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横跨大海
三人保持着呆立的姿势过了半个多时辰，大岙渡头上的火势已经几乎熄灭，四艘战船的残骸被烧的漆黑一片，正向外冒着黑烟，其间不时有三两的火星溅出。
一艘大船出现在了海平面上，正以匀速向大岙渡头驶来，船上灯火炽烈。
三人隔着很远便看见了船上竖着一面俞字大旗。
俞大猷看着身侧的两人笑道：“船来了。”说罢他又命先前派去接应戚继光的那两名士卒在一处空地升起了火堆，并使他们以旗语告知那艘战船此处情况。
戚继光点了点头，随即回过身去看向后方。
这个时候，先前士卒们脱下的鸳鸯战袄正狼藉地铺满了一地，而那些士卒也大都躺在地上，其中不少已经闭上了眼睛，鼾声渐起。
看到这些后，戚继光的眉头已经紧紧皱起，他先是一言不发地走到了自己先前脱下抛在地上的旧式明光铠旁，不紧不慢地将其捡起重新穿在了身上后，他再次回头看着那些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士卒，面色变得很冷。
戚继光寒声道：“谁让你们躺下的。”
他的话语刚落，几乎所有躺在地上的士卒同时浑身一颤，纷纷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又慌乱地列成了数队后，他们皆屏气看着戚继光。
戚继光看着他们却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半个时辰，穿好战甲，准备登船出海。”说完便转过身去看着驶近的那艘战船，不再去看身后的士卒。
顾澄回过头看了看身后再次乱做一团地一众士卒，摇了摇头后也转过身来，不再去看他们。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了。
顾澄走出船舱，他的身后跟着的是俞大猷，此时的他已然经过了简单的清洗，长须也做过了修剪，比之前短了许多。
船头上，戚继光微躬着身子，双手按着船上的围栏，目视着前方无边无际的大海。
戚继光在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后，慢慢地转过身来，微笑看着走来的顾澄和俞大猷。
顾澄来到戚继光身前，扫视了一圈周围一齐行进的数十艘巨大战船，又看了看身后已经消失了的大岙渡头，他低声道：“只数十艘战船，却让我有了万舰齐发之感。”
戚继光闻言也点头笑道：“光是看着这数十艘战船，心中已生出万分豪迈，便觉得此去岑港必然大胜。”
“真是让人羡慕当年的三保太监啊”俞大猷说着，他的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
戚继光看着俞大猷，站直了身子，脸色也开始变的郑重起来，他沉声道：“我们现在也该商讨一下到达岑港后的计划了。”
俞大猷闻言收起了羡慕的神色，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脸色也同样变得郑重。
“胡部堂在那边可有布置？”戚继光问道。
俞大猷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也不知道，胡部堂到目前为止仅给我了一道调令。”
“不过，我倒知道胡部堂已令卢镗与汤克宽二人率兵先行到了岑港外围。”俞大猷接着说道。
戚继光继续问道：“他们二位共领兵多少？”
俞大猷直接回答道：“卢镗领本部兵马一万五千，汤克宽领本部兵马一万。”
戚继光闻言后微微颔首，轻声道：“也就是说再加上俞将军你所率的两万人和我的四千人，也才四万九千人。”说到这他抬起头，直视着俞大猷：“岑港中的倭寇足有三万余，但凭我们这四万九千人，莫说是合围，便是正面交战也很难获胜。”
“的确如此。”俞大猷点头道：“但胡部堂必然留有后手。”
戚继光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看着眼前的大海，小声道：“只能如此了。”
一旁久未说话的顾澄看着他们两人笑了笑：“行军谋略我不懂，但胡部堂此人我却在你们口中有些了解，若是他只是调你们去往岑港，并无其他后手的话，那他也坐不稳直浙总督这个位置了。”
“我知道胡部堂一定会有其他后手的。”戚继光小声道：“我只是不喜自己猜不透胡部堂的后手是什么。”
俞大猷伸手拍了拍戚继光的肩膀，说道：“如顾澄所言，若是胡部堂的后手能被别人猜到，那么也早就是别人来当这个直浙总督了。”
戚继光再次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些道理我都知道，只是我仍是不喜自己猜不到胡部堂的后手。”
俞大猷却重重地拍了一下腰间，无奈地说道：“戚老弟啊，你还是这般倔强。”
就在这时，顾澄突然说道：“我该回船舱里去了。”说完便在戚继光与俞大猷二人的错愕目光下跑进了船舱。
俞大猷一脸茫然地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应该是为了他那个小侍女吧。”戚继光小声说道，说完后又点了一下头。
到了丑时前后，船队已近舟山石礁村的一处码头，俞大猷与戚继光并肩立在船头，在他们的身后，顾澄也再次从船舱内走出。
俞大猷看着近在眼前的码头，对着戚继光说道：“如此便到了，在前方将戚老弟的士卒放下后，我便要调拨船头，直奔岑港，封住倭寇的海路。”
“卢镗将军正在此处接应。”说完俞大猷又看向了码头，却渐渐瞪大了双眼。
戚继光察觉到了俞大猷的变化后，也向码头看去。
只见上一刻还一片寂静的码头突然燃起数处大火，接着又响起了滔天的喊杀声。
“倭寇夜袭！”戚继光沉声道。
俞大猷快步转身向着船舱内跑去，喝到：“旗手传我军令，让所有战船中吃水较浅的即刻往码头处靠近，其余大船立即放下小舟，同样往码头靠近。”
“取我大刀来！”俞大猷对着船舱内喝道。
话音刚落便有两名士卒抬着一柄大刀从船舱内走了出来，俞大猷一把将大刀抓起，直接一个跃步从甲板上跳出，落在了一只刚刚放下的小船之上。
小船上已有四名士卒，再加上刚刚跳上来的俞大猷，整只小船变得十分拥挤。
而在这只小船的周围还有着无数的同样小船，每只小船上都站的满满当当。
俞大猷扫视了一眼周围，大声喝到：“随我上岸接应卢镗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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