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聊无意义
走出董家酒楼，苏小雅也松了一口气。
无论是御剑阁的姜旭怀，还是峨眉派的秦暖，他们都是为民除害的好人。而苏小雅一向对这种大义凛然的正义侠客，是心怀敬仰的。甚至，正值风华的她，还不止一次憧憬过被从天而降的白衣侠士拦于怀中的梦。
简而言之，她当然不愿意见到聂白与这四人兵刃相见。因此，她也情不自禁的有些庆幸:“刚才真的有些害怕你们会打起来。”
这又不是街头混混一言不合的大打出手，所以，这要是真的“打起来”，不出人命那是不可能的。
聂白摇了摇头:“聂某或许会因为看人不顺眼而杀人，却绝不会因为他人无知的言语冒犯就轻易出手，那未免太简单肤浅了。”
苏小雅听了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相比较他人的冒犯，因为看人不顺眼就去杀人，这才更简单肤浅!不不不，简直就是蛮不讲理，令人发指。
自小，爷爷便对她呵护备至，她生活在一个绝非江湖的普通家庭的环境中。要说起来，聂白算是她第一个接触的到的纯粹的江湖人。
可惜，知道聂白与花妖乃是“同门同宗”之后，她心中除了对聂白淡淡的失望与厌恶外，更多的是忍不住暗自告诫自己:聂白看似风度翩翩，却绝非她憧憬中的侠士良人。和人人喊打的花妖有牵扯，能是什么好人?今后还是少接触为妙。毕竟，爷爷也非常严厉的告诫过她了。
想到此处，她便语气诚恳地说:“为了答谢聂公子，其实爷爷也特意备了薄礼一份…”
言下之意，就是让聂白拿了答谢的薄礼之后，两人之间就算扯平了，从此，就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
虽说女儿家的清白，绝非任何物品可以衡量。但是苏小雅心中也不免会心生侥幸:要知道，泽城那么多闺中待字的俏佳人，而花妖的习惯，每次只做案三起。昨夜，王员外的千金已经被幸运之箭射中，那么花妖在泽城，就只剩下两个目标，自己应该不会那么倒霉…
她却忘了，按照花妖非大门大户的绝美不下手的风格，她根本不可能会被花妖放过。
聂白淡然地瞟了苏小雅一眼，也淡然地说:“还是算了吧!聂某已经说过了，护得苏小姐周全，是为了向苏老报答他曾救过家师性命的恩惠。此事一了，恩怨两清，从此不论苏小姐还是苏老是死是活，便与我灭情道无任何关系了。”
苏小雅听了这话，忍不住有些气结:这人会不会说话?再说，分明是她想和聂白扯清关系的，怎么听起来，聂白更恨不得和她扯清关系!
她瞪了聂白一眼，正想说些什么，聂白一指:“好了，到了，聂某也该告辞了。”
苏小雅这才发现，已经到了自己家。她望着聂白柔和的眉目，下意识地就问:“聂公子这就走了?不去和爷爷说一声么?”
无论是聂白一大早的不告而来，还是聂白现在的不辞而别，于广大的道德观里，其实都是很失礼的事情。
不过，聂白本来就是广大道德观里的“邪魔外道”，他想都不想地说:“没必要。”
继而他抱拳道:“苏小姐保重。”
夕阳下，金黄色的余晖洒在聂白修长的身形上，身后的古朴长剑又反射出奇异的光芒。那一刻，聂白的容貌倒是有些模糊不清，但是飘逸洒脱的抱拳形象，却愈发的熠熠夺目。
像极了为国为民人人敬仰的英雄侠客。
“喂!”
望着聂白离去的背影，其实苏小雅叫了出来之后，便后悔不已，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抬头望着聂白询问的眼神，她一边暗骂了自己，又赶忙支差应付地问道:“额，那，那我们今后，还会相见吗?”
聂白闻言，洒然微笑道:“这种问题，最是无聊，也最无意义。今后若能相见，便是三生有幸缘未尽。若是不能相逢，便是殊途异路缘已了。”
随后聂白再度抱拳:“保重。”
也不知道呆了多久，苏小雅才有些闷闷的，回到了家里的院子里。她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反反复复的念念有词:“呵呵，最是无聊，最无意义，最是无聊，最无意义…”
院子的角落，香樟树已经蔚然成荫。
大户人家，若生女婴，便会于家中种植香樟树一棵。等到香樟树于眼下般繁茂，女婴也差不多到了出嫁的年龄。然后媒婆只要看到这般，便会知道院中有待字闺中的妙龄女子，也便会进门提亲。等到这个女子出嫁之时，家中也会把此树砍倒，再做成两个箱子，再把丝绸放入箱子里作为嫁妆，取的是两厢厮守(两箱丝绸)之意。
苏小雅坐在树下，越想越觉得生气，直到不知道多久之后，贴身丫鬟小珠发现了她。
小珠吃了一惊，慌忙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小姐，你怎么坐在地上?风又大，别吃了寒!”
扶起呆呆不语的苏小雅，小珠一边拍打着苏小雅衣裙上的灰尘，还在继续抱怨着:“干嘛不回屋子里呢?呆在这里做什么!”
显然在平时里，苏小雅待小珠很亲密，所以小珠才敢用这样略带责备的语气去和苏小雅说话。而此时的苏小雅，却硬邦邦地冲着小珠说道:“呆在这里做什么?这还需要问吗?这还用想吗?自然是因为我很无聊的人，才会做出这样无意义的事情啊!”
小珠一头雾水，苏小雅看着更是来气:“所以你跟着我这么久，也能问出这么无聊这么无意义的问题了!”
“小姐是不是在为王姑娘的事情伤心?”小珠小心翼翼地问道。
嚷嚷着完之后，苏小雅其实已经平静了很多，想到自己刚才的语气那么凶，正想说两句好话，不过是好在又听小珠这么一问，算是找了个台阶下。
随后，她就不免真的想起了王家的姑娘。
那是个可爱美丽又活泼的女孩，古灵精怪了一点，但是她性格，很讨喜。
想到王姑娘天真善良，却被如此噩难波及，苏小雅心中很不是滋味，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惆怅的叹息。
小珠抿了抿嘴唇，轻轻地拉起了苏小雅柔软又洁白的小手:“小姐，别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
“什么?人死不能复生?”苏小雅愣了一下。
“您不知道么?中午的时候，王姑娘自缢了……”
然后小珠在说些什么，其实苏小雅已经听不清楚了。
那一刻，苏小雅只觉得手脚发麻，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一个好好的姑娘，说没就没了?她不是和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张家公子订亲了吗?她不是还说，要给张公子举案齐眉携手到老么?
犹记得当她说完这些，她不是还在苏小雅等人的调笑打闹中，扬起小脸儿一边作气鼓鼓的模样，眼眸中却满是憧憬幸福的可爱小丫头么?
往事如眼前般历历在目，那音容笑貌如此真切的一个花季少女，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
随后，苏小雅忽然想到，倘若换了自己是王姑娘，恐怕她也只剩下这一条路可走了。
因为，确实没有别的路了。
随后有那么一瞬间，苏小雅心生惭愧与羞耻: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还好，那个人，是王姑娘，不是她。
不由自主的，她又想起了聂白，心中的感激增添了何止一分。
也不由自主的，她又想起了姜旭怀和秦暖等四人。她真诚地盼望，这四名侠士能够杀了花妖这淫贼，还天下所有因花妖这淫贼而饱受苦难的少女们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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