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缘来
漫天星光交织，洒满了庭院，回廊凭栏处，一个绿衣少女静静的依偎在那里。
澹台璃双手托着温玉脸颊，依附在漆红围栏上，眨着明亮的大眼睛凝望着浩瀚星空。
“也不知道十三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望着夜空中那一弯牙月愣愣的出了神。
“嘎吱......”
有人打开房门的轻微声音传来，但还是被她听在了耳中。她连忙直起身来，循着声音看去。
只见迎面走来的俊逸少年，在这姣好月光的衬托下，更添了一丝温润儒雅的味道。
澹台璃欣喜的上前问道：“大师兄，怎么样了？我爹他答应了吗？”
这少年正是刚从澹台傲的房间走出来的沐亭轩，他看着跟前的妙龄少女，默默地摇了摇头。
澹台璃精致的脸上绽放的半分喜悦瞬间的凝固了，她迟疑的看了看沐亭轩身后的那扇紧闭的房门，眼神之中满是不可思议。
“怎么会呢？大师兄你可是爹爹最得意的首座弟子，往日里爹爹也是最听你的意见了。此次征战罗刹谷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会不让大师兄你一同前去呢？”
澹台璃失望的摇着头，看着沐亭轩，满脸的不可置信。
“小师妹，师父他...他也有自己的苦衷的。”沐亭轩张了张嘴，半晌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爹爹可是一城之主，他能有什么苦衷？就算真的有什么苦衷，难道就能不管十三哥哥的死活了吗？枉我这些天苦苦哀求于他，让我下山去寻找十三哥哥的下落。可是，爹爹他就是不允，连此番征战罗刹谷也不让我去，我看他分明就是铁石心肠，不再疼爱我了！”
澹台璃撇着嘴角，兀自摇头苦笑，那双明净的眼睛里泪水蒙蒙，晶莹剔透。
沐亭轩看着面前的泪眼可怜人儿，不知如何的安慰她，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小师妹，我知道你心中难受。你若是真的要怪，那就怪大师兄我好了。只是，你如此的说师父他老人家，那可就真的是你的不是了。”
“你也说师父他是青城之主，那他身上肩负的担子自然是我们所不能承受理解的了。以前，我也同小师妹你一般，不理解师父。直到今天，我方才明白了师父他的艰辛不易。在师父心中，装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你我，是这青城山上的每一个人，是这九州大地上的亿万苍生！”
沐亭轩说到此处，眼角已是微微湿润，他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良久，他才挪动脚步，走到澹台璃的跟前，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柔肩。
“小师妹，即便你今日不理解师父，我想以后，你也一定会理解的。时辰不早了，你也早点回房歇息吧。”说着，他收回手来，看了一眼空中的那弯牙月，这才迈着步子离去。
长长的回廊上，只留下暗自伤神的绿衣少女，在那悠凉的夜风中静静的驻足凝望。
......
巡检堂，前厅之中。
殷不离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跟前的九个少男少女，说道。
“此番征战罗刹谷，你们城主师伯已经下了玉令，各堂各自挑选弟子，作为我们青城的灭魔大军。”
“太好了，终于有机会能与魔教余孽大战一场！师父，弟子愿往！”郭青山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
楚默澜、何子昊、罗长丰、吴峰等人亦是齐声道：“师父，弟子亦愿往！”
殷不离看着众人，伸手示意，说道：“你们能不畏妖魔，敢于当先，为师心中自是十分的欣喜。虽然我们巡检堂人丁稀少，却是肩负着整个青城的安危。此番征战罗刹谷，你们也不能全都跟随而去，还是要留下几人，做好山上的防卫。”
说着，他站起身来，将手负在背后，微昂着头，在厅里来回的走动着。
“这样吧，为师慎重的思虑了一番。此次征战罗刹谷，就让吴峰、迟无海、张寻、李轶、周远，你们五人随为师前往。”他停下脚步，看着吴峰等五人说道。
吴峰等人面露欣喜之色，上前拱手说道：“是，弟子遵命！”
郭青山听罢，脸上满是惊疑，问道：“师父，那...那我们呢？”
殷不离看向郭青山几人，走了过去，说道：“为师刚才不是说了吗，要留下几人协助道元镇守青城。青山，你是大师兄，为师自是对你寄予更高的期望。你要带好默澜、子昊、长丰他们，好好的担负起这山上的防卫重任，不要给为师丢了脸面。”
郭青山听了，虽是心中不甘，但也只得点了点头，拱手道：“是，师父，青山一定不负师父重托。”
一旁的楚默澜却是按奈不住，上前说道：“师父，既然有大师兄留在青城，那自是万分的妥当。默澜也想随同师父一起去往罗刹谷，为剿灭魔教余孽出上一份力气。”
“是啊，师父，弟子也想去！”何子昊和罗长丰见状，亦是上前说道。
“住口！”殷不离眯了眯眼，大喝道。
“怎么？都长了本事了，连师父的话都敢违逆了，你们眼中还有师父吗？”
“弟子不敢！”楚默澜连忙低头拱手道。“只是...弟子委实担心十三师弟的安危，想着能早些下山去寻找他的下落。这才冲撞了师父，还请师父责罚......”
郭青山见状，连忙上前求情道：“师父，师妹她也是担心十三，这才违了师父的命令。弟子必当好好规劝师妹师弟们，还请师父您原谅她这一回吧。”
殷不离清瘦的脸上微微凝固，他甩了甩手，转过身去，说道：“罢了...此事就这么定了。”说着，他又转过脸去，看向郭青山，说道：“青山，你随我进来。”便抬脚走进了后堂之中。
郭青山闻言，“嗯”了一声，轻轻拍了拍楚默澜的香肩，便走去了后堂。
后堂书房之中，殷不离负手而立，站在一面墙前。墙上挂了一副字画，画中浓墨笔蕴，写着一个大大的‘道’字。
“师父，您还有何事要吩咐弟子的？”郭青山站在他的身后，毕敬的问道。
殷不离只是看着画中的那个‘道’字，过了片刻，方才开口说话。
“青山，你跟在为师身边整整有二十五个年头了吧......”
郭青山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的问起这个，但还是心中一暖，微笑着说道：“是的师父，曾听您说过，我是被您捡上山来的，到如今，已是整整二十五年了。”
“二十年五了啊！记得那一年的冬天，天寒地冻，四野旷寂。为师恰巧路过一个叫郭松岭的林子，忽然间的听到了‘哇哇’的啼哭之声。我便循着哭声找去，只见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婴，被裹在厚厚的棉布之中。”
殷不离说着，兀自感慨的笑了笑，接着说道。
“也是奇了怪了，当我把他抱在怀中，他竟是不哭了，睁着那一双纯净的小眼睛就那么的看着我。我当时四下查探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的人影踪迹。便想着，这或许是我与他之间的缘分吧，于是便把他抱上了山来，取名‘郭青山’......”
郭青山心中一酸，再也忍耐不住。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热泪盈眶的说道：“师父...多谢师父这二十五年的养育之恩。在青山心中，您就如同我的亲生父亲一般，青山必定牢记教诲，往后好好地孝敬师父您！”
殷不离缓缓转过身来，伸出一只手搀扶起跪在地上的郭青山，那张清瘦严峻的脸面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二十多年里，你从未给为师惹下过祸端，平日里修行也是十分的吃苦，如今能有这般的作为，为师心中自是十分的欣慰。”说着，他又转过身去，看着墙上的那个‘道’字。
“为师平日里对你们严厉了些，但那也都是为了你们好。若是日后师父不在了，你更要好生的照看好你那些师弟师妹们。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你都要替为师好好的守住这巡检堂，你可记下了？”
“师父...您...您何为说这番话？”郭青山心中迷茫不安，看着殷不离那道瘦长的背影，问道。
殷不离没有立刻回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书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良久，他微微叹息，那头冠之上的隐隐白发，仿佛让他瞬间苍老了不少。
“也没什么，只是这人上了年纪，难免会想的多些，也越发的怀旧罢了！”说着，他举起右手摆了摆“好了，该说的话为师也都与你说了，你去吧。”
郭青山看着与往里日不太一样的殷不离，心中顿生忧虑，但他还是听从了师父的话，对着那道背影深深的鞠了一躬。
“青山...等师父下次回来，就替你和默澜把婚事办了吧。”
郭青山刚刚迈出去的脚，瞬间的僵住了。他抑制住内心的狂热兴奋，转过头去，望着那道譬如风墙的消瘦背影，久久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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