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武
“哈啊~哈啊~”
朱红院门前，云尚凌仍在扎着马步，现在距师傅离开已有半个时辰左右，纵使梧桐荫盛，这副虚弱的身体也经不起这种劳累，云尚凌不断喘着粗气，汗一滴滴落到地面上。
“嘿！”突然的一声轻喝吓了云尚凌一跳，紧接着就感到背后被人轻拍一把，顿时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背后传来少女银铃般的笑声，目眩的云尚凌揉了揉太阳穴，转首一看——“海棠！”
海棠闻言娇笑道： “诶，‘海棠’可不对，应该叫——师姐。嘿嘿，小师弟？马步扎得不够稳嘛。”
“叫师姐是不可能叫师姐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叫师姐的！话说……师傅交给你的任务，啊不对——是惩罚，你完成了？”云尚凌不甘示弱，妄图回击。
“不就是金刚经嘛，小问题，我甚至可以背着写完。”
“你这是被罚抄了多少次……”
“重点是你师姐我的聪明机智，聪明机智！算了，这次放过你……对了，我还没问，小师弟你是怎么遇到师傅的？”
“偶遇。”
……
“行吧，那你是修武还是修魂？”
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请教。”
“嗯……可以，那今天先讲师姐我所修的‘武’。”
“‘武’体系发之于习武者本身，旨在通过提升自身筋骨、内力最后达到精神境界的提升。”
“‘武’系大致分为‘起、平、断、升、恒’五层境界，每层境界分十阶。”
“至于境界提升方法，对于武来说，主要还是日积月累，也许有些窍门，但是习武还得靠一颗心——恒心。”
“毕竟师姐我目前境界也不高，所以能告诉你的也不多。也不知道这些你能不能记住……”
“这么简单的设定我如果记不住……可还行？”“那我考考你？”“放马过来”
“‘武’主修什么？”“自身筋骨和内力！”
“‘武’分哪几个境界？”“起平断升恒！”
“一个境界有多少阶？”“十阶！”
……
“你是不是占我便宜？”半秒后，云尚凌虚着眼道。
“……哪有。另外，很重要的一点，练武不是如平常人所想的那样，拿着秘籍照着动作一招一式去模仿，那不是练武，是cosplay。”“……”
“同样，‘武’也不是莽着来的，毕竟你也不是什么逆天杀神，不要想着‘你开大，我开挂’，不现实。”“……”
“真正的‘武’需要这里……”海棠伸出玉指，轻点云尚凌的额头，“……还有勇气，以及——一颗武者的心。”
“武者的心？”云尚凌迷惑地望着海棠，问道。“每个人有每个人都理解，希望你……罢了，不提这个，出去转转嘛？”
话题转变的微快啊……“我马步还没扎完，不去！”云尚凌不爽道，海棠一定又要坑他。
“哦，那我自己去了。”
“不送！”
不消片刻，海棠进入林中，复又探出头：“林子里面好凉快啊！”
“不去……呸——”云尚凌吐了下淌到嘴里的汗，“……我不热，真的。”
…………
“海棠，这林子多大？”走在梧桐荫下的云尚凌恬不知耻地问道。海棠瞟了他一眼，轻笑一声，没有回答，甚至好像还加快了步伐。
云尚凌闭上眼张开双臂，任由清风穿过发丝，享受片刻的惬意。再睁开眼时，却已不见海棠的身影。
云尚凌先是一惊，转而镇静下来，海棠这么大个人，在林子里还能迷路了不成，遂自顾自走起来。
约行三五分，云尚凌便到达梧桐林一个方向上的尽头。此时，一面峭壁挡在他面前。
壁面光滑如镜，少有凸起，仅在据地面六七米有一处伸出的石台，近似半圆，径不过10寸，旁生一斜木，也是整面壁上唯一生长草木的地方。更奇的是，那树上此时正栖着一只雕，那雕身形硕大，爪似钩月，羽若漆甲，双瞳闪着锐光，听到动静后目光立刻击到云尚凌身上，好似一把尖刀抵在云尚凌喉前，令他动弹不得。
王者之风。
云尚凌脑海里突兀地跳出这个词。眼前这只雕的气势完全不输师傅的鹏，甚至……比那更强。
片刻之后，雕收回目光，振翅，向上窜去。云尚凌突然对那片石台起了兴趣，直觉告诉他，那里一定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
想法毕竟是想法，现实是很难实施，峭壁上几个落足点相距都较远，除非自己拥有所谓的轻功。
沉思片刻，忽然云尚凌心生一计。
云尚凌先在石壁下观察片刻，记忆所有落脚点的位置以及高度。而后，云尚凌回到林中，然后开始……爬树。林中大梧桐高近15米，树干较为粗糙，对于云尚凌来说如履平地。几分钟后，云尚凌就爬到了树顶部一根分支前段。
在云尚凌面前一米多远就有一个落脚点，大小只有一足半。
云尚凌眼中毫无惧色，他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末端，梧桐枝颤颤悠悠，晃的幅度越来越大，但云尚凌心却平稳无比。
正午的阳光铺满地面，一抹黑影以一条精准的曲线快速划过，如刀剑出鞘，一瞬即逝。
云尚凌一只脚已稳稳踏在石壁凸起处，眼神仍是不变，平静地让人看不出一丝感情，望着脚下近两米的远的落脚点，丈量片刻后毫不犹豫地起跳，又一次精准落点。
如此几次下落，云尚凌很快降到石台上方的凸起处，这次云尚凌没多丈量直接落下，没成想，脚尖刚点到石台，石台忽地一松，脚下的部分岩石突然崩裂，云尚凌身形一晃，跌至半空，然而眼中无半分惊惧，手瞬地向后一抓，钩住了石台边缘，稍一用力，爬上了石台。
站在石台上，面前却无一物，云尚凌四顾，背后只能看见高密的梧桐，左侧是那颗旁逸斜出的树，右侧则空无一物。云尚凌心下大惑，他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如果这一切表面都没有特殊的迹象，那就是，隐藏起来了。
云尚凌侧过身，轻敲树后石壁，又敲了一遍石台所在的石壁，两者的声音有一定的差别。云尚凌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面前的石壁后，是个洞！
云尚凌握紧左拳，用力砸向石壁。
石壁岿然不动，反而这一砸使云尚凌的拳头擦破皮，流出血来。
硬闯行不通。云尚凌凝视着面前的石壁，犹豫片刻，忽然开始了新一轮的敲打，同时将耳朵附于石壁上。一分钟过后，云尚凌眼睛忽然一亮，继而再次凝力，向某处击去。
那是声音最清脆的一点，也就是最薄弱的一点！
“轰！”石壁整面塌了下来，露出后面漆黑一片的洞口。
云尚凌耸了耸肩，轻笑一声，走入洞穴。
方才八九步，就遇一转角，转过去云尚凌刚要迈腿便愣在原地，喃喃到：“方才识得庐山真面目……”
书云：
千年尽逝浮岁增，万华同耀辉光映。
古来今往向何处？开天辟地凌云洞。
入眼处尽是光色交融的奇岩，似游龙，似走凤，似天宫，似灵界，只是不似人间。顶部的石壁自开一小口，透下天光，予偌大洞境一抹圣洁。于缥缈薄烟轻踏一步，所有石壁上的孔洞齐鸣，粗略一听只觉是露水滴碎石，回声荡荡；细听之下，却如闻仙乐宛转在耳畔，余音不绝，又好似美人低语，时远时近。
一切仿佛历千年演变而心心念念诠释一个词：鬼斧神工。
就在天光所投之处，有一石柱，柱上却插着一把刀。
一把平平无奇的朴刀。
云尚凌走上前去，轻轻触碰那把朴刀的柄部，想象之中的异变并没有发生，云尚凌自嘲地笑笑，小说看多了。
轻轻一拔，竟意外地直接将刀抽出。云尚凌将刀置于手上把玩片刻，然后挂在腰间的挂环上欲带着。忽而一滞，这么随意就把本在这里的东西带走真的道德么……
犹豫片刻，云尚凌决定把刀插回去，转身却惊见石柱已经不知何时碎成几块，且每一块都沉重无比，凭现在的自己肯定是无法搬动的。
“嗯……看来这是执意让我拿走了呢……行，不拿白不拿。”云尚凌吹起口哨欢快地原路返回。转过拐角，云尚凌虚着眼看着面前堵着洞口的雕，有气无力道：“这是招怪了么？还是说这其实是某把玄铁重剑……这重量也不像啊！”
雕不在意云尚凌的吐槽，只轻轻拍打两下翅膀，便在洞口形成一阵强风，使云尚凌一步步后退。云尚凌尝试着冲刺过去，但是一旦他发力，雕就会加快振翅的频率，使云尚凌的努力白费。
“这样下去没用啊……话说这样它也伤不到我，难道是想活活累死我？那我直接拐回去不就……”云尚凌双眼一瞪，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如果雕的目的是让我回去，这么做的用处是什么？把刀放回去？让我饿死？陪我练玄铁剑？
等等，或许简单来想……
云尚凌一个闪身拐回洞境内。不消片刻，便听洞口风声消失，取而代之是一种无声的危机。云尚凌走到石柱处，抽出腰间的朴刀：“你想战，我就奉陪到底！”，，
“嗖——”一声劲响，雕已飞踞至洞境高处。
“嘹——”一瞬清啸，雕张满双翅，挺胸掠下。
“轰——”一阵巨响，雕的铁羽袭着气流，扑面而来。
云尚凌欲错身躲过，却惊觉自身已被气流挟持住，挪不动步。生死一刻，云尚凌反而冷静下来，左手死死握着刀柄，平静如一潭死水的双眼注视着逐渐占据视野的雕首。
“——锵！”电光火石，雕在撞向云尚凌前一刹那调转了方向，朴刀击在雕羽上，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随声传来的巨力也使云尚凌虎口一阵发麻，朴刀脱手而出，直插入地上。
云尚凌忍住剧痛，想要去拾起朴刀，那雕却已转过身，拍打翅膀再次通过气流控制住云尚凌的行动。眼见雕这次就要发动第二轮冲击，留给云尚凌的时间只剩短短几秒。
这几秒钟，云尚凌却感到时间如同静止一般，鹏的翅虽然振动频率快，但是仍有一定间隙，在双翅下振时风力最强，而双翅振回时主风力减弱，但会有周围地形的反弹气流给予补充，只有找到最远的反弹点才有可能找到躲闪的时机！
对于雕来说，这只是一次极为普通的冲刺撞击，速度，气流，一切都一样，不同的这次对方没有武器。俯冲，羽翼瞄准脖颈——只消一秒，眼前的人就已身首异处。
然而，云尚凌，却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
“呵哈，躲过去了么，果然，那石柱的碎石结构反弹气流要相对慢一些么。”云尚凌抹掉嘴角的鲜血——冲击气流必然的结果，“你的伎俩已经失效，接下来是我的回合了！”
云尚凌刚刚那个闪身使自己靠近了一块龙形岩，现在云尚凌靠着这块岩石挡着雕的气流并不断在岩石间移动，这对于已经掌握气流规律的他来说并非难事。由于雕对于复杂的地形很难俯身冲击，使得云尚凌很快拿回了朴刀。
这次，云尚凌站起身来，雕也停止了鼓动翅膀，仿佛等待着什么。云尚凌一步步走到石柱前，开口道：“不晓得雕兄听不听得懂我的话，无妨，我站在这里，意味着我已经相信我会赢，雕兄，尽管放马过来吧。”说罢，云尚凌将朴刀横向举起，平静地望向雕。
雕仿佛听懂了话，开始缓缓拍打翅膀，有酝酿新的招式的倾向。其实云尚凌的把握也只有三成，毕竟气流的规律他也只是刚刚掌握，面对着未知的新招数，云尚凌也只能凭着临时反应一战。
如果问云尚凌哪来的勇气，他大概会回答：我知道，我会赢！
雕再一次冲下来，不过这回与之前不一样，云尚凌可以明显感觉到这次没有气流的束缚，为什么……
“砰——”一声巨响，云尚凌手中的到差些再度飞出去。发生了什么？云尚凌出了一身冷汗，雕的速度快了不止一倍，如果刚刚不是下意识挡了一下，现在自己早已被拦腰截断了。
气流提升速度！这是唯一的可能。
“气流是吗，好，我也还给你！”云尚凌深吸一口气，将朴刀横于胸前，同样的速度与攻击方式，有了应对方法，怎么可能再次被伤到！
雕的攻击再次呼啸而至，云尚凌毫不犹豫对着雕远远窜来的右翅竖劈一刀。
没有任何声响，空气寂静得不正常，然而雕却不受控地侧飞出去，险些一头撞到地面上。
“以气憾气，就是这个结果么……气流的流动……”云尚凌喃喃道，随后竟合上双眼。
如果内力也是体内的一团气，是否也可以通过彼此彼此的纠缠从而发生改变呢？
云尚凌深吸一口气，沉至丹田，渐渐的，他感到体内有一种“力”在流动，云尚凌试着将一部分“力”引击到另一部分“力”的流动中，两股“力”立即混在一起并偏离了原来的规律路线。
“是这样么……”云尚凌睁开眼，讲刀缓缓插入腰口。深吸一口气。
“来吧。”
雕不再犹豫，将最大的气流加持到单翅，欲以极速对敌。然而，雕的翅膀已离云尚凌的喉咙只差几片羽毛的距离，他却还在闭眼，他在做什么？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在雕的第一片铁羽刚触到云尚凌的皮肤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突兀地撞向雕，雕失控地旋飞出去，撞到一侧的石壁，不省雕事。
云尚凌看了眼自己的左拳，有些不可思议：“我还没秃呢……”又抬头看了看雕，”雕兄你没事吧，我冲着你翅尖打的，你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没有回复，当然如果有估计也是“嗷——”“嘹——”“嘤——”这样的。
云尚凌叹了口气，四顾洞境，还好，没破坏这仙境。云尚凌迈步走出洞口，走之前又略带担忧看了一眼雕。
刚跳下石台，云尚凌就感到一阵脱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昏厥过去。颤颤巍巍走到林边，云尚凌只得扶着树一步步往回走。
“看来……来……来这副作用还不……不小。”
“话说刚刚……刚那招要不叫野球……球……球拳吧……”
“……果然，还是太……太难听了么，还是回……回去……去征求海棠建……贱议……吧”
云尚凌一点点向着师傅家方向归去，他的后方，那雕威风凛凛地走出洞，向着云尚凌离开的方向盯了几秒，随后窜至天空，向相反的方向疾速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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