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分封天下
正统十三年(公元1448年)的中秋,夜深时在百果园的后园,还有一间房的灯亮着,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正趺坐在莆团上,她的脸上满是皱纹,原本明亮的眸子也已浑浊,头发更是稀疏,一只仅存的左手也枯瘦如鸡爪。
一眨眼,从武林盟主退下来隐居在此就垂五十年,当年那个英姿飒爽的如同九天仙子下凡的云女侠也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蚀,变得老态龙钟。人生最无奈的事,就是慢慢变老,曾经的辉煌也如昙花一现。
酹葡萄美酒祭河山,风雨老春秋。
忆金戈铁马,抛颅喋血,驱赶胡酋。
为有匈奴未灭,此恨几时休。
拍遍栏杆处,谓我何忧。
且喜繁华遍地,看神州毓秀,五谷丰收。
梦当年连袂,明月上重楼。
羡神仙、逍遥比翼,又几回、豆蔻付东流。
烽烟起、莫伤零落,独立潮头。
2019.7 21调寄《八声甘州·酹葡萄美酒祭河山》
可是她精瘦的身体中如隐伏着一只远古的洪荒野兽,血气如涛,奔腾不息,十二重楼里啸声似龙吟凤唳,即将喷薄而出。尤其是她的右臂残根处,如新芽长出一般,开始奇痒。沉寂了几十年后,她终将突破了。
但是她殊无喜色,想起当年并肩作战的兄弟姐妹们,她神色黯然,一拍胸脯,突然喷出一大口鲜血,在这关键时刻,她生生中断了晋级之路,这该有多大的魄力。大道之音在她耳边轰鸣:“杭州人氏云某,自绝仙途,罚受天人五衰,将于十年内寿尽……”
老太婆却喃喃道:“十年也可做许多事了,我也爱过恨过,就足够了。”门外的侍女急忙推门而入,焦急地说道:“云盟主你何苦如此……”屋外的云层中,有无数高手在护卫着她,想亲自见证一个奇迹的发生,可是那奇迹被主人亲自扼杀了。余人都露出痛惜的神色,当然那人负她太甚,以致于到如今意难平……
暴元无道,天下苦其也久矣,所以其兴也勃,其亡也速!于是靠着“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的谣言,北方白莲教教主韩山童率先发动了起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从此各地的起义此起彼伏,暴元的统治终于坠坠欲倒。
经过长年廛战,乱世枭雄们的终于分出伯仲,一个出身皇觉寺的小和尚朱重八竟然夺得天下,成为九州共主,天下人惊落了一地眼珠子。洪武元年(公元1368年)正月的登基前夕,华灯初上时,南京城一扫白天的沉闷,仿佛重新赋予了活力。
波光粼粼的秦淮河上响起咯吱咯吱的摇橹声,一艘艘精美的画舫开始荡漾其间。碧波之上,笙歌燕舞悠扬,飞檐重楼倒映,如梦似幻胜似天上。胭脂的味道浸入每一块古老城转中,浓得让人无法呼吸,秦淮两岸每一寸的繁华,都是用青楼女子的血脂民膏堆砌而成。那一排排默默肃立的宫墙柳,似在回忆那烽火连天的岁月。
飞檐斗角,楼阁如云,小桥流水,假山廊沿,曲折逶逦。五步一哨,十步一岗,透过万重门户,直抵乾和殿。大殿正中坐着一位身穿黄袍中年男子,目光深邃,无法让人窥探他的喜怒哀乐。
殿下正跪着一帮老头与太监,还有的在研墨,有的在拟诏书。整个场面忙而不乱,无人敢喧哗。只有一个青衫老者手摸着花白长须,若有所思地仰望了一眼男子。男子的头顶浓烈的龙气盘踞成云,如同要孕育出一条真龙来。男子轻呼道:“伯温先生,受封的世家已拟定了吗?”
先生微微一笑,朗声道:“臣初步拟定如下:唐门掌门唐季礼有大功于社稷,赐天下第一庄牌匾;掷杯山庄的掷杯老祖施凤鸣屡次救陛下于危难之中,论功第一,应受封忠国公……”
刘伯温身后的胡惟庸却撇了撇嘴,果然那中年人皱了皱眉头,开口道:“宣朕旨意:唐门家主赐彭山之地三十顷,并着雨镜先生协助布一座护庄大阵,子孙世袭为候。”
一个白发苍苍的司笔太监忙将旨意写下,另一掌印老太监核对无误后又盖上印玺。经伯温先生检验无误后封入锦囊中,交给缇骑。那缇骑就风风火火出城去了,沿途也不知踩坏了多少物什,老百姓们都敢怒不敢言。宣旨的缇骑是没人敢顶撞,否则便是杀头之罪。有人低声道:“明天就要登基,马上要实行宵禁了,还是快出城,否则走不了。”
右相国李善长上奏道:“陛下,如今天下未定,蜀中尚在蜀陇王明玉珍老贼治下。对于唐门的分封恐怕惠而不实,会惹笑话。”黄袍男子长身而起,目中精光暴射,他朗声:“正因为天下未定,所以还需诸位共同努力,一统江山,恢复中华,驱逐胡虏。着唐门接旨后,替朕分忧,早日重建家园。”
下面的群臣纷纷拍马道:“陛下见识高明。”李善长沉默不语,与左相国徐达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果然一队队兵士手持长枪与盾牌开始进行宵禁,随着他们沉重的脚步迈过,片刻间街坊中如同地震了一般,灰尘纷纷落下,气氛开始肃穆起来。客栈只进不出,纷纷客满。衙役们不时押着江湖人士,暂时收监。百姓纷纷闭门,不时传来兵士的盘问声。路上行人渐稀,缇骑越来越频繁从宫中飞奔而出绝尘而去。
中年男子道:“传朕旨意:颁天下第一庄的牌匾给掷杯山庄,与飞燕山庄、万梅山庄、放鹤园和剑庐并列为江南五大世家,名瓷山庄、百果园、环翠山庄……为八大名家。十三世家家主赐封为候,子孙荫承五品校尉官衔,世袭罔替……”
江南历来是繁华富庶之所,也是历代王朝征税重地。而江南的繁荣也离不开世家豪族的推动,十三世家也历来是纳粮纳税的中流砥柱。所以世家稳天下稳,因此朱元璋在登基前就要迫不及待地分封安抚世家。而大明王朝名动天下的天下第一庄掷杯山庄就是这样来的,有诗为证:
八方云动聚神州,
万国绾巾拜冕琉。
当世无双华夏主,
分封赐我最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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