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是对是错
单薇斜睥了身边的宋好人一眼，心里头生了一丝恼意。
她送剑的消息不知道是被谁传出去的，身后追杀她的修道之人一大把，方才这人都知道她把剑给宋雨烧只会招致追杀，怎么到了她这里就不知道了？
若她任由他跟她前行，只会将他置于危险之中，若她出言赶他走，又显得不近人情。单薇看着剑，弯眉拧成了两个麻花。
“走！”宋雨烧猛的一惊，对于危险的感知让他第一时间抓住了单薇身边的剑和单薇的手。
夜色中，一个女子蓦然出现。
女子着一袭青衣，身段妖娆，手腕上还戴着一个铃铛，随着她每迈出一步，空中便荡漾起一阵漩涡。
她一步步走到前方二人身后，发出一声轻微的冷哼，手刚刚碰到男子的肩膀，那两人居然化作两个纸做的小人落在了地上。
“长生桥都被我打断了，却忘了你还是个武夫了。”女子面色微冷，眸中丝丝情意化作怒意，一阵气浪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掀去。
下一瞬，那两个纸做小人便在她指尖化作了灰烬。
待到女子消失了，宋雨烧和单薇才露出了身形了。
宋雨烧咳出一口血，手中的神隐符纸早已经被血染透。宋雨烧内视一眼，那本就摇摇欲坠的长生桥彻底断成了两段。
长生桥下，一道极细的金光闪过，又恢复一片死气沉沉模样。
“你倒是个有底气的。”单薇冷冷开口，脸上恼意又多一分，眼底却是涌动着莫名的情愫，“我能来送剑，走了这么远还活着，用得着你给我挡那些？”
宋雨烧嘿嘿一笑，把手上的神隐符往怀里一揣，随意擦了嘴上的血道:“你一个姑娘家，打打杀杀总归是不好的。”
单薇内心一抖。
“单姑娘道心不稳啊！”宋雨烧取笑出声，冷不丁的觉得脖子一凉。
宋雨烧心下叹了一口气。
他怎么运气就这么好呢？第一次认准一个好兄弟，好兄弟喜欢把剑横在他脖子上吓他，怎么第一次有些喜欢一个姑娘，这个姑娘也喜欢这么吓他？难道还真是应了那句“打是亲骂是爱”？
宋雨烧砸吧一下嘴巴，刚要说几句漂亮话哄单姑娘开心，单姑娘却是自己又把剑收了回去。
“女子果真如书一般。”宋雨烧开口，后半句“善变”藏在了心里。大概单姑娘对他也有些喜欢，不舍得伤了他？想到这里，他心里头又偷偷笑了起来。
宋雨烧抬头，对单薇露出一个有些傻的笑来，心里盘算以后遇到陆南亭，他可得给陆南亭说清楚单姑娘是他喜欢的，可别趁着他不在就挖了他墙角，否则到时候他手里头的剑可不长眼睛！可陆南亭那般模样，要是单姑娘真喜欢上，他又能拿单姑娘怎么办？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单薇侧头白了身旁男子一眼，无言以对，内心腹诽这个宋好人大抵真是个没长头的。
天剑宗内，那清丽女子手上脚上的锁链已经取下，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衫。
她漆黑的发垂在肩上，起身给自己和身前男子各倒了一杯茶。茶香四溢，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倒是一阵神清气爽。
男子喝下一口茶，缓缓闭上了眼睛，他腰间佩剑上的“流光”二字流光溢彩。清丽女子也不多言，只是沉默的看着男子，唇角带了些若隐若现的笑意。
良久，宋浪梦睁开了眼睛。他笑了笑，伸手将清丽女子耳边的发撩到了耳后。
“如烟。”宋浪梦开口，声音里多了几分萧索。
当真是往事如烟。
多年不见，她还是记忆中那般模样，他却已经满头华发。
宋浪梦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事，突然笑了。女子抬眼看去，仿佛看见一个少女在走路，一个少年郎从河中窜出做水鬼恐吓她的光景。少女吓得扭头飞奔，一个不小心扭了脚，只得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还是那个少年蹲在她身前哄了她良久，又背了她一步步走回山上。
云如烟看着，心里头一阵温暖，不自觉的弯了唇角。
“多谢。”宋浪梦突然开口，将眼前幻像打破。
云如烟弯眉，没有说话。
宋浪梦也没有再说话，他向云如烟行了一个拜别之礼，转身离去。在他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云如烟突然开口问:“想清楚了？”
“尚未。”
“他好歹也是她的哥哥。”
“可有些东西错了就是错了。”
错了，就是错了。
无心之错亦是错。
错了，就该偿还。
这是稚童都知道的道理。
只是有些错，不过是立场不同选择不同罢了。
云如烟叹了一口气，将桌上还未喝完的茶杯扔向宋浪梦，遥遥举杯笑着说:“你应该去看看他，我把他教的很好。”
宋浪梦接过茶杯，眼里少有的浮现了几分骄傲。他笑了笑，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茶杯落回桌上，同方才所在位置一般无二。下一瞬，他已经出现在天剑宗之外。
天剑宗内那清丽女子垂首，却见方才宋浪梦落座之地有一个剑穗。那剑穗她自然认得，是昔年她赠给她的，只是未曾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回归。
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而去为。
有些人，明知爱不得依旧爱。
佛说人间有八苦，生老病死不过小苦，是为人生常态，其余四苦却是他们这些所谓修道神仙的常态。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取蕴，哪一样不是他们的心魔？
云如烟捡起那剑穗，上边歪歪斜斜的绣着一个“宋”字，她将那剑穗贴在心口，已经是泪流满面。
宋浪梦出了天剑宗便直奔宋雨烧所在方向而去。在他身前几十步，宋雨烧和一个少女围坐在火堆旁，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说到开心处，那女子还会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
天下最开心的事不过如此了。
宋浪梦也没有上前，只是遥遥的坠在一双少年少女身后。
站在原地隐去身形的宋浪梦点了点头，抬手似乎想摸摸自己脸上的胡子，这才突然想起今晨出门已经剔去。他唇角微微上扬，眼里浮现出柔和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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