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顾方志对战牧歌
若相依被捆着手脚在佛堂大殿里，冯津坐在大佛前等着外面的战果，姗姗趴在房梁着等着若相依保护他的安全。大殿里很安静，偶尔能听到天空的闷雷响声。
殿外，黑虎和牧歌相对站着，冷目相对。顾方志在山门之外，他靠在墙，等着这场戏的结果。
黑虎心里察觉到白龙剑诡异，他两次看走眼都是有剑身白光晃过他的眼睛。牧歌的洞察力极其敏锐，这样战斗下去他感觉到会越发不利。
他拿着刀，他心中感觉到牧歌带来的压力异常。
“既然你不攻过来，那在下就先出手了！”牧歌旋出剑花奔向黑虎，二人交手数招，黑虎连连后退，魁梧的身形和狼狈的步伐极为不衬，他已经战意全无，更可以说，是对战斗的一种绝望。
她刚才那招针爆，完全可以把黑虎也一命归西，可她留着他的命，就像是在试试黑虎究竟有多少斤两，这种打斗，是牧歌把他当做一种死前的娱乐。
几招之后，牧歌便感觉到他没有了战意。
牧歌说道，“看来你已经不想打下去了。”
黑虎没说话。
“那就结束了它吧！”牧歌挽起左手飞出一根银针，黑虎将大刀挡在面前，谁知银针竟然贯穿大刀，从他的脖子穿过……银针径直遁穿大殿的纸窗，惊动了里面的冯津。
“出什么事了？！”冯津跑过去开门，门打开的瞬间，他看到的是黑虎倒下去的身姿，牧歌冷漠的站在院子里。
“西夜牧歌！”他拔出自己腰间的剑，冲向牧歌，牧歌左手一挥，冯津倒在了她的面前。他的复仇，随着他最后的一次冲动而带到了地府……
姗姗从房梁跳下来，给若相依松了绑，寺里的和尚也跟着敬辰来院子里，大雨还在下着，天色极度阴沉下来，黑压压的乌云仿佛一下子把时间推向了黑夜。
“我还以为你在房梁上睡着了呢！”姗姗解开若相依的绳子，若相依笑笑说。
“哪有！”姗姗一边说着，一边搀他起来，若相依望了望院子，院子之中的冯津已经倒地……
若相依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跑过去把冯津微微抬起，他的心口一直在淌血，若相依用双手去堵住，试图去止血，但却无济于事。
“公子？！”姗姗微微叫他。
“姗姗！”若相依呼唤姗姗，她也跑过来，他冲姗姗喊道，“快，给他止血！给冯津止血！你会的，对不对？这种小伤，你知道怎么办，对不对？！”
姗姗点点头，她点了冯津心口的几处穴道，让他留住了最后一口气，但他毕竟是被贯穿了心口，就算有这口气也是活不长的。
冯津看着姗姗很努力的在为自己止血，又看看若相依，他一副真心关心自己的样子，冯津微微地，牵强地笑了笑。
“这个时候你就别笑了！”若相依呜嗫说，眼泪噗哒噗哒的落了下来。
冯津把手伸入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个东西塞到若相依手中，口中用着最后一口气书说道，“若相依，你要……”
还没等他说完，冯津就断气了。天空化过一道雷电，若相依轰然的愣了住。若相依摊开手，冯津交给他的是一块羊皮纸……
顾方志手持银枪，从山门跨进来。他看了看院子里的众人，没有什么言语。
“方志……”敬辰念着他的名字，方志的脸色很不对劲，他严肃的双眼之中包含着的是无尽的杀意。
“西夜牧歌。”他手中握着的银枪枪尖狠狠的拖着地面，留下一道深深的凹槽。
“顾方志？！”姗姗感觉很奇怪，他干嘛要这么杀气冲冲的看牧歌？
顾方志说道，“你还记得徐州的顾家吗？！”
牧歌略略回忆，恍然发觉他嘴中的顾家多年至前的场景……
她杀了顾方志的父亲，因为他知道牧歌的仇家的线索，但他死也不愿说出幕后人的事。于是牧歌决定要和他决斗。
决斗的当天，顾家被不知什么人烧了，一片狼藉，她只身进顾家查看，看到的确是顾方志的父亲，顾兴拿着银枪声嘶力竭的冲向自己……
她杀了顾兴，无论顾家处于什么遭遇，他是仇人这点是不可更改的事实。这时候，她看到了跪在已经死了的母亲身边的顾方志。
没错，面前的顾方志就是当年顾家的最后幸存者，牧歌自己就是他多年之前的杀父仇人。
牧歌略略回忆道了，“你是当年的那个小孩儿？”
“没错！灭我全家，不共戴天！”他挺起银枪，大喊着冲向牧歌，牧歌此时白龙剑已收入剑鞘，顾方志万分杀意，但她没有一丝拔剑之意。她后退着躲避顾方志的每一招，没有接他一招之意。
“为什么？！”他挥动着银枪，刺，扫，劈，挑。每一招牧歌躲得如此轻松，他虽然步步在逼近，但牧歌依然迎刃有余躲闪侧避。
这把银枪是顾兴生前的遗物，他挥动的枪法也是当年顾兴所得意的招式，每一招他的脑海中浮现着父亲的种种回忆……
“为什么要杀我全家？！为什么让我活着？！”顾方志劈式银枪，牧歌翻身跳跃躲开，故意和他拉开距离……
顾方志紧逼过来，刺，挑，扫，劈！任何招式都伤不到牧歌一分，任何出招都碰不到灵巧如蛇的牧歌。
最后，牧歌退到了墙边，再也无路可退。顾方志旋银枪变化刺招。枪尖直指牧歌的右眼球。
牧歌微微歪侧脑袋，顾方志的枪嵌入石墙之中，他蛮横的将枪扫向牧歌，狂暴的大喊出来！石墙被强硬的划开一条深缝，那双愤怒的双眼，仿佛要将牧歌吃掉一般。牧歌突然定睛，一脚踹开顾方志，他双手脱了银枪，退了五步之远的地方。牧歌微微直起身，左手把银枪拔出来，扔给顾方志。银枪咣当的落在他的脚边，顾方志望着银枪，眼睛模糊了……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他紧握着拳头，嘶嚎问天！
“你爸叫做顾兴是吧？你刚刚舞的枪法和他差远了。”牧歌将湿淋淋的长发拨到身后，毫不客气的对顾方志说。
若相依和寺里的众人旁观着这场战斗，冥虎门的杀手都成了尸体，零零落落的躺在院里院外。和尚们都在念着阿弥陀佛祈祷着不再有杀戮，姗姗被二人的功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顾方志次次杀招都被牧歌轻易躲掉，她明明都已经踢开了顾方志，居然还将银枪还了给他……
寺里的雷雨还在下着，寺庙院子中间倒着两具尸体，站着两个人。
牧歌讽言道，“要杀我，就拿出像样的本事，你以为大喊大叫像只疯狗一样就能杀掉人吗？就算是狗，那我也得告诉你一句——会叫的狗是不咬人的！”
狗？疯狗？顾方志恍惚了，他的耳边又想起了曾经父亲的声音，他严厉的教诲。但他已经永远见不到了……
“方志！舞枪的时候腰要挺直！腿不要无力的缩着，还有你的手！”往昔的画面，顾兴在监督小方志耍枪，用着把大大的戒尺纠正他的姿势。
小方志愤愤的把枪丢在地上，“不玩了！我死也不玩了！”
父亲就拿着戒尺狠狠得教训他，“小不学，老无为！起来！”
耍枪完了之后，父子两个在院子里吃饭，顾兴给小方志耍一段银枪，小方志惊讶的张着嘴巴望着父亲高威的身形。
“怎样才能向爸爸一样耍的那么好？！”
顾兴走过来摸摸他的头，“你把枪当做你自己的时候，才能像我一样……”
顾方志捡起枪，他缓缓站起来，双手旋定银枪，侧身对着牧歌，眼神之中流露的是武功的自信，小小的年纪虽然只有银枪一半的身高，但拿银枪的姿势显得无比帅气（虽然咱看不到……）。
他的眼神之中将爆炸开的仇恨隐藏起来，俗话讲厚积而薄发，无论多大的压力和愤怒，在武人交手之时，这些都会影响招式的发挥。最强的不是大声叫喊挥刀，将自己的情感暴露在外，真正的高手将情感收敛于无形，当你察觉到他爆发杀意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
牧歌哼的笑一声，拔出白龙剑。“来吧，替你死去的父亲报仇吧！”
“看枪！”顾方志抖擞银枪，刺向牧歌，二人又展开了新一轮的较量。
顾方志刺出长枪，枪锋突击冲向牧歌，牧歌绕剑将枪路打折，顾方志折回枪路回防，牧歌已经近身到前，白龙剑挥向他的脖子，顾方志将枪竖起挡下白龙，另一只手将长枪挑起，牧歌将白龙剑身贴在银枪之上，顺枪划下刮向他的右手。
顾方志右手摊开，单手旋枪，侧身避开白龙，不过错身瞬间便重整架势，他将银枪贴在后背以防牧歌从背后袭击，果然牧歌在错身之后白龙剑砍向他的后背，银枪顺利的挡下此招。
顾方志前翻一跃，牧歌也纵身跃起跟上。二人空中又过下三招,落地之后二人对招还在继续！
牧歌贴身对于银枪的施展极为不利，即使如此顾方志仍然不占下风，牧歌数招皆被银枪挡下。
牧歌将剑绕银枪逼迫顾方志脱手银枪，此时她后翻踢掉银枪，长长的银枪直直的抛向空中，顾方志也飞起一脚亦将牧歌踢开，两人拉开距离。
牧歌单手撑地灵巧起身，顾方志右手伸掌向上，银枪落入他的手中。银枪落入手中回荡着金属的余音，仿佛在为主人精湛的武艺喝彩！
一套招式比试下来如行云流水一般施展，二人你来我往，招式无懈可击！如此对决不禁让人拍手称快！
院子里响起了掌声，姗姗激动的为二人的武艺鼓掌，无论是哪个方都是这么厉害！若相依瞅她一眼，告诉她这个时候应该安静的看。敬辰不禁眼睛里溢出眼泪，顾方志毕竟是个习武的孩子，这是他的命！
顾方志的耳朵边仿佛又有了父亲的声音，“当你把手里的枪当做自己的时候，你就会像我一样挥动了！”
大雨在下着，二人舞弄一番找准姿势再行下一轮较量。
“看枪！”顾方志低沉的说一声，双手旋银枪空中舞动逼近牧歌，牧歌见架势后退几步。
银枪落定下劈姿势，伴着划破空气的吼声劈向牧歌，牧歌后撤出枪尖范围，长长的银枪打在地上溅起好好的浪花。顾方志单手抽起银枪，转身变招为刺，牧歌闪开一招他又迅速收回银枪再次刺出，牧歌和他的距离有三步的距离，牧歌白龙剑是打不到他的，牧歌也在用白龙剑勉强偏移他的枪路。牧歌连连后退，没退几步便退到了墙角。
此形势下牧歌完全被动，她索性纵身跃出，想要翻过顾方志跳到大院之中。顾方志旋定银枪刺向牧歌，白龙剑挡下致命一刺，牧歌成功翻跃出困境。
顾方志紧追过来，将枪扫向牧歌，牧歌向前近一步，将白龙剑硬挡下银枪。
一声清脆的撞击，紧接着二人都震得后退两步，手里的兵器震得手麻。
“这样才像个样子，总算没给你父亲丢脸。”牧歌微笑着称赞他说。
顾方志哼一声双手转动银枪，对她的称赞不以为然。
“不过，接下来可就要小心了！”牧歌转动白龙，白龙剑身反射的银光晃过他的眼睛，顾方志立即闭上眼睛，横枪做挡。
牧歌一招重击将他连人带枪打飞出去，顾方志立即回过神银枪撑地迅速站起来，可当他刚刚望向牧歌的时候，白光再次晃过他的眼球。下一秒，牧歌的白龙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院子里异常安静。还未站稳的顾方志脖子上架着白龙剑，牧歌就站在他的面前。只要她向顾方志的脖子轻轻移动白龙剑，顾方志就一命呼呜，但她没有这么做。
顾方志说，“为什么不杀我？！”
牧歌说道，“你和我无缘无仇，我为何杀你？”
“你是我的杀父仇人！”顾方志大声喊。
“在你看来，我是。在我看来，你我没有一点关系。”牧歌将剑平下用剑身打了顾方志脖子一下，顾方志踉跄了下。
“武艺精湛之后，再找我报仇吧。”牧歌收了白龙剑，朝山门走去。
她走了，就这么走了……
顾方志愣在原地。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好像当年一样，她就这样的背影，离开了。
“可怜的孩子……要恨，就恨我吧。至少你还有活下去的动力。”这句话在他的脑子里清晰起来，牧歌当年说的那句话他又想了起来。
次日雨停，寺里面举行了超度，无论这些死的人是好是坏，人已经死了就不追究它了吧！牧歌昨天已经走了，连和若相依的招呼的没有。
顾方志也收拾行李，向照顾他多年的敬辰师父辞行。他要去行走江湖，苦练武艺！
“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顾方志扣一声响头，敬辰连忙搀起来他。
“方志，你想好了？”
顾方志点点头。“我是顾家的人，死是顾家的鬼。西夜牧歌小看我顾家银枪，我定要让她后悔！”
当年敬辰路过顾家，救下了顾方志，之后顾方志就一直跟着他，如今小方志决定下山，敬辰也感到一丝骄傲。他满意的点点头，虽然有万分不舍，可他毕竟属于江湖的命，由他去吧！
仇恨这种东西能冲昏人的脑子，又能给人新生！顾方志恨牧歌杀了自己的父亲，但她的武功又让顾方志折服。他要闯荡江湖历练一番！让手中的银枪超越牧歌！超越那个曾经杀死自己父亲的仇人。
“在我看来，你不是。”她的这句话也许很对。牧歌这个仇人只是对于顾方志单方面来说。而牧歌的行为坦荡荡让他心中敞亮，他也要成为一代大侠！一个超越牧歌的大侠！
顾方志下山了！徐州的顾家后人拿着那比他高一身头的长枪，再次踏入了江湖。也许将来会成为一段佳话吧？
姗姗坐在寺边的石头上，望着一步步下山的顾方志。幽幽的山路上还是昔日的那副模样，不一样的是没有了当时的扫地少年。
“怎么？有点不舍？”若相依从寺里出来。
他们两个打算等冯津安葬之后再离去，冯津和若相依退一万步说也算是朋友，他已经把冯津的事写信告诉了京城的冯家。等寺里的事处置妥当，若相依就和姗姗去往凉州。
姗姗点点头。“你说我们还会再见到顾方志吗？”
“也许吧，在江湖上。”若相依微笑着望着渐行渐远的顾方志。“这位小侠客一定会有再见面的时候的。”
“哦，对了。还有牧歌呢？她去哪里了？”姗姗想起来牧歌，自从牧歌出了山门，她就没有回头过，也没有告诉若相依她去了哪里。
“江湖。”若相依张开纸扇，摇扇进入寺中。
葛山静静地回响着寺中的钟声，颂唱着逝者的安魂曲，所有的仇恨都随着风飘散到远方，忘记自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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