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雪银鱼
清晨的风在一天当中总是要清冷许多，山上的风更是如此。
秦无殇站在峰顶，望着脚下连绵群山怔怔出神。
风从灰白的鬓角穿过，露出一双深邃的眸子，古井无波，宁静得似乎世间的一切，在他眼里也不会有一丝波澜。
嗒嗒的脚步声忽然从身后传来，秦无殇微微一笑，道：“越儿，今天修行的功课做完了？”
“我是天才嘛，修行对我来说就跟吃饭一样简单。”
秦越大咧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秦无殇回过头，见秦越一步数丈，穿过一片乱石，来到了陡峭的峰顶。
峰顶的石头泛着青色，没有一丝生气，没有动物，连植物也没有。
秦无殇回身凝视，缓缓说道：“你修行已过两年，身体可曾有什么不适？”
秦越脚步一顿，苍白脸上满是不在乎，道：“我能有什么，不过有一点我比较头疼。”
秦无殇神色变得极为认真，问询道：“什么？”
秦越暗暗瞥了秦无殇一眼，咳嗽一声，缓缓说道：“唉，父亲，你说我修行不过两年，马上就要突破黄境中期，父亲你本来就是个妖孽了，要是我也这么优秀，让其他人怎么活啊！”
“妖孽……”
如此形容自己父亲，秦无殇有些哭笑不得，转念一想，这份资质也确实了得，比起他当初也弱不了多少，只是一想到秦越的身体，不免暗暗担心，他脸上不露丝毫，笑道：“九州天才无数，强者更强，你尚处于弱者，千万不可骄傲，前两日上山那位张姑娘怎么样，还习惯吗？”
一说起张芸若，秦越来了精神，大声道：“那小丫头过得好得很，来了没有两天，整个人都活蹦乱跳了。”
说到这，他突然变得愤懑，忿忿道：“而且这两天就待在猿公公那里，每天就吃灵果，快被她吃光了，这倒算了，我也不小气，只是有时候我就吃了几个，猿公公反而怪我吃得太多，父亲，你说我委屈不委屈？”
这小子是来找自己告状吧。
秦无殇明了，眼睛里充满笑意，道：“猿公公说张姑娘像她孙女，对孙女好一点是应该的嘛。”
不说还好，秦越立马跳了起来：“像孙女又怎么了……猿公公之前还说以后要待我像亲孙子呢！”
秦无殇的目光落在秦越脸上，见后者满是痛惜，不禁一愣，也不知真是猿公公的原因，还是秦越不能吃到灵果的缘由，他顿感头疼，手上光芒一闪，一个拇指大小的黑色团子蓦然出现在手中，无奈道：“我给你一颗雪银鱼饵，你去钓一条雪银鱼吃，可以吗？”
一听雪银鱼，秦越猛地咽了咽唾沫，双眼发光，不等递给他，立马抢了过来，转身向山下跑去，速度比之前快了十倍不止，依稀传来他兴奋的声音：
“我都是几十岁的人了，那点小果子，我就不和小丫头一般见识了……”
秦无殇摇摇头，看着下方的道路，似乎可以看到一个调皮的影子如同野马般狂奔，他叹了口气，转身俯瞰连绵群山。
秦越身躯虽然消瘦，却速度迅捷，不停地跳转挪移，向下一会儿，寒风渐渐变小，有低矮的树丛出现在眼前。
又一会儿，几在半山腰，隐隐传来鸟鸣声，空气里也飘荡着一股竹子清香，转过一处大石，眼前蓦地出现一片婆娑竹林，竹枝摇曳，轻轻扫过一旁数百丈宽的湖面，带起阵阵涟漪。
秦越贪婪地望着湖面，从腰间的储物囊中拿出黑色鱼饵，又拿出一副鱼竿，将鱼饵挂上，用力地抛了出去。
这鱼饵黑不溜秋，拿在手里坚硬似铁球，但接触到水面时，坚硬外表立马消弥，跟着散发出一股奇异清香，纵使秦越隔了道水面，但闻到这股香气时，也忍不住大口流涎。
湖面已然疯狂，他站得较高，透过水面，便见到一大群鱼儿在湖下不停游动，疯狂争抢那黑色鱼饵，更有几道银白色的亮光来回穿梭，细看之下，那哪是什么亮光，分明是一条条鳞甲呈银色的鱼。
只是那银色鱼儿速度太快，身体又细长，不细看几乎难以察觉，银色鱼儿凭着速度，来回几下，终于有一条一口咬走鱼饵，似生怕鱼饵脱了，更直接向湖底沉去。
“成了……”
秦越等的就是这时，迅速起身，用力一拽，掀起了大量的水珠，这条半米长的银色鱼儿随之飞到半空，身上的银色鳞甲在阳光下璀璨生光。
还未等这雪银鱼落地，秦越立马将它收入储物囊，趁着鱼饵还有剩余，又多钓了两条，他眉飞色舞，从储物囊掏出一把铁铲，直接在竹林下挖了一个坑，又从竹林里找来些干材，来到湖边，将三条鱼清理了一番，把火烧旺，开始烤了起来。
随着各种调料的加入，肉香不一会儿便扑鼻而来，秦越食指大动，心里盘算着时辰，恰在这时，四周的灵气忽然变得混乱，一阵怪风吹来，白影一晃，白猿的身影蓦然出现在秦越面前。
秦越吓了一跳，却见白猿狂吞唾沫，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烤鱼，简直魔怔了，秦越内心颇为得意，不知想起什么，洒调料的手微微一顿，似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和白猿轻喃，道：“唉，烤鱼的时候要是能加一点灵果的汁液就好了，那样鱼肉会变得更加香嫩，不过山谷的灵果已经被吃光了，要是能有那么十多个洒在烤鱼上，这鱼绝对是天下一等一的美味，可惜……可惜啊。”
白猿目光一闪，不由分说，噼里啪啦地扔了七八颗果子过来。
秦越眼睛一亮，咳嗽一声，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将果实收了起来，留下一颗在手里慢慢挤出汁液，又缓缓地将汁液洒在鱼身上，又叹息一声，道：“唉，可惜……可惜还差几颗，现在只能做出天下第二等的食物呐。”
白猿面庞上的肌肉似乎抽动了一下，旋即，身体突然消失不见。
秦越一直用余光观察白猿，见它消失，知它定是回去拿灵果了。心里激动异常，只觉自己实是聪敏，略施小计，白猿就乖乖拿出灵果，等会儿烤鱼时中饱私囊，偷偷藏那么几颗，也够吃两天的了，更盘算着这种方法是不是多用几次，可比去辛苦采摘好多了。
没一会儿，白猿的身影又出现眼前，再次扔出七八个灵果，秦越呼吸微微急促，拿在手里数了又数，高兴得眉飞色舞，可紧接着，他的眼睛就猛的睁大，失声道：“小丫头！”
张芸若从白猿背后走出，听见这称呼微微皱眉，但一想多次和秦越争辩无果，只能由他去，望了那烤鱼一眼，只见这鱼烤得金黄，破裂出来的鱼肉闪烁着淡淡银光，一看就是非凡之物。
此时的张芸若面色红润，没了之前病态苍白的样子，学着白猿坐了下来，双手托腮，一瞬不瞬地望着火焰中的烤鱼，显得娇俏可人，火光照在她柔美的脸上，有淡淡毫光散了出来。
秦越暗道失算，做了亏本买卖，其实这雪银鱼世所罕见，论起价值远超那些灵果，他不是小气，只觉自己计划出现差错，与预想不同，挫败得令他沮丧而已。
白猿在一旁看得着急，见此时鱼已烤得差不多，一把抓了过来，一条递给张芸若，又拿一条放在秦越手上，剩下一条自顾自的吃了，秦越也是钓得正好，刚刚三条，不多不少，正好均等。
鱼肉加了灵果确实会变得更加鲜美，虽然此时有些烫手，却不妨碍张芸若吃得开心，只觉鲜美无比，实在是人间少有的美味，瞥见秦越望着手里的鱼肉发呆，惊讶道：“你为何不吃呢？”
秦越深吸口气，重重地咬在鱼肉上，道：“雪银鱼是天地珍品，有驻容养颜，帮助突破境界之效。”
他对张芸若并无恶意，好心给她提醒一番。
爱美之心向来是女孩子的天性，张芸若年龄虽小，但听到可以驻颜，双眼一亮，剩下的话再也听不清楚，满脑子都是“驻容养颜”四个字。
她一张小脸微微泛红，忸怩片刻，于是吃得更快，这么大条鱼分下来本不是她的量，却被她硬撑着吃完，却不知这雪银鱼无比稀少，世间只这小湖有数十条，旁人能吃上一口便是极大的福分了。
吃完烤鱼，白猿两眼微眯，说不出的满足惬意，只觉天下之乐，尤以时为最，咂了咂嘴巴，向着秦越低低叫了两声，似乎非常满意。
张芸若长吁口气，发现自己容貌不雅，一张俏丽的小脸微微发窘，低头走到湖边，小心的踏在旁边突出的石头上，衬着湖水，仔细地梳理起来。
清洗了一会儿，张芸若见水中的倒影五官端正，娇憨可爱，清彻的湖水映照下显得更加美丽，她心里高兴，微微一笑，水中的碧人也笑得明艳动人，她又微微蹙眉，水中的人儿也蛾眉颦蹙，惹人怜惜……
她玩性心起，身子微向前倾，这时，脚底下石头忽地晃动了一下，张芸若一怔，未及有所反应，石头已然带着她滑到冰凉的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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