楼烦射声的意思，冷哼一声:“哼，肉盾攻城同样也可以得到这些信息！”呼衍难接道:“但我们的人会折在城防阵法突然运转之下。”手向楼烦射声一指，道:“他一队聚集在一起，看似给对方一锅端的机会，五百步的保证我足够的反应时间，既勾引对方开火，又为自己留有后路，距离恰到好处。”
“你居然要参加用宗周的百姓的性命做成的赌局？来”，
韩曲看陈庵的举动尽入楼烦射声的眼中，眼睛余光扫过城墙上交头接耳的修士，心道:“身为镇将遇事先想到长辈，要么没经验，要么没有主见，部属阵前私下窃窃私语，乃是军中大忌，镇将却不知道制止，说明他没有战场经验，而且御下无方，城墙上的修士绝大多数目光都集中在他旁边的老者上，这个老者才是这段城墙上的主心骨，综合来看，这个镇将既无经验无威信，御下无方，主心骨确是一个天门五脉的修士，这段城墙倒是可以作为攻城的主要方向。”
韩曲脸色铁青的看着城下得意洋洋的蛮戎人，蛮戎人有多得意他心的杀意就有多大，他心知，这样的赌局，百姓生死只在蛮戎人的一念之间，他若是说有人活着，蛮戎人想赢，只需动动手指，那些个百姓无一人能活。若是赌全死，也许蛮戎人为了赢，或许能活一俩人。他脸色极其难看道:“你居然逼迫我参加用宗周百姓性命做成的赌局！”
楼烦堕风得意道:“这是自然，因为我已经掌握了劝人的方法，要想劝人服从你的想法，就必须让对方的处境处在比按照我的要求牺牲，还要不利的位置。”韩曲咬牙道:“好一个让对方处在比按照我的要求牺牲还要不利的位置，你这样肆无忌惮的屠杀、玩弄平民的性命，算什么修士！”
“亲爱的镇将大人，人处低位并不可悲，可悲的是他妈还矫情，我每每想起我父母迎风淋雪的放马牧羊，我就知道我没有矫情的资格。对我来说修不修士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活，能好好活。”楼烦堕风冷笑道。
韩曲明了对方知道要什么，不在多言。拿出一块玉佩，道:“上好的羊脂白玉，值千灵。”抛到城下，道:“我押全死！”
楼烦堕风冷眼看着从空而降的羊脂白玉，心道:“哦，还不动用护城大阵，看来只得另行它法刺激他了。”手向前一挥。看押妇孺的蛮戎人瞧见他这个动作，开始驱赶宗周的妇孺。母婴二人的惨状她们都看在眼里，哪有人赶踏上这条死亡之路。无论蛮戎人怎么驱赶，她们不塔前一步。蛮戎人恼羞成怒，抽出佩刀砍翻数人。在蛮戎人马鞭佩刀的死亡威胁下，她们最终还是踏上布满死亡陷阱的雷区。
拥拥攘攘的人群向前涌动，秦纯抱着秦臻哭道:“哥哥，我怕。”秦臻安慰道:“纯儿，别怕有哥哥在呢！我们会没事的。。”他还想在说几句，却见一个蛮戎人提着带血的尖刀大阔步的向他们走来，他连忙拉起秦纯跟上人群，边走边交代道:“等下一定要跟在哥哥后面，哥哥跑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不要跟得哥哥太近。”秦纯乖巧的点点头。
人群踏入雷区，火光，雷闪，石矛，木桩，交替出现，人群每前进一步，便会一道符文脉术的光辉，人群小上一点。
韩曲望着点点消失的人群，问道:“陈老，一家哭，好过一路哭，一路哭好过全天下哭，总是这样沉痛吗？”陈庵答道:“牺牲，总是这样沉痛。”
秦臻一踏上雷区，就选择跟在她人后面跑，随着时间的推移，挡在他前面的人越来越少，刚开始时，他看不见前方的城墙，雷区过半，他前面只有寥寥数人，过四分之三时，他前面只剩一人，在即将踏出雷区时，他前面的那人触动陷阱，火光起时，身躯立时震碎，秦臻也被火球爆炸的气浪波及，重重摔倒在地。口鼻溢血，显然受了内伤。秦纯连忙跑到秦臻身边，秦臻一把推开她，道:“纯儿，不，不要，管我，跑，过去就没事。”说完一头歪倒在地。
秦纯抱着秦臻的身体大哭。秦臻一倒，雷区只剩下秦纯一人，楼烦射声见秦纯不动，道:“催一催。”一个蛮戎骑手向秦纯奔去。秦纯虽小，听到噩梦般的马蹄声。立刻想起晚上马蹄破家父母残死场景。惊恐万状的放开秦臻，向前跑去逃离噩梦般的马蹄声。
秦纯逃离马蹄声的举动 助她有惊无险跑出雷区，她慌不择路之下，跑到楼烦堕风身边。
韩曲见秦纯跑出了数十步也没触动陷阱，知道她已经跑出雷区，不由长舒一口气:“总算有一个走出来。”
韩曲舒气的动作映入楼烦堕风的眼中，他嘴角微微一勾，道:“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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