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水潭
第十七章
萧奇回到院子丢下火把，走到莫离的屋子里去看她。
莫离已经醒来，吃过了蛋羹，此刻正半躺在床上发呆。
见他来了不由很是高兴，就欲起身，随即脸色一红又躺了下去。
萧奇急忙摆手来到莫离跟前，问她今日感觉如何。
莫离身体依旧不甚舒服，但为了安慰萧奇，只推说自己好多了，萧奇见她脸色蜡黄，知她说谎，却没有说破。
莫离又问他刚刚去了哪里，萧奇这才将刚才去密道遇到那几个石像，差点被吓死的事情说出来。
莫离听罢只觉得好笑，对他说道：“告诉你不…不…不要进那密…密…密道你偏…偏不听。爷爷说那些石…石…石像是很久以前妖族的高…高手，不知为何来…来…来此，被人族术士石…石…石化了，小…小…小光头，你身上没有符…符意，出不得那…那…那道符门，待我在你身上种…种…种一道符意，两…两天后符意沁…沁身，你就可以出…出…出谷了。”
她唤萧奇上前，深吸了口气，拿起身旁的符笔在萧奇胸口划了几下，萧奇只觉得那符意入体，微微一痛。
依稀看见她划下的是一个“心”字，心中不由一暖。
萧奇却不知道，那“心”字符另有一个名字，符语叫做“意难忘”。乃是符士之间道侣许诺之用。
这半日莫离唤他不至，怕他在谷内乱走，刚刚已撑着病体去找他好几次了。此刻见到他，心内欢喜却羞于言表，她虽年少，但亦知道自己已然情网缠身，一时心意荡漾，满怀小儿女之事，遂给他种了一道“意难忘”。
萧奇哪里知道这许多，但刚刚听莫离说起妖族之事，一时之间只觉得自己听错了。
不由问道：“小结巴，你刚刚说什么？妖族？”
莫离给他胸前种罢了符语一时心中甜蜜，余情难了。
见他相问，呆了一下，随即红了脸颊。
莫离点了点头，见他一脸迷惘，不由说道：“你不会连妖…妖…妖族也…也…也不知…知道吧？”
她见萧奇苦笑不语，不由想起他本是个小要饭的，生活在内陆之地，到哪里知道远在大西洲的妖族。况且年头久远，人族与妖族的数次战争均发生在南洲与西洲交界之处，距离东洲甚远，若不是爷爷“鬼医”曾经纵横大陆经历颇多，和自己讲起这些，自己怕也不过是蹲在井底的青蛙罢了。
关于妖族的故事，莫离也大多是听爷爷讲的，还有一部分，却是随爷爷流离漂泊时听来的。
早前萧奇和石横舟在一起时，石横舟与妖女赤勒尔之事却从未与萧奇讲起。只是在这“太平居”草堂时听“鬼医”说起他与妖族之女牵扯纠缠，萧奇还以为那莫太平是信口雌黄，哪知竟真的有妖族之说。
他一时更是好奇，就缠着莫离给他讲讲。
见莫离似乎讲述的意愿不是很高，萧奇殷勤的帮她在身后垫高了枕头，又喂她喝了两口水，然后坐在旁边，如一只乖巧的猫。
莫离眼含笑意的看了看他，略一凝神，结结巴巴的讲起泊云大陆的历史来。
泊云大陆，从前荒僻死寂。千万年来遍地黑沙，无风无雨，渺无声息。
无数年前，忽有星石自天空呼啸而降，撞击之下，天地开辟。
一时熔岩流火，地气熏蒸，山拔海落。
大陆之上，灵气以星石为中心四处弥散交流，于是天地交泰，然后阴阳起于晨暮，生命孕育，树长花开，人灵妖兽同生，大陆乃生欣欣之态。
道法随之生于天地，修道者始现。
泊云大陆依照地理布局。
分为东西南北中五洲，其中人族势大，占据东南二洲，互为犄角之势，相互支持。
而妖族为泊云大陆第二大的种族，自第一代妖皇始，独霸西洲。
在那里建立了庞大的妖族帝国。临近日沒之海，建国都“西迪斯”，并修建了高耸入云的荣耀之塔。
而北洲乃苦寒之地，兽族多居于此，兽族被誉为大陆之盾，他们修建冰雪之城，抵御来自北海的寒霜。
兽族体态强悍，不畏严寒，猎兽捕鸟，在冰天雪地中生活得怡然自得。
至于中洲，位于泊云大陆中央地带，乃星石坠临之地。
由众多岛屿组成，其间碧水无边，中有五色之岛，沙似白金，树如华盖，乃是灵族的领地。
灵族向来孤傲以泊云大陆之主自居，从不欢迎其它生灵的拜访，有误闯中洲者皆杀之。
国虽有界，道法无疆。
生命对“道”的追求从未终止，修道者众，道道相传，道法千重，千家争鸣，泊云大陆出现了各类修道之士，各类道术层出不穷。
人妖之间经过多年征伐，你来我往，奈何实力相当，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尽管人类曾经三次攻入“西迪斯”，并两次焚毁“荣耀之塔”，但妖族也曾经五次打到南洲腹地，还曾经俘获人类的大执政官并连续狙杀元老院成员。
在持续数千年的大小战争中，人族妖族轮番进攻，彼此厮杀。一时烽火四起，生灵涂炭，两族均是损失惨重，人口多次降至最低点。于是谈判媾和，签订罢战协议，可惜和平并不长久，若干年后，此消彼长，待一方恢复了元气，或新登基了雄心满怀的领导者，则往往撕毁合约，主动进攻，于是再起刀兵，如此循环者多矣。
在第六次人妖之战结束后不久，人类同盟瓦解，内战频发，不得不终止了对西洲妖族的进攻，而妖族此时恰恰发生了大疫，人口损失过半，一时无暇他顾，两族遂转为对峙状态。
人类内部经过几十年的战争，东洲分裂为两个国家，霞余国和岚桑国，而南洲由十三郡组成联盟，那霞余国就是人族同盟的领导者之一“孔雀王”纳兰容一建立的。
至今已传了七代，当下的皇帝就是被“鬼医”莫太平刺瞎眼睛的承平帝纳兰玉树。
莫离断断续续讲完，只觉得口干舌燥。她讲话结巴，本不喜多言。谷中只有她和爷爷两人，更是无处和人说话。与“鬼医”莫太平在一起时只用手语，今天却对着这个小光头足足讲了几个时辰。
见她讲完要喝水，萧奇急忙给她端来看她饮下。
莫离有些疲倦，萧奇放好枕头，看她沉沉睡去。
他虽然听得意犹未尽，但害怕莫离过于劳累，心中有好多问题没有问。
从莫离房间出来，边走边想，这妖族该是什么样子呢？萧奇在密道之中，只觉得那几个石人身材高大，可惜竟没有头颅，看不出长相。
妖族，妖族，想来那些妖物定是青面獠牙，兽首人身，样貌异常丑陋恐怖。
还有听小结巴讲，那几个妖族之士竟是被凝土术所杀，他只道大哥传授的息壤之魄只能自保，却没想到如此厉害，竟然可以将人，呃，将妖石化。
萧奇不由可惜没有从大哥那里学到石化之法，不然自己也能一逞雄风。
他不由想到，以后小结巴再用那戒尺来打自己，自己只需一打响指，小结巴登时石化动弹不得，任凭自己在脸蛋上亲一口，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用笔墨在她额头上画一只小乌龟，想到此处，萧奇不由哈哈大笑。
旋即想到，不可不可，小结巴对自己那样好，自己却想着如何戏弄她，而且那石化之术只怕危险万分，若是将她石化后，再也恢复不得，该如何是好？
他恨自己想得龌龊，不由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萧奇眼见无事可做，遂翻出莫离的医书，找出了一个治寒热之症的方子，在药房找出那几味药草，燃火给莫离熬起药来。
他一面用扇子扇火，一面又找出先前看的丹书，他这几日看书看得频繁，那书已经被他翻得差不多快要烂了。
萧奇边看边想，书中尚有诸多疑问未解。
他只恨自己不是丹士，不然立刻座鼎炼丹，炼出那九品飞升之丹，给小结巴服下，让她即时康复。两人遨游青天之上，踏云沐风，那该是多么快活，他想得美好，一时不由脸上微笑。
萧奇正自胡思乱想之际，忽然鼻中嗅得焦糊味道，药罐中的药差点熬糊了，他手忙脚乱的将药罐取下，复又端着汤药来到莫离房中。
见她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知那寒热之症又发作了，用勺子将药一口口给莫离喂下，又给她盖好被子，甚是体贴。
他牵挂莫离伤势，思考如何治疗莫离伤势。不由在门外徘徊不定，来回踱步，一时做什么都觉无趣。
萧奇长吁短叹的走了几个来回，只觉得心头烦热，忽然想起那日和小结巴去割死人藤时自己掉落的那个水潭来。
此刻谷内炎热，那里的水又深又凉，不正是游水降暑的好去处吗？
想到这里，萧奇不由感觉浑身瘙痒，恨不得立时跳到那水潭中去。
他进屋看看莫离睡得香甜，轻轻关好门窗，沿着那次莫离带他走的小路向谷中深处走去。
才走了没有多远，就偏离了路径，还好他依稀记得方向。但在那草树丛生之地甚是难走，他早有准备带了柴刀，一路劈砍，弄得满头是汗，更是燥热。
只盼早早寻到那处水潭，痛痛快快的扎个猛子进去。
幸好，没过多久就听到瀑布飞流直下的声音。
萧奇登时来了劲头，连劈带砍的弄断阻拦自己的树藤，大踏步走出丛林。
哇！只见那水潭掩映在绿树丛中。碧绿的水潭之上，有一股瀑布自崖壁直落下来，一时叮咚作响，水雾弥漫，如碎玉落地，说不出的美丽。
萧奇眼见那水潭绿意融融，似乎正等着有人能在里面游水嬉戏，更是欣喜。
不由手忙脚乱的脱去衣服，扑通一声跳了进去，如一条大鱼，在水中不停游动，往来翕忽，甚是惬意。
那潭水清凉，身体浸泡其中，很是舒服。
萧奇在那潭中游来游去不肯上岸，一边心中暗想，待小结巴身体康复了，定要要带她一起来这里游水。
他年纪尚小，又不甚懂礼数，不晓得孤男寡女如何能共水而浴？
就在萧奇在水中游嬉之间，却发现这潭水中的奇怪之处。
这潭水异常清澈，可其中却没有鱼。而且不论大鱼小鱼，一条都没有，莫不是水至清则无鱼？
可萧奇以前在清澈至极的溪水中也捉到过不少的鱼，而且那鱼味鲜香，至今令他回味不已。
他先前来这里的路上早已想好要捉几条鱼回去炖汤，给小结巴补补身子。可现在竟然一条鱼也没有看见，不由有些失望。
正在萧奇百思不得解的时候，忽然感觉一股冰冷的水流自瀑布之下缓缓涌来。
那水意冰冷异常，萧奇刚一接触，就不由打了个冷战。
其实这潭水本身就已经很凉了，只是萧奇这时火炎之气充体，阳气太盛，丝毫感受不到罢了。
可是此时流出的那一股寒水，却是冰冷刺骨。接触之下，萧奇立时寒意入髓，冻得他不由打了个哆嗦。
萧奇正在水里玩得高兴，见此情形心里奇怪，想想这潭中无鱼，或许就是这个原因，不由起了好奇之心。
他强忍着那股寒意，踢打着潭水向瀑布游去，待游到那瀑布旁边只觉得水雾朦胧，满脸濡湿，一时看不清什么。
那石壁湿滑，待他站住了脚，揉了揉揉眼睛，却看到那水幕之中似乎有一个人正盯着自己，不由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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