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 夫妻二人把家还
金铁交鸣之声响起，一剑无痕的双剑对上三人剑刀枪，又霎时分开。
落地一跃，剑势如龙啸，双剑中以龙渊尤为凶猛，砰砰砰接连三下打得左边使枪的驱马后退，右手铁剑招架余下二人。
素有一寸长一寸强的说法，本来骑马长枪克制落地长剑，三招下来，半月枪却被龙渊剑左右分开三下，处于下风。
长枪不宜与剑近身对打，宇文英杰只得驱马后退。
上百斤的斩马大刀，李大嘴使用起来轻松如意，一时挥舞生风，朝前冲去，这些骑马的无人敢挡，如此便到了马队身后。
只见李大嘴侧身下斜，几近贴地，如此绕了一圈，到了三人身后，一匹马正好后退到他面前，李大嘴便如此双手一转，那匹骏马后腿即时分作两段。
宇文英杰翻身下跃，李大嘴手臂青筋暴起，斩马大刀当胸一横，带出一道流光挥砍过去。
宇文英杰从未对过斩马大刀，他将半月枪斜支，竟想硬挡斩马大刀，康的一声巨响，半月枪差些脱手飞出，他往后退了三步才将力道卸去，吃了大部分力道的右手无法控制的抖动不已。
又有马声惨叫，青云十七的马被刺倒在地，刘若升的马此时也是腹中两刀，马蹄乱踢，有一人被踢中，当场晕死过去。
青云十七与刘若升落地应对敌人骑马精锐，两人对上八人，刀枪剑戟，互有来回。
事实上，明正义视力确实很差，只能看清眼前一尺，越远便越是模糊，故此时与人交战，万万不可拉开距离，唯有近身听音。
他的防守也是凭借自己剑法之快，乱舞去挡。
但见他与宇文英杰对完三下后，一脚踩在马头，如此把身一转，双剑对上右边两人。
雾里摇光的剑变幻莫测，看到残影在左，剑锋却忽而在右袭来，明正义手中龙渊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双剑对撞，银光四起。
周正初的刀刚烈凶猛，虽然一看便知攻向何方，却听起刮风之音，谁人敢硬接刀势，明正义手中铁剑贴上大刀，环刀而行，以太极之法卸开刀力。
对了几回，明正义摸清两人攻击范围与挥砍习性，双剑反握横支，双手各把两只马的马头一按。
两匹马往上反用力，马蹄此时已是不稳。
剑刀此时刺砍过来，明正义却在刀剑触及衣物时瞬息间消失。
周正初收刀不及，砍到马头，骏马嘶的一声叫得凄厉，撞到一旁黑马，两马都斜身下坠。
两人把身后翻，要落地上，雾里摇光惊觉地面冷锋，收回双脚，以剑插地，果然是龙渊在地面等候。
明正义视力不好，全是预判，也看不清那是腿还是剑，并没有收剑，一股龙啸剑势当的一下咬在雾里摇光的涌泉剑上。
雾里摇光的剑变幻莫测著称，本来骑马限制了他的身法，下马反倒正合他意。
涌泉是把软剑，雾里摇光立时借龙渊剑力空中几回，带着涌泉旋转骤降，剑势如泉水翻涌，又如甩鞭数下抽向明正义。
明正义蓄势防守，此时周正初的大刀又恰取时机，晃动挥砍，荒荒作响。
一刀一剑无序乱舞，看得明正义眼花。
早在雾里摇光翻身上跃，刘若升便见势不好，伤了几人，分了一路，如燕飞身过来，贴着地面弹射而起，将数下涌泉剑势挡下。
明正义别了一身，左手臂被划了一刀，也正好借此距离，龙渊卡住大刀，铁剑朝周正初手臂挥砍，周正初一懔，弃刀回手，手中三指被削了一段下来。
……
客栈里屋，木以澜一直由窗户往外去看，直到两匹马消失在林间。
木以澜哭红了眼，问道：“姐姐会无事的罢？”她明显是想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无论是谁也好。
明是非带着一丝苦笑道：“当然了，如果那人是你还不好说，不过既然是你姐，好人自有好报，哪会这么容易就……”
最后那几个字不忍说出，见木以澜还在啜泣，上前摸了摸她的头，怎料木以澜一把打开他的手。
明是非哎哟一声，自言道：“我们店里的老狗不开心时，我也是摸摸它的头就好了，到你这怎么就没用了。”
“你把我当狗？你这个老臭狗。”
木以澜伸掌去打，明是非反手接住，一声深深的叹息道：“你还这么有力，就是没事了，不用担心，张医师医术高明，这点小伤自然不在话下。”
整支箭贯穿前后，哪里是什么小伤，还拖延了这段时间，即便是当世神医也觉得棘手，这些明是非自然知道。
“真的吗？姐姐真的会无事吗？你不会骗我罢？”
明是非靠近一些木以澜，拍背道：“真的，我这人最老实了，从不骗人，我保证你姐她肯定大步跨过，一路平安。”
木以澜这一路回来，心力交瘁，也不去反驳明是非说自己老实这种鬼话，往明是非身旁靠了一些，感觉安心许多。
明是非的手也正好落在木以澜肩膀上。
倏地一个巴掌拍在明是非脸上，明是非生痛捂脸，只听到木以澜喊道：“你个流氓臭狗胆敢抱我！”
“我……哎……真难伺候。”
门外有人慢悠悠地斜进半身，说道：“那个……”
澜非两人惊而看去，原来是那个毫无存在感的青云宗弟子。
“戎华师弟，你怎么在这里？”木以澜抹去脸上泪痕道。
“师姐，我一直都在，我还是坐在师姐的马回来的……我就是想问一下有没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戎华走进房间里道。
这小师弟仍有些惊魂未定，这是他第一次参与这种生杀予夺。
堂内老狗忽然吠叫得厉害，只听外面吱呀一声，有人打开了客栈的大门，吓得戎华慌忙隐身门边，这才想起他们之前忘了把门扣上。
明是非刚起身，木以澜左手一甩把他推开，稍稍探头去看，见有两人手持钢刀进来。
他为人好事，当然也要探头去看，木以澜把他扯开，怒道：“你想死吗，你又不会武功，赶紧躲到床底下去。”
大堂两歹徒侧耳倾听，察觉里屋有人，一步一步走近。
明是非挥开木以澜的手，一个箭步跨出房门，三人对望愣住一瞬。
歹徒大喝一声，举刀挥砍，明是非后背贴地躲过，把身一滑，便到了门口。
又见他手掌拍地，立时笔直站起，朝歹徒拉嘴做了个鬼脸，歹徒大怒举刀去追，明是非嬉笑一声，转身就跑。
在外跑了几步，却停了下来，朝正前方望去，除了混战的人之外，山林间又有人马靠近。
……
话说周正初被砍了惯使刀的右手三指，捂着伤口连连后退。
精锐三人上前护住周正初，去硬挡明正义井字飞舞的剑势，三声齐响，三人踉跄两步，边退边挡。
宇文英杰把枪一挑，佯攻李大嘴面门，待李大嘴收刀，立时往后纵身，一枪钻风而去，正是刺向明正义后背。
赵玲珑钢鞭一挥，往后拉回，半月枪拐了一弯，宇文英杰便把枪一扭，旋风之势刺向赵玲珑。
明正义手中龙渊背身在后，往下一挥，将半月枪劈向土里。
敌方所有汹涌而至，将数人团团围住，数人各应一方，本来还在与刘若升对剑的雾里摇光往后一潜，陷入人群当中。
蓦地人群中一道流光飞来，是一把小刀，射进李大嘴的大腿，李大嘴忍痛挥舞手中战马道，挥开数名歹徒。
李大嘴后方人群中，黑影忽现，窜出一道银光，万分危急之际，上空一个人影纵下，是明正义以倒立身姿持剑瞎刺。
他比偷袭的黑影更快，一剑刺到银光之中，银光下坠，明正义收剑顺势一划，挑到蒙脸人的脸皮，黑布飘上半空。
雾里摇光半脸血流不止，伸手去捂。
明正义朝他看了一眼，道：“若我眼睛能看得清楚，恐怕割中的就是你的喉咙了。”
李大嘴还是看到了他的面目，惊道：“是你，我认得你，昨天请我们吃饭的那个富家公子！”
林间马蹄声响起，雾里摇光望去，怒而转笑，大吼道：“援军来了，都给我上，一个都不要放跑了！”
听到有援军，这些亡命之徒更加凶猛，宇文英杰带着一批精锐纠缠明正义五人，五人无法抽身后退。
林间靠近的人马中，为首的是身姿摇曳，一身的蟒袍，看上去是男子，却胭脂红唇。
雾里摇光抽身出来，上前去迎，哈腰道：“薛公公，您终于来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武功貌似还行……”薛公公放眼望去，视线定在明正义身上，他平时说话习惯慢悠悠，续道：“那……是一剑无痕明正义？”
“薛公公眼睛果然犀利，那正是明正义那窝囊废，其余应该都是青云宗的，当中那位矫燕飞龙刘若升，您也应该见过。”
薛公公顺着方向望去，果然是飞龙堂堂主刘若升，一脚将雾里摇光踢飞道人墙。
“混账！你飞鸽传书喊我来，说有图谋不轨的歹徒，我以为是江湖上的恶人，我才带齐人马过来，以我总管的身份立功！你现在才告诉我是要抓青云宗的人？刘若升说话的分量可不同江湖恶徒，这下必须都给我杀了，一个活口都不准留！”
薛公公左前方李大嘴破开人群，大喝一声，快要冲到薛公公马前，斩马大刀呼呼作响。
明正义看到，要去相助，宇文英杰一枪钻来，枪头如鹰，明正义只得缩身去躲。
宇文英杰轻笑道：“你的对手是我，只要把你杀了，我定可替代雾里摇光那个蠢货！”
再看李大嘴转着斩马大刀，已到薛公公马前。
薛公公阴阳怪气：“一把肮脏恶心的砍马刀也想伤到我的马？”
斩马大刀还没砍出，李大嘴额头上冷锋呼地一声逼近，李大嘴立时手刀举刀柄去挡。
当的一声响，火星四溅，李大嘴双手震麻，虎口生痛，没有丝毫喘息时间，眼见一把偃月刀在上方以铺天盖地之势砍来。
李大嘴手臂麻痛，举刀不起，只听得刀砍在肉上歘的一声响。
是赵玲珑甩鞭挡在李大嘴前面，钢鞭应声而断，偃月刀砍进赵玲珑胸膛一寸。
李大嘴立时背身抱住赵玲珑，如此重的偃月刀，薛公公竟挥舞如同轻剑，一刀又砍进李大嘴后背。
“一对狗男女，脏了我的宝刀。”偃月刀收回，自在薛公公手中转了两圈，血痕便甩了干净。
料定两人必死无疑，薛公公扭转马头，朝刘若升奔去。
一个黑影，嗖的一声，赵玲珑与李大嘴就在众人眼前消失不见，放眼去看，须臾间，明是非已将两人搬到客栈房檐之下。
李大嘴手上竟然还紧握着斩马大刀，将近三人的重量，明是非只花须臾，便抬道屋檐下。
靠在门边的木以澜见了，当时一惊，想：“如此之快，即便师父也不可能做到。”
温热的红血染红了三人的衣裳，明是非双手根本捂不住两人的伤口，慌忙脱下外衣去遮。
李大嘴咳血出来，笑道：“没用的，小二，别瞎忙活了。”
他伸手对上赵玲珑的手，十指紧扣。
另一只手摸着赵玲珑的脸，问道：“你后悔吗？”
“有你在，我就不会后悔。”
“我……太爱你了……”
“我比你爱我更爱你。”
此时明是非却不去责怪两人秀恩爱了。
李大嘴含着笑意道：“小二……上……酒……”
他的眼皮很重很重，缓缓闭上。
赵玲珑的手颤抖着伸向李大嘴的脸，手到半途就落在地上。
两人身上的伤口已经不怎么流血了，脉搏也随之不再跳动，一种无悔的笑意停留在两人脸上。
明是非霎时就止不住眼眶的热泪，声音颤抖道：“快快起来啊！你们两个，今今天你你们还没秀恩爱啊。不，你们还没结账，你们知道的，如果不好好结账，当家的知道了是什么后果。李大叔！赵小妹！”
木以澜与两人没说过几句话，只是看到明是非如此难过，她内心也被感染，又想要哭。
薛公公骑马挥砍偃月刀，冲向三人，前方明正义三人节节败退，刘若升手臂被横切一刀，当家腰间也中了暗器，三人奋力冲开包围往客栈撤来。
而客栈前的明是非还在原地，一股热流他胸口散开，当他伸手触碰到斩马大刀时，热流又立时流传到手掌当中。
当家的要拉明是非进门，他却把肩一甩，反推当家的入门，此时薛公公已到客栈门口，刘若升拉着当家的退后。
雾里摇光的脸用白布包着伤口，红了一片，心头正怒，看到明是非，道：“你这小子拿着把肮脏的砍马刀想做什么？”
明是非缓缓把斩马大刀别在腰间，他那条染血的长衫捆在斩马大刀上，做着如同把剑收回剑鞘当中的姿势。
雾里摇光见此，以为明是非是要收刀投降，笑得大声：“就算你现在投降，我也不会让你活着离开的，哈哈哈哈……”
忽然牙齿一咬道：“受死罢！”霎时软剑下刺，后方的明正义等人大惊，上前去护。
在那一刻，薛公公却愈发惊觉起来。
明是非完成了他的拔剑势，锵的一声，看不到刀是如何拔出，人是如何消失，只看到染血红衫浮在那里。
门口前方的人，只有瞪大眼睛的时间，心生惊觉，却来不及喊叫出声。
唯独薛公公反应极快，预先抓起一人挡在前面。
只见那人胸膛前一道横向血涌而出，四周许多人这才有时间惨叫出声，尽皆受伤倒地。
薛公公的马也中了一刀，嘶的一声惨叫，扬起前蹄。
这种挥刀如剑的幻影身法，薛公公约二十年前见过一次，那时他还没有今日的武学造诣，然而现在的他看到这种剑，心中也还是呐喊着一个字：“逃！”
雾里摇光的头渐渐往上抬起，这不是他自己用力所为，是他头身分离，死前他看到了贴在屋檐的鬼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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