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霜寒剑意
顾潇失血过多昏了过去，不过在沐离的要求下，他并没有被送去修养，因为等到弟子切磋结束后观剑可能是对每一个寒山修士意义重大的一刻。
洗剑阁小师叔站在沐离身前，道：“这一战，权当我们洗剑阁输了如何？”
众人哗然，洗剑阁和寒山剑宗争了上百年剑道第一，少有认败，而今上别人家切磋武艺，竟然主动认输，实在是想不到。
不过那顾潇已然失去战斗能力，明眼人都能看出是何言赢了这场比试，洗剑阁弟子伤了人，这位小师叔以退为进，确是妙招。
沐离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倒是沐笙悠在自己师父的默许下不讲理道：“凭什么他伤了我师弟一句认输就可以既往不咎？何言我问你，我向你发起挑战你可敢接受？”
嫌事不够大的沐笙悠老早就看何言不顺眼，若不是昨天莫名其妙被师弟抢去切磋的名头，现在说不定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就是何言了。
“是我输了。”何言摸了摸脸上淡淡的血痕，低声道：“若不是他拿的那把剑短了些许，我现在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顾潇以命搏命的打法当真是吓坏了他，可看到换了他那个同样没长大的小师姐，脸色又是微微一变。
何言从来都像是一只骄傲的天鹅，自视甚高，白着眼看人，偶尔不服气还会上去咬你一口。
不过天鹅终究是垂下了高傲的脑袋，他想咬的人并不在这里，而且还咬错了人，这真的不是一件值得他骄傲的事情。
归根结底还是错在那个在他看来无比欠揍的小男孩，如果换做是他在场上，何言倒是丝毫不介意再厚着脸就以大欺小狠狠教训他一番。
出于某种不知名的情绪，他皱着眉看着那个挑衅意味十足的女孩，不发一言。
于是他的小师叔很识趣地帮自己师侄接下了这个话题，他对着寒山这位小姑娘说道：“何言他已经切磋过了，就由他的师妹来帮他应下这一场怎么样？”
他回身看了一眼那娇憨可爱的少女，轻声道：“江浅你看怎么样？”
“啊！？”少女张大了小嘴，连连摆手，“可是，可是我不会打架啊师叔。”
“没事，不是要你打架，点到为止就行。”师叔又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那位寒山的小姑娘要是和你师兄再打上一场难免出什么乱子，你上去简单切磋一下就行，小心别伤着。”
“鬼鬼祟祟的。”沐笙悠小声嘀咕，扬起初一就对那少女说道：“喂，这位师姐，还打不打啦？”
“等一下！”少女慌忙拔出自己的长剑来，认真地向女孩行了个礼，诚恳说道：“你可要小心啊。”
女孩撇撇嘴，也随意回了一礼，便作势攻来。
少女扬剑欲挡，却不料女孩狡黠一笑，原来不过一记佯攻——她于空中变招，带着凛冽寒意出了一剑。
那位名叫江浅的少女虽然嘴上说着自己不会打架，但在沐笙悠这一变招之下仍是做出了相对正确的选择。
白色衣裙翻飞，江浅的一剑落在了地上，踩着素雅长靴的秀足轻点，欠着身倒退了几步，轻巧的避开了沐笙悠这一剑。
长剑在地上划出一道笔直的线条，简洁有力，最终伴随着一声轻鸣，戛然而止。
素白裙袂微漾，少女的水蓝色发带在微寒剑意中荡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但随着那清吟声的落幕，划开的发带骤然拉直，像是一张拉满的弓，倏忽间张开了弦。
离弦之箭。
那是隶属洗剑阁门下三千剑法中快剑的中乘剑法，掠影剑——在江浅这里被信手拈来。
沐笙悠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一剑未中的她并没有丝毫大意，她双指斜并，轻击了一下剑身。
好似清泉般凛冽，天光乍破。
秋风起，场间微凉，短剑初一剑身上附了一层冰霜。
短剑一震，晨光下冰霜漫天飞舞，寒气四溢。
那有如离弦之箭的流光终于刺了过来。
“哗——”的一声，像是木屐踏过草地，像是火光消融飞蛾。
漫天冰寒化作簌簌雪落，流光不得寸进。
众人看的真切，那漫天飞舞的冰寒，岂不就是寒山剑宗的霜寒剑意？而只见沐笙悠小小年纪，就已经练到了化虚为实的地步，当真骇人听闻。
洛云尘看着两位师姐这么俊的功夫，你来我往，也不由看的出尘了，老半天才想起场上那位正是沐笙悠同学来，佯装不满地冷哼了一声。
黑袍人一口酒毕，说道：“可没有刚才那场来的好看啊。”
…………
一阵秋风骤起，卷起满天红叶。
沐笙悠再度扣剑。
场中剑气四溢，霜寒之气不在，天地间一片肃杀。
她的剑好快！
比之江浅方才流光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带着肃杀萧瑟之意，切碎了还未落下的满天红叶。
江浅没有动，她反手抽回了长剑，一声轻吟，光华流转的长剑蓦然厚重。
她手执长剑，像是举着一把宽大而精致的斧子，对面着沐笙悠，像是面对着巍峨雄奇的寒山。
剑招名为开山，本是重剑剑法，取一力降十会之意，但在江浅手中，笨重的开山一式却有了自己独特的美感。
斧子落了下去，红叶让道。
初一剑以极快的速度与长剑相击三次，激荡起四溢的火花，被切碎的红叶再度翻飞。
直至最后一下，初一似乎是招架不住，循着开山那一往无前的剑势被压退，沐笙悠难得小脸凝重起来。
然而下一刻，一声轻鸣，如银瓶乍破，水汽迸发。
初一转了一个奇异的角度，开山之势微微偏离了原来的方向，随后短剑借着去势，化作了漫天霜寒。
一朵寒梅绽放。
有红叶稀碎着落地。
百千寒梅齐绽。
满天的红叶染上一层冰霜。
沐笙悠于料峭寒意中出了一剑。
剑停，红叶倏然破碎，如天女散花。
最后一片红叶碎片已然落下，遍地红枫，场面寂静。
沐笙悠站在比她高了些许的江浅身前，神色微凛，却掩盖不了可爱嘴角勾起的好看弧度。
短剑初一剑柄指在江浅颀长白皙的脖颈，那些前来观剑的同辈之人已有人忍不住惊呼起来。
…………
沐笙悠收剑，抱拳道：“承让。”
江浅圆润的脸蛋微红，胡乱吞咽了一口，感受着脖子上还没有完全消去的初一剑的那种清凉感，出神问道：“刚刚那是什么剑法？”
沐笙悠知道她问的不是由霜寒剑意使出的威力更胜的寒梅剑法。
于是小女孩回过身对好看的少女俏皮一笑，道：“弱柳扶风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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