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劫难
听田禹这般说来，杜鸽心中微讶，起身道：“没想到你竟是能想到这一层，看来以后我和你师父是断断不能再把你当成小孩子了。也罢，这次就派齐赋去绿绸宗，你且留下，我另有重任给你。孤羽，你不是想成为圣教栋梁吗？我便给你这个机会。”
田禹脸色肃穆，抱拳道：“谨遵师娘吩咐。”
杜鸽道：“现在是圣教的非常时期，我和你师父可能另有要事，所以分堂内部多数事宜我会交给小诗负责，你定要全力辅助于她。”
田禹正色道：“师姐抚养我长大，就如同我的亲姐姐一般，姐姐有令我自然无不遵从。”
杜鸽点头道：“这样就好。”话锋一转，又道：“还有一事。从你的描述来看，你和那九天银鹿倒是产生了几分交情？”
田禹心头一动，便知道了杜鸽的意思，急忙道：“师娘，八臂冰猿拆我分堂，寒心鹔鷞害我弟子，但九天银鹿对我教一直是友好相示……”
杜鸽摆摆手打断道：“这个我自然晓得，但当银鹿被我教弟子侵犯之时，冰猿和鹔鷞都前来报复，换成是我们与鹔鷞冰猿为敌，银鹿会保持中立吗？”
田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再反驳了。
杜鸽用不容置喙的语气继续道：“我也不多说了，该怎么做你心里自当有数。万万莫要辜负我和你师父对你的期望。”
田禹迟疑了一下，无奈拱手道：“徒弟明白了，师娘放心。”
杜鸽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正想说什么，却听到身后咯吱一声。她回头一看，却是焱宏推门走了进来。只见焱宏面色冷中带怒，不知道是何原因。
田禹也看到焱宏走了进来，急忙行礼道：“见过师父。”
焱宏似是没想到田禹也在这里，显得有些惊讶，却见妻子给他使了个眼色，便没有开口询问，而是道：“小禹，你先出去，我和你师娘有事要谈。”
田禹不知师娘是否还有事要说，便看向杜鸽，杜鸽点点头道：“恩，小禹你先回去吧，有事的话我会再唤你过来的。”
田禹鞠了个躬，也不多停留，便走出了房间。
焱宏一直看着田禹走远，才轻轻把门关上，转过身来。
杜鸽见自己夫君面色不善，心中一沉，想来许是在教主那里碰了壁。但脸上还是笑容不变，走上去轻轻拉住焱宏长袖，柔声道：“怎么样，教主如何决断？”
焱宏嘴唇颤了颤，没说话，只是走到茶桌边，拿起一杯刚沏好的茶，也不顾茶水滚烫，一口饮尽，坐下身来，脸上的表情无比复杂。
杜鸽见丈夫不说话，心中不悦，不耐烦地嗔道：“到底怎么样，你倒是说话啊。”
焱宏没有看妻子，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现在不能与仙兽们交恶，报仇的事情，先不要想了。”
虽然已是通过丈夫的神情隐隐猜到，但听到丈夫如此说来，杜鸽还是一愣，不敢相信地问道：“为什么？”
焱宏终于抬起头看向妻子，双眼因为惊疑不定而微微瞪起，开口道，声音掩饰不住的颤抖：“教主他老人家说，山川劫之日，快到了。”
“阴……”杜鸽也是呆住了，口中反复重复着这个词：“山川劫，山川劫，山川劫！”她缓缓走到丈夫身边，颤声问：“什么时候？教主他，他怎么知道？”
焱宏摇摇头道：“教主没说他是怎 么得知的，但他老人家的话不可能有错。具体是什么时候，教主也不敢妄断，只说短则数月，长则几年，总之我们是铁定赶上了的。”
杜鸽镇定神色，也坐下来，分析道：“劫日到时，银莲山脉首当其冲。神州大地众仙兽在上次劫乱时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这次的立场就说不准了。所以……”她银牙紧咬，似是不想说却又不得不说：“我们现在绝对不能得罪它们！”
焱宏长叹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走回自己房间的路上，田禹心乱如麻。虽然跟九天银鹿只见过两面，但银鹿纯洁的心性让他很是欣赏，再加上其身为仙兽，田禹是很想跟她交个朋友的，可如今竟然莫名其妙地成了敌人。再加上出了这事之后，银莲山脉怕是有一阵子不会安生了，这对于喜欢安逸的田禹来说，是十分不愿意看到的。
正这般想着，田禹已经来到了自己房间门前。他摇摇头，微叹一声，推开了门。
房间里只有一个人，短发高个，正站在书架前端详着上面摆放整齐的书本。
田禹露出会心的笑容，走上前去，拍拍邱楠的肩膀道：“怎么样，在下收藏的这几本旧书可有让你看得入眼的？”
邱楠转过身，满脸敬佩，拱手道：“田兄啊，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你的藏书是我的两倍有余，好多都是绝世孤本，想来田兄你年龄不大，居然已经读过这么多典籍，在下当真是无比钦佩啊。”
田禹哑然失笑道：“不瞒你说，这里好多书我都是看不懂的，却又不舍得丢弃，只是收集过来摆在这里装装样子，倒是教你见笑了，哈哈。”
邱楠这才恍然大悟，跟田禹一起笑了几声，接着道：“方才齐师姐已经把我安排到你隔壁的房间暂住了，以后这一段时间就要拜托你多关照了。”
田禹心中有些惊喜，道：“那太好了。邱兄不必客气，有什么事情只管来找我，有时间的话我带你在这银莲山脉里多转转。”
邱楠也是笑道：“那是自然。小禹，你方才被你师娘叫过去，她没有责罚你吧。”
田禹听邱楠称他作“小禹”，倒是没有感觉如何不自然，反而感到很亲切。田禹道：“没有，只是把这两天的事情询问了一遍……。”说到这里，田禹又想起了心事，不禁叹了口气。
邱楠注意到了田禹表情的变化，忙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田禹不想再纠结此事，摇头道：“没什么，只是今天折腾了一夜，有点累了——对了，之前提到了你姐姐，她到底是怎样的人物啊？”
邱楠还真是个老实人，听到田禹问起他姐姐，完全就没意识到田禹其实是在转移话题。在这方面，田禹认第二，整个银莲教就没人敢认第一了。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觉得既然两人已经成了朋友，告诉他也没什么，便说道：“我姐姐名叫邱雅，在修炼我们绿绸宗的功法上极具天赋，而且是宗门内及其罕见的弓枪兼修的奇才，所以基本已经内定为下一任宗主了。”
田禹讶道：“居然有这么厉害。不过，什么叫弓枪兼修啊？”
邱楠解释道：“是这样的，绿绸宗功法以外功为主，都是修炼枪技和弓术的。但这两门功夫在修炼方式和领悟套路上大相径庭，是几乎完全不可能做到两者都擅长的，就连宗门也分为修弓的羽门和修枪的木门。我姐姐本来是木门的，后来被木门首座发现她也有修炼弓术的天赋，便推荐给了宗主。而宗主本身就是能够弓枪兼修，万中无一之人，便把我姐姐收入门下，着力培养。现在我姐姐已是我宗年轻弟子中第一人了。”
田禹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你有这么厉害的姐姐，为何却感觉你不愿意提起她呢？”
邱楠苦笑道：“我被收入宗门门下后，便刻苦修炼，幸得我尚有几分悟性，修为进步较快，但始终是在姐姐的光环下。同门在议论我的时候，通常并不直呼我的姓名，而是说‘邱雅的弟弟’。小禹你不妨想一想，这是种什么感受。”
田禹点点头道：“确实会很不爽的。”
他深深呼了口气，道：“在别人的光环下生活，就算是亲姐姐，也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见邱楠情绪低落，田禹有意开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略一思索，心想师姐对不住你了，反正你现在不在，说你两句坏话也没什么关系，便开口道：“其实，我也很受不了我那个姐姐……”
还没等他说完，房间门便被打开了，一个气冲冲的声音随之而来：“田禹，你说，你受不了我什么？”
田禹心中大呼倒霉，怎么这功夫师姐来了，但他也算反应快，眼珠一转，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登时窜到脸上，转向脸色铁青的齐诗谄媚道：“我说的是，我最受不了我姐姐美丽无双，又法力高强，这么完美的人，全分堂，啊不，全教的女弟子以她为楷模，让我什么时候才能赶上姐姐的百分之一，哦不，万分之一啊。”说罢，他连连摇头叹气，装模作样到了极致，心中暗暗祈祷能蒙混过关。
果不其然，齐诗挨了田禹这一记马屁神功，登时乐不可支，笑骂道：“你这油嘴滑舌的东西，整天不正经。我来是给你俩拿点吃的，顺便有事吩咐于你的，给我老实一点。”说着从手中的篮子中取出四个馒头，几盘小菜，放在桌上。
田禹马上收起神色，恭敬道：“方才在师娘面前，小弟已经立下重誓，谨遵师姐你的任何吩咐。师姐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师姐让我放火，我绝不喷水！”
齐诗听田禹插科打诨，笑得更厉害了：“你不就只会放点火么，说得好像你也会喷水一样，咯咯咯……”
邱楠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对田禹的脸皮厚度又有了新的认识。
齐诗止住笑，正色道：“小禹，我刚从师娘那里回来。师娘传达了教主的意思，寒心鹔鷞是杀害七师弟的凶手，我们要向四仙兽要个说法。”
邱楠收起鄙视田禹的眼光，点头赞同道：“正该如此。”
田禹却禁不住思考起来。按齐诗说的处理方法，对于银莲教来说有些过于温和了。按之前的风格，教主会立即举全教之力对四仙兽进行讨伐，打到服气再来“要说法”。难道教主对四仙兽有什么忌惮不成？
齐诗没给田禹想明白的时间，继续道：“小禹，既然你跟九天银鹿关系不错，能不能通过它给其他几只仙兽传达一下我教的态度呢？”
通过九天银鹿向其他仙兽传达态度？田禹想到银鹿那如潭水般清澈纯净的双眼，不禁苦笑连连，道：“师姐，不说我还能否找到那九天银鹿，况且那银鹿尚在幼年，心智如儿童一般，怕是不能把此事托付于它。”
齐诗一愣，道：“这点我倒是没有想到，如此便难办了……”齐诗扶额思考半晌，似乎也想出个所以然来。她摇摇头，拍拍田禹的肩膀，柔声道：“昨夜折腾了半宿，今天就好好休息吧，分堂的事情也不需要你帮忙做什么，你也别再出去乱跑了。”
“知道了，师姐。”田禹感受到齐诗话中的关怀之意，难得地没有口是心非，转向邱楠道：“不好意思啦邱楠，改天再带你四处逛逛吧。”
邱楠一点也不在意，“恩”了一声，眼睛却只是盯着田禹的书架看个不停。
田禹和齐诗相视无奈，看来邱楠对雪山的景色毫无兴趣，一心只想多看几本书。齐诗灵光一闪，抿嘴一笑，对田禹低声道：“小禹，你觉得银莲山脉里最应该带小楠去看看的地方是哪？”
田禹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齐诗的意思，面露笑意道：“那个地方啊……我也有近一个月没去了，正好明天带他去见识见识。”
齐诗点了点田禹的额头，再次嘱咐道：“好好休息。”说罢便推门出去了。
囫囵吞枣般吃了点东西后。田禹坐到床上，只觉倦意上涌，双眼沉重似铁。他看了一眼邱楠，只见他已从书架里挑出一本厚厚的书，正在细细阅读。
田禹躺下身来，闭目思考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他本来是很怕看到圣教与仙兽们交恶的，但现在教主的处理方式，似是有意淡化此事，他又隐隐有些失望。他虽然喜欢安逸，但如果能趁着此事一展拳脚，正所谓乱世出英雄，到时候不仅能在教中扬名，小师妹也定会对他刮目相看的。
想着想着，田禹便深入了梦乡。只见他均匀的鼾声中不时还夹杂着几声傻笑，也不知道他到底梦到了什么。
鼾声吵醒了醉在书里的邱楠，邱楠见田禹已经睡去，便把刚才看的书夹在怀中，悄声熄了灯，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
加载中,请稍侯......
精彩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