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那一曲，再弹一次
“殿下，快跑。”
“快躲开...”
马六与小霞大声呼喊，一脸焦急。
身后的冷漠杀机，似是下一刻便要对自己宣泄而出。
他自是知晓，那人出手便是要斩杀自己。
只是两人不断喊叫好似刚刚入耳，过了半晌横夜这才反应过来，回身望去。
一道青影凌空挥刀，刀锋如墨，斜劈而下，绵延数十尺。
见此，似吓傻一般，目瞪口呆，站立原地一动不动。
当然不是真的吓傻。
那人身上杀意凝聚，没有丝毫掩饰的意味。
大抵这便是来到人间第一个对自己出手的修士了吧。
这一刀他避不开，也不想避。
身处闹市的人群轰然而散，有些热闹可以看，而有些不可以。
如今的状况，这热闹是看不了的。
乱糟糟一片，人挤人。
摆摊的小贩们迅速操起一些值钱的，方便带的东西扭头就跑。
街道两边的商铺也是径直关好了门窗，再怎么打也不关他们的事。
马六儿与小霞两人壮着胆子往交手这边挤来。
熙熙攘攘。
有人骂骂咧咧，兴许是没见过玩命看热闹的。
人群四散，空出了一大片场地。
那女孩就站在离横夜不远的角落，暴起的刀光映照中，无比淡然。
她揉着有些生疼的脸颊，目睹一切的发生，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择人而噬的刀锋下，少年仍是不动，咬着那串糖葫芦。
兴许是真的吓傻了吧。
眼珠呆滞，望着那抹刀光。
一切来的很快，没有恐惧，在外人看来好像也来不及恐惧，因为，那刀很快。
如果不出意料，便是一分为二。
站在刀下，倒是没有生死之间的感觉。
那刀确实很快，也很锋利。
但。
武王府的刀未尝不快，未尝不利。
横夜心中想道，依旧是那般，空中的刀芒临近他的身子。
刀芒已是不足一尺，眼前却是一黑。
横夜自是没有闭上眼睛等死的习惯，也不认为眼前的修士可以斩杀自己。
虽然他真的很弱，但他知道，若非情愿，没人可以真正杀死他。
他的眼睛是睁着的，是有人穿了黑衣，挡在了身前，距离太近了。
那人的背，几乎贴近了自己的脸，不足一寸，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他没有去想对方的身份，这个时候出现在此，已是昭然若揭，不必去想。
他在想。
究竟是武王府世子的身份招来的祸端，还是眼前的捂着脸颊的女孩。
如果是后者，对方的护卫有恃无恐的当街杀人，她的身份也绝不会简单。
京华城这般大，又如何这般碰巧的遇见自己?
铮。
剑鸣响起，打断了横夜的思绪。
那道剑光很短，也不刺眼，大致是有孩童长开双臂那般长短。
身后的横夜只能看到剑光首尾，若是只看表面，不强势，也不霸道。
只是剑光收敛，剑锋斜指之时刀芒堪堪尽散，逼退其数丈。
“青蟒剑，你们是武王府的人！”
青衣人盯着王晟手中那柄剑，青丝剑柄配上狰狞可怖的蛇牙剑鄂，剑锋更是若青莽吞吐，很是显眼。
横夜往边上挪了两步。
救驾的人离的太近，让他有些不喜。
此时也看清了意图斩杀自己的青衣男人，正带着忌惮的望向这边。
“暗卫统领王晟参见世子殿下。”
王晟没有继续出手，转身对着横夜跪拜行礼。
此时的人群彻底散了个干净，只有少数胆大的隔着很远不时探出脑袋。
马六儿与小霞眼睁睁看着一切的发生，当看到世子殿下转危为安，不禁松了口气，这里已经跟他们没有了关系。
另一边，女孩的目光却是变得有些奇异，她离得很近，青衣人与王晟的话语自然一字不差落入了她的耳中。
感受到女孩的目光，横夜有些奇怪。
这女孩好像很是胆大，到了现在，也是没见她后退一步，仍是离自己很近。
这究竟是胆大，还是蠢?
这个问题横夜不知道，但他准备应证一下。
“抓住她！”横夜一指那女孩。
“你敢！”青衣男人愤怒喊道。
他持刀径直冲了过来。
只是王晟显然更快，离女孩不过两丈，而青衣人却是有着足足十丈。
这位暗卫统领的反应极快，几乎是横夜话音落地，便是身影闪过。
再然后，横夜便看到，那个娇小的女孩被他很粗暴的抓住后背提在了手中，没有丝毫怜香惜玉。
不出所料，是蠢。
女孩脑子空空，反应不过来，脸还是肿着的，又被人提溜在手中。
对面的青衣人投鼠忌器，停下了脚步。
王晟挥手，十几名同样身穿黑衣的暗卫从两侧商铺房顶跳下，将青衣人渐渐围拢。
“放开我家小姐。”
看着跳出的暗卫，冷哼一声，没有一丝惊慌，面色不变。
“你刚刚想杀我?”
横夜没有威胁什么，也没有说放与不放，只是问了这么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
对方亦是没有回答，冷笑着反问道。
“你刚刚想杀我?”
横夜再次问道，他很在意这个问题。
“她是大祭酒的孙女，风家二小姐风寐！”
此话一出，横夜倒是没什么反应，大祭酒是什么他听都没有听过的。
而马六儿和小霞却是脸色一白，茫然失措。
大祭酒，那可是地位不在武王之下的人皇近臣，其门生遍布大夏十一道，文臣武将数不胜数。
而风家更是京华四大家族之一，世子怎么就把风家的二小姐打了。
这下遭了，要有大事发生了。
一向面无表情的王晟也是眼皮子狠跳了两下，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暗卫只听主子吩咐办事，对方什么背景与他无关，武王府的命令才是唯一的道理。
“我家小姐若受到伤害，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看着风寐被王晟勒的有些喘不过气，他握紧了刀柄，看上去很是愤怒。
“你刚刚想杀我?”
横夜第三次开口，依旧是同样的问题。
马六儿与小霞那般明显的表情变化他不是没有看到，隐约知道青衣人口中的大祭酒身份不简单，不好惹。
只是，不好惹，那又如何?
横夜是一个很小气的人，别人怎样对他，他便怎样对别人。
那人要杀自己，自然也是要杀了他才合心意。
他需要考虑。
在这人间，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有如此杀心是否合乎情理。
“是我杀你，与二小姐无关，放了她！”
青衣人不明白少年为何纠结这个问题，不过他想知道，便回答了。
“放下她。”
横夜倒是没有犹豫，直接开口。
王晟更是不折不扣执行横夜的命令，手一松。
噗通一声。
风二小姐直接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趴在地面，脸色潮红，大口呼气。
此刻的风二小姐有三分像自己在魔界时养的异种恶犬，姿态也是这般无二，不由觉得好笑。
风二小姐缓缓起身，一双灵动好看的丹凤眼斜睨而来，满脸幽怨，拍打着身上尘土。
“不跑?”
横夜看着她站那儿不动弹，反而盯着自己看个不停。
“跑的掉吗?”
她反问道。
“可以一试。”
横夜说罢，风寐那张小脸更加幽怨。
“打断他的双腿。”
思虑了许久，对于现在的身份，年龄而言，杀人终究是不合时宜。
不过也不能轻易放过，索性命人将其双腿打断。
风二小姐临走前盯着横夜看了许久。
令横夜不解的是，在这位风二小姐的眼中，没有怒意，无论是扇她耳光，还是打断她护卫的腿，她都没有一丝恼怒的情绪，很是奇怪。
发生这件事，马六儿与小霞好言相劝，让世子殿下先行回府，并告之那位大祭酒的身份，说了王爷可能会发怒之类的话，言明各种利害，不过后者丝毫没有听进去，玩的不亦乐乎。
若是真正的世子，是该好好考虑一下后果。
不过，假的又何必在意这些呢。
横夜心中自然有着算计，这本就是摊浑水，不妨将水搅的更浑，浑水好摸鱼。
正如现今的武王府虽然看上去有着外来危机，但还是太过平静安宁，对于横夜来说，几乎无解，只能搞乱它，等它自己露出破绽。
风府，某座雅致小院的厢房中。
房中的一切布置都有种细腻温婉的感觉，竹窗所挂是紫色薄纱，桌椅上精雕细刻的各式花纹。
透过晕红的帐缦，梳妆台前，不到十岁的女孩对着桌上铜镜，拿着类似粉末状东西往脸上涂抹。
“等了许久，等来一巴掌，混蛋.”
似是有些气不过，小脚还用力踢梳妆台一下。
“哎哟，好痛...”
逛了许久，马六儿与小霞脚都有些酸了，仍是舍命陪世子。
太阳快落山之际，横夜已经渐渐不想逛了。
初到人间，如同一个乡巴佬，再多看看，就有些习以为常，但还是禁不住欢喜，不像仙魔两界，除了修炼便是打打杀杀，哪有这人间烟火有趣。
回府途中，一道道琴音连绵不绝入耳。
某座阁楼前，横夜驻足。
循音而至。
琴音似秋风婉转，又如烈火奔放，再从高亢到悠扬，其中韵味更加令人深思。
只是琴音渐渐落下，再到只剩喝彩，唯留余味无穷。
听闻半曲，这等好曲怎可只听半余。
他不假思索走上那座阁楼，刚刚的琴音，便是从楼顶传来。
而后面渐渐跟上的马六儿喊道。
“世子殿下，那是青楼......”
青楼三层，所有人望着站在中央的少年，有些诧异。
那少年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
目光锁定台上女子。
“刚刚一曲，再弹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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