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红枣鸡汤
日午,整条长兴街都陷在昏昏的睡意下,长兴客栈亦上演着日复一日的无聊怠境。
老板娘在柜台里扒拉算盘,麦子搭着抹布连连哈欠。
段千赢走到柜台,“老板娘,有什么办法能将红枣跟面条加在一起,好看又好吃。”
“嗯?”老板娘停下算盘,“有是有,不过很少有人这么吃,怎么,你要吃?我让他们给你做吧。”
段千赢道:“不,我要学。”
“这容易,”麦子走过来,“先用红枣老鸡熬一锅老汤,再用来下面条,要多香有多香,还好看。”
“值得一试,就由你来教我吧。”段千赢放下壹锭银。
“还不快去。”老板娘拿起银锭冲麦子挥手。
“跟我来吧,我领你去厨房。”麦子甩甩抹布朝厨房走去。
厨房不大,中间一张四方大桌,靠墙两个土灶,旁边一堆柴火。
“你要自己揉面还是用我们现成的?”麦子问道。
“什么意思?”段千赢听不懂。
“看来你没下过厨房啊,”麦子走到桌前,掀开一个瓦盆,“你看,这是我们发好的面团,用面粉加水揉出来的,想做面条还要给它擀薄切细,这才叫面,你要是不想麻烦就直接用我们这个,要是不怕呢,就用面粉自己揉。”
“重新揉一个。”段千赢道。
“行,要做多少?”麦子打开面缸。
“一碗。”
“行。”麦子手快,勺面加水,迅速端出一个瓦盆放在段千赢面前。
“行了,揉吧,我上街买一只鸡,回来教你炖汤。”麦子擦擦手道。
段千赢看了看瓦盆,“用手?”
麦子道:“难道用脚啊,您真有趣,要用力反复地揉啊,揉得越老越劲道。”
段千赢挽起袖,“知道了,你去吧。”
麦子出去,段千赢洗洗手,开始干了起来。
黏稠的面团糊满十指,段千赢记着麦子的的话,埋头不停。
很快,面团逐渐成型,手指也稍微得到解脱。
“真实不可思的变化啊。”仿佛已看到一碗香喷喷的面条放在面前,段千赢托着面团笑了笑。
“继续啊。”麦子走进来,打断段千赢的遐想。
“买到了?”段千赢问道。
“买到了,让三婶帮忙杀干净,一会儿送过来。”麦子搬出一个陶锅,舀水洗了起来。
“还要揉多久?”段千赢额头热出了汗。
“再揉揉吧,横竖你也没别的事做。”
“我一会儿还得去接人。”
“接谁?你那位黑衣服的兄弟吗?今天一天没见他,去哪儿了?”
“找人去了。”
“原来是这样,这面条就是给他准备的吧?”
“不错,她喜欢吃。”
“感情真好,你们是亲兄弟吗?”
“你看呢?”
“不像,又像,说不好。”
“麦子啊,”门外进来一人。
是位老阿姨,手里端着一口大盘。
“麦子啊,鸡我给你洗好了,肉归肉,骨头归骨头,都给你分好了,是什么贵客啊,这么讲究。”老阿姨走进来,放下盘子。
麦子将洗好的锅搬过来,“谢谢三婶,钱我回头给你送过去。”
老阿姨瞄了瞄段千赢,“新招的啊?家里出什么事了?”
麦子道:“三婶你先回吧,忙完我再找你。”
老阿姨回去。
麦子走过来看看面团,“可以了,放那里醒一下吧,我先教你炖汤。”
段千赢洗净手,麦子将鸡骨头放进陶锅,又抓了一撮党参枸杞,一把红枣放进去,加水上灶。
“文火先炖一个时辰,再放鸡肉,炖半个时辰就可以了。”麦子一边比划一边讲解道。
“时间太长,我没发等。”段千赢道。
“不用守着,加柴让它自己慢慢炖,不时进来看看就行,你放心去吧,汤好了我给你煨着,想吃你再放面条。”麦子道。
“多谢你了。”段千赢拍拍麦子肩膀,起身出去。
回房洗了把脸,段千赢匆匆赶到城门口。
远处一黑一白两道影慢慢行近,段千赢立刻冲上去。
“离九,撤。”段千赢一句,离九嗖地不见。
“桓凤鸣,是个年轻人。”五月脸色已发白。
“知道了。”段千赢盯着她蜷缩的双足,身后一串红印。
“你先走,我随后到。”五月摆摆手,露出红迹斑斑的的剑锋。
“你该睡一觉。”段千赢伸手在她颈后一握,五月顿时软下来。
段千赢接住她,披风一甩包住剑锋,转身背起她往回走。
......
“又怎么啦?”老板娘抬头又见相识一幕,顿时一惊。
“创伤药和热水。”段千赢丢下一句跑上楼。
“麦子啊!”老板娘冲厨房喊道。
五月的双足几无好处,砂石断棘,皮开肉绽。
段千赢将她放在床上,坐在床边,托起她双足放在膝头,毛巾沾着热水小心翼翼地擦拭。
五月浑然不觉,一动不动。
丢掉几块毛巾,换掉几盆热水,总算清洗干净,露出满脚狰红的伤口,轻轻擦干水渍,撒上药粉,缠上绷带。
五月依然昏睡中。
段千赢拿起亏云看了看,森白的剑锋涂满大片血迹,剑鞘已不知所踪。
段千赢将血迹擦干净,放在一旁。
起身下到厨房,按照麦子所教,炖汤、切面条。
当段千赢端着一大碗香喷喷的面条推开房门时,五月仍在沉睡。
放下面条,轻轻唤醒她。
五月一睁眼跃起,却因脚痛差点摔倒。
段千赢扶住她,“没事了,下来吃点东西吧。”
五月不明,愣了愣。
段千赢将桌子搬到她床前。
“你看,我做的红枣鸡汤面,快尝尝好不好吃。”段千赢坐在一旁,催促道。
五月狐疑地坐下,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
“好吃吧?”段千赢忙问。
“嗯!”五月猛点头,这口味,生平首遇。
“那就好,快吃吧,不够再做。”段千赢笑道。
五月脚板朝天跪坐着,大筷大筷吃了起来。
“喝汤喝汤,炖了一个多时辰,香得不得了。”见她吃得有味,段千赢也开心起来。
“嗯嗯,”五月捧碗喝了一大口。
“你今天辛苦了。”段千赢道。
“今天遇到很多奇怪的人。”五月嘴里嚼着红枣。
“奇怪?”
“嗯,在桥上,遇到一名刀客,很厉害,我可能赢不过,不过柳少书出现,他倒是帮了我。”
“刀客?什么模样?”
“短头发,很年轻,刀法很霸道。”
“嗯,江湖中连你都难以取胜的刀客,不做他想了。”
“你认识?”
“你可听过,扶桑北乱?”
五月摇摇头。
段千赢道:“很多年前,有船队远航至扶桑国,并带回一名扶桑女子,该女子后嫁与中国商人,产下一子,此子长大,娶妻生子,后举族迁往扶桑。同年,江湖中出现了一名来历不明的年轻刀客,此人对过往的记忆全无,脑中只记得有人跟他讲过‘往北’二字,却再也记不起其他。”
五月停下筷,“二者有关系?”
段千赢摇摇头,“不确定,不过你见过此人,是否也觉得有些异相?”
五月道:“确实,他的五官比一般人要硬朗。”
段千赢道:“嗯,且不管他,还有其他奇怪的事吗?”
五月道:“有,半路还遇到一群人围杀,他们武功大相径庭,却同样令人感到诡谲阴森。”
段千赢道:“如何诡谲?”
五月顿了顿,描述道:“他们似乎都不怕痛,没有知觉,即使断手断脚,也会迅速爬起来战斗,就像一群会移动的尸体。”
“尸体......”段千赢沉凝片刻,“有言语交流吗?”
五月道:“没有,不过在他们行动之前,我听到一道奇怪的笛音。”
段千赢点点头,“那就对了,可见到熟悉的面孔?”
“没有,”五月顿了顿,“有一把禅杖,算不算熟悉?”
段千赢道:“禅杖?”
五月点头,“不错。”
段千赢脸一沉,“看来不妙。”
五月道:“怎么?”
段千赢道:“还记得无量大师吗?”
五月一凛,“你的意思、”
段千赢道:“看来我们要加紧了,柳少书是关键,需再对此人下手。”
五月道:“俘虏他?”
段千赢道:“不,恐打草惊蛇,我另有主意,另外再跟我说说你见到的桓凤鸣。”
五月道:“不像你所说,他一点也不老,还很年轻,像个读书人,我本来要进城,半路遇见沈云子,是他带的路。”
段千赢道:“这是我与沈云子的交易,看来我料对了,上任桓凤鸣已遭不测。”
五月道:“他说‘桓凤鸣’是一个使命,还说五天后自会前来。”
段千赢道:“他说的不错,还记得罗刹谱上的音符吗?”
五月道:“记得,不过看不懂。”
段千赢道:“上面的音符记载着失传已久的南蛮奉圣乐,里面隐藏着南蛮蒙氏族的一段秘密关键,而解读此音符的人,只有南蛮代代相承的桓凤鸣。”
五月道:“这么说,柳少书也是争夺秘密的人?”
段千赢道:“真正想要的,应该是他背后的人,他们一面欲夺罗刹谱,一面又对桓凤鸣下手,事情的演变真是越发难人寻味了。”
五月道:“柳少书背后会是什么人?”
段千赢道:“还是那句话,待七爷孙清那边办妥,柳少书的真面目自然水落石出。”
五月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段千赢道:“等,相信他们定不误所托,趁这几日,我要好好整理一些事情,为咱们接下来的行事做好计划。”
五月点点头,“好。”
段千赢道:“是了,你见过桓凤鸣,是否觉得他有些不妥?”
五月想了想,“并没有。”
段千赢道:“据我所知,此人是个瞎子。”
五月一惊,“瞎子?可他连我光脚、”
段千赢点点头,“这正是他的高明所在,闻风识人,听声辩物,早听教坊有此异人,除了他,桓凤鸣不做他选。”
五月回想了一下,仍觉得不可思议,那从容的举止神态,不说高人百分,也算人中翘楚,怎么会是个瞎子.....
“面凉了就不好吃了。”段千赢打断她的思路。
“嗯?”五月回过神,又大口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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